【168】心狠手辣

“站住!”

守門士卒橫過長戟,攔住趙辰的馬。從他的視線看去,光線變幻趙辰的身形,彷彿整個世界壓下來。守門士卒不自覺向後退了半步,其後,另一個士卒歪過頭,打量了一眼後面一匹戰馬上的魏瑩。

趙辰安坐馬上,靜候着對方檢查。

一人檢查的時候,另一人撐在長戟上,斜揚着頭。一行三人,兩男一女,男子身上還算乾淨整潔,這是和那個女人對比起來說。相比之下,那女人臉頰烏黑,頭髮繚亂,衣衫破爛,實在讓人心生疑慮。“你們這是發生什麼了?”士卒隨口問道。

另一個士卒已仔細打量過魏瑩,確信這不是他們要找的人,舉起手正準備放行。聽到同伴的問題,他也有些好奇,將手停在了空中。

“我們在路上碰到了這位遇到強盜的姑娘,救了她,現在正要帶她進城去找她的親人。”趙辰解釋。有真有假,但聽起來並沒有什麼問題。

“強盜?”士卒摩挲下巴,“在錢大人的治理下,上樑郡還有強盜麼。”

“好了!你們走吧。”

另一個士卒打斷同伴的思考,揮揮手示意趙辰等人通過。

就在這時,身後馬上的魏瑩突然發出低聲驚呼。趙辰好奇的回頭,順着她的目光,趙辰看到一個大腹便便的傢伙,正朝着城門走來。

“不要慌張,跟在我後面。”趙辰低聲囑咐。

魏瑩點點頭,將頭埋低。不知爲何,聽到趙辰的話之後,魏瑩心裡一下就安定下來,沒有了那麼慌亂。趙辰翻身下馬,也示意魏瑩下馬。隨後,薛平寬闊的身子,將魏瑩擋在了身後。三人牽着兩匹馬,靠着街道邊緣緩緩向前。前方,那個引起魏瑩慌亂的傢伙,逐漸靠近。但那人根本沒有注意身邊,徑直昂首闊步,與趙辰三人擦肩而過。

“好險。”

離了那人十幾步,魏瑩才長長舒了一口氣,吐了吐舌頭。

趙辰眉頭微皺,魏瑩的表情,不像是劫後餘生,反倒像是惡作劇成功的孩子。這些人爲什麼要找魏瑩呢?一個女人,看起來除了美麗一無是處的女人,有什麼價值值得這般大動干戈。

趙辰很想問問魏瑩,但他壓抑住自己的想法,帶着兩人進了酒樓。

趙辰要了三間上房之後,就關上門美美的洗了一個澡。薛平外出給魏瑩買新的衣服,順便打探消息。至於魏瑩,她將自己關在房裡做着什麼,就不關趙辰的事情了。

熱水滾燙的霧氣在房間裡翻騰,趙辰閉上眼,靠在木桶上,感受着熱水刺激身體的暢快。

突然,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

“誰啊?”

“是我,公子。”薛平在門外輕聲回答。

“進來吧。”趙辰睜開眼睛,有些好奇是什麼讓薛平這麼着急的。

門沒有鎖,薛平推門而入,抱着一堆衣服,急道:“公子,魏姑娘不見了。”

“不見了?”

“方纔我買完衣服回來,進房間一看,魏姑娘的衣服放在一旁,人不見了蹤影。”

趙辰睜開眼睛,又緩緩閉上:“這不關我們什麼事兒吧。她要走,我們也攔不住她。反正,我們只負責把她送到上樑,就算是完成任務了。”

薛平張了張嘴,似還想說什麼,但隨即又閉上。

“好了,你先下去把菜點上吧。”

趙辰吩咐。於是薛平退了出去。

趙辰閉着眼,對於魏瑩的不辭而別,也有些好奇。這件事情,完全沒有徵兆,也有沒任何理由。如果她要走,是否應該先打聲招呼呢。

而且,薛平說,她的衣服都在房間裡。她又是怎麼離開的?

前思後想,越來越迷糊。

木桶裡的水漸漸變冷,趙辰也沒有讓小二加水的慾望了,起身擦乾身子。鏡子裡,映出他後背血鳳凰的模樣。經過這麼多戰鬥,後背的圖案早已被傷口破壞,不過還是能夠清晰分辨出昔日模樣。趙辰穿上衣服,走出房間。

魏瑩的房間就在趙辰隔壁,門沒有關,趙辰便推門而入。

房間內的陳設很簡單,一張牀,一張桌子,窗戶大開着,冷風從屋外灌進來。地上,隨意丟棄着魏瑩這幾日穿的爛衣服。

趙辰想象着少女脫下衣服,隨後又會作何打算。

突然,身後一陣發寒,趙辰警覺轉身,扼住身後之人的手,將她一下推到牆上。趙辰這纔看清,牆上的人,竟是不辭而別的魏瑩,又倏忽出現了。

魏瑩穿着一件淺藍色大氅,梳了一個流雲髻,趁着粉嫩雪白的臉蛋,頗爲美麗。

兩人貼的那麼近,趙辰已經能夠感覺到少女呼出的氣息。

“抱歉。”

殺機盡斂,趙辰退後幾步。

魏瑩揉了揉脖子,呲牙咧嘴,瞪着趙辰,斥道:“我說,你還真的想殺了我。哎呀,差點就背過氣去了。真是的,真是的……”

魏瑩不停唸叨着,手舞足蹈,臉色歡喜。

趙辰與魏瑩擦身而過,徑直下了樓。魏瑩不依不饒,追了下來。

薛平已經在樓下靠近角落的地方,點了一桌的菜。看到趙辰,薛平一下站起來,隨即便看到在趙辰身後追打的魏瑩,臉色驚愕。

“魏姑娘……?”

魏瑩看了薛平一眼,又瞪向趙辰,埋怨道:“你看看我的脖子,都紅了。你說你是有多心狠……”

趙辰坐下。

桌上放着六道菜,三葷三素,另外還有一個湯。善良的薛平,如果是孫茂點菜的話,不到桌子放不下,孫茂都不會停下來。

說到心狠,趙辰忽然想起很久以前的一件小事兒。

趙辰伸手抓一隻蝴蝶,他的出手何其敏捷,伸手一握,便將蝴蝶捏在掌心。身旁,少女卻發出了一聲好狠的驚歎。趙辰訝然,攤開手,蝴蝶毫髮無傷,撲撲翅膀便飛走了。

說到心狠,趙辰不知如今的自己已經變成了一個什麼樣的人。

一將功成萬骨枯,他又親手埋葬了多少萬具枯骨呢。

心狠……

“魏姑娘,你剛纔到哪兒去了,我還以爲你走了呢!”薛平連忙給魏瑩拉開椅子,讓她先坐下。

“怎麼,”魏瑩眼睛靈動地轉着,“你不想我走麼?”

薛平張大嘴,滿臉通紅,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趙辰心底嘆了口氣,薛平對於女人,還是太天真了。這麼下去,被魏瑩玩死了,都不知道。夾了一口菜,趙辰不緊不慢開口道:“如果你要走,沒有人會攔着你。而且,我們也只答應了送你到上樑城,剩下的路,趙辰就預祝魏姑娘一路順風,平平安安了。”

“什麼啊!”魏瑩笑意全無,“趙辰,你還是不是男人!明明知道現在上樑城有人要抓我,還故意把我帶進城裡,然後就將我丟在這裡!你什麼意思!”

“將軍……”薛平也在一旁低聲懇求。

趙辰伸手製止了薛平。“我叫陳釗,魏姑娘最好記清楚。”趙辰沉下臉,“第二,你是生是死,和我沒有半點關係。我沒有必要爲一個素不相識的人冒險。”

“男人不是天生就應該保護女人麼!虧你還生了一個男兒身,膽子卻比老弱婦孺還小……”

“魏姑娘。”薛平哭喪着臉。

趙辰一點理會魏瑩的意思都沒有,隨她高興怎麼說好了。反正爲了薛平,趙辰也決定不能再帶上這個煩人的傢伙了。這頓飯之後,大家便分道揚鑣,趙辰還急着帶薛平趕往上黨呢。

魏瑩依舊喋喋不休的在趙辰耳邊嚷嚷,趙辰充耳不聞。

忽然,魏瑩的聲音戛然而止。

魏瑩身形一閃,便竄到趙辰身旁,與他緊靠着坐在一起。趙辰好奇地偏過頭,“別動,”魏瑩低聲道,“那個人來了!”

趙辰心領神會,明白魏瑩所說的那個人,是指在找魏瑩的人。

趙辰也沒有要故意害魏瑩的意思,背對着身後的人,悠閒自在的繼續吃着午飯。

“敬博大人,這初花樓的食物,可是出了名的可口,既然來了上樑,您一定要嚐嚐。”一人大笑着的聲音說道。這個聲音的主人趙辰並不陌生,是上樑郡守,錢多鐸。

關於錢多鐸,趙辰只記得他抓着這個人,一直到了上樑邊緣,然後就不知道後面發生的事情了。應該是有安排人把他放了吧?不然他怎麼會出現在這兒。

而與之對話的人,不用猜,都知道是魏瑩害怕的那人。

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

趙辰夾了一口菜,在喉嚨裡怎麼嚼也吞不下去,只得硬生生的一口吞嚥。這時,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趙辰不敢回頭,看向一旁薛平。薛平一隻手掩着臉,輕微搖頭,示意不是錢多鐸。

“客官,這是有位客人讓我交給你的東西。”

小二走到桌旁,將一個竹筒放到趙辰桌旁。趙辰拿起竹筒,打開,裡面放着一卷薄絹。只見薄絹上寫着:危險,速離。

趙辰一下站起來,目光一一掃過大堂內的人,卻沒看到自己想看到的熟悉面孔。

恰逢其時,錢多鐸正走上二樓,忽的回過頭來,兩人四目相對。

“趙辰!”

一聲怒吼,如雄獅咆哮。錢多鐸丟下身旁從大梁來的貴客,徑直衝下樓梯。

“這次被你害死來了!”

魏瑩急得跺腳,怒氣衝衝的一拉趙辰衣袖,“還不快跑!”

趙辰又戀戀不捨的多看了大堂幾眼,在魏瑩拉扯下,朝着酒樓外跑去。

大堂內頓時混亂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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