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王政厲聲喝止，“趙辰，你特麼瘋了？”
趙辰抽出長戟，黑衣人跪倒在地。瘋了？我的確是瘋了。你殺我妻子，屠我國民的時候，就應該知道有這一天。我瘋了，你就得死！
趙辰眼神冰冷，狀若殺神。一步一步，逼近王政。
趙辰突然意識到，他不能那麼輕易的就讓這傢伙死掉。只有品嚐他的恐懼，饕餮他的痛苦，然後在他絕望的眼神中，一戟將他刺穿，揚起，焚燬挫骨，才能夠解除自己內心的仇恨。
突然，有什麼東西抓住他的腳。
趙辰低頭，黑衣人掙扎着，用盡最後的力氣想要阻止他。趙辰獰笑着，舉起長戟，就要朝着黑衣人頭顱刺去。“住手，趙辰！”
王政頹喪的跪倒在地，完全沒有了往日叱吒風雲的威風。“你到底想要什麼，我都給你！”
我想要什麼？我要你死！
我要月姬回來！我要這滿城百姓復生！你能給嗎？“你給不起！”趙辰怒吼，一戟刺下。
正在這時，一道黑影閃過，趙辰感覺手猛然被什麼東西咬了一口，一疼鬆開長戟。哐噹一聲，長戟落到一旁。趙辰一看，只見手臂上出現兩個細小的孔洞。從孔洞開始，無數條青色絲線順着血脈向上蔓延。趙辰跪倒在地。
“阿吖——”
小狐狸哀叫，跳到趙辰身旁，吐出唾液在趙辰傷口上。
另一邊，王政爬起來，靠在身後石臺上，獰笑着。“趙辰，沒有解藥，你必死無疑。我活不了，你也別想好過！”
趙辰眼前，已是一片虛影晃動，只見王政與石臺分分合合，重重疊疊，全是虛幻的影像。至於王政所說，則如同山間回聲，遙遙不斷。
“你，你休想活着……活着離開……這裡……”
趙辰掙扎着，抓住身旁長戟。門外，趙戈孟龍等人衝上前來，扶住趙辰。趙辰看向一旁，卻翻起白眼，什麼也看不清。趙辰苦笑，“替，替我，殺了他！”
但這一次，卻沒有一個人聽從命令。
孟龍走到王政身旁，一腳將之踹倒，拔出長刀抵在王政胸口。“交出解藥，饒你一命！”
王政咯吱咯吱的笑起來，攤開身子，無所謂的望着天空。“你的話有用嗎？哈哈哈，不過沒關係，有趙辰陪着我死，我王政還有什麼遺憾呢？哈哈！”
“你不配！”
孟龍踩在王政胸口上。局勢忽然逆轉，本來已經一面倒的戰事，主帥卻突然受傷。雖然衆人都沒有看清發生了什麼，但必然是王政所爲。
“我不配？哈哈哈。”像聽到什麼好笑的事情，王政大笑不止，“我不配又如何，反正今日趙辰必死無疑！哈哈哈——”
“替我殺了他！殺了他！”趙辰靠在趙戈身上，聲音虛弱卻堅定。
孟龍回頭，皺眉看了一眼主帥，狠狠跺了王政胸口一腳。“快點，把解藥交出來！否則我現在就殺了你。”
王政撇過頭，根本不想理會。
“孟龍，你敢違抗軍令，我，我要，軍法處置你……”趙辰的話時而斷斷續續，時而迷糊不清。
“那等你活下來再說。我草你媽，”孟龍一腳踹在王政頭上，“解藥！解藥！解藥！”
“孟龍！王政此人，陰險歹毒，詭計多端。不能放，不能放！”
趙辰渾身顫抖不已，眼前一片黑暗，趙辰不知道是自己沒有睜開眼睛，還是雙眼已經瞎了。這黑蛟的毒發作得好快！趙辰胡思亂想着，只聽身旁各種吵鬧聲響起，他卻什麼都聽不見，只能迷迷糊糊的重複。“不能放，不能放……”他趙辰可以死，但是王政也必須跟着他下地獄。
“不要說了，將軍，休息一下，休息！”趙戈不斷低聲呼喚。
孫茂在一旁，用一條布帶纏住趙辰胳膊，但是無奈毒液早就進入身體，根本無從阻攔。
“將軍！”孫茂大吼一聲，“放了他，我們以後還有機會！你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可惜趙辰已經什麼都聽不見。
另一邊，王政倏忽從地上爬起來，衝到趙辰身旁。趙辰的臉已經青紫一片，看來毒液已經蔓延到了大腦。再這樣下去，趙辰就真的救不回來了。如果趙辰死了，他王政如果不被死馬分屍，就是孟龍，趙戈等人，想象力不夠。
“給我一把刀！”
王政冷漠的命令到。
“刀？”趙戈一愣。
“給他！給他！”孟龍吼道。
孫茂從腰間拔出短刀，遞給王政。王政接過短刀，一臉古怪莫名，望着孫茂，“還要更短一點的嗎？”
“用我的，用我的。”趙戈把綁在腿上的短刀遞給王政。
王政接過刀，一條黑色蛟蛇順着他的衣袖滑出，王政抓住蛟蛇，一刀劃破蛟蛇背脊，流出一灘青色的血液。王政用刀接住蛇血，覆在趙辰傷口上。隨即肉眼可見的，趙辰身上的青紫之色減弱了不少，迷迷糊糊的，甚至能夠睜開眼睛，看到眼仁。
孟龍從身後衝過來，一把將王政拉倒。沒等其餘趙將反應過來，孟龍已經撕開王政衣服。王政倒在地上，大笑：“你抓不住真龍的。它的速度，根本不是你能想象的！”
原來，孟龍見蛇血可以解毒，當即準備上前搶下黑蛇。
孟龍一腳踹在王政身上。“要不是將軍的毒還沒解，我一定殺了你！”
王政猖狂的笑着。“想殺我的人多了去了，你算老幾？諸位可聽好了，趙辰現在的狀態維持不了一盞茶的功夫。放不放我，還請早作決定！”
王政掙扎着爬起來，扶起一旁的黑衣人，又對小狐狸說道：“孽畜，還不過來救他！”
小狐狸似真的聽懂，踱步到黑衣人身旁，吐出唾沫覆蓋在黑衣人傷口上，黑衣人的傷口竟然肉眼可見的飛速癒合。看得一旁的衆將目瞪口呆。
“放吧！”
孟龍掃視在場衆人，“等將軍醒來，後果孟龍一力承擔！”
“說什麼呢你？”孫茂站起來，大眼珠子瞪着孟龍，“這事兒我孫茂扛了！小事情，將軍有什麼責罰，到時候儘管衝我來好了！”
“你們怎麼就覺得將軍會處罰我們？”趙戈玩味笑着，“我們可救了他一命啊。對吧，將軍？——如果將軍要責怪的話，算我趙戈一個。”
這時，一個壯漢推着公輸昭然從外進來。
公輸昭然走到趙辰身邊，捏住趙辰手腕，眉頭微皺。又看向王政，說：“交出解藥，你走吧！”突然，一隻手緊緊抓住公輸昭然手腕，公輸昭然側目，趙辰竟甦醒過來。
強撐起身體，趙辰拔出腿上短刀。“今日，誰都不許放王政走！否則，我絕不放過他！”說完，踉踉蹌蹌就要朝王政走去，公輸昭然在他身後，猛地一把將趙辰拉回來，跌入趙戈懷裡。
“你瘋了！連命都不要了？”
趙辰身體癱軟，卻怒目橫眉，斥道：“公輸昭然，你才瘋了！今日誰敢攔我，我就殺了誰！”
“將軍！”
衆將齊聲喊道。
趙辰再次爬起來，還故意繞開公輸昭然，走向王政。王政無奈一笑，四周武將虎視眈眈，他若敢有半點舉動，就是屍首分離。公輸昭然推動輪椅就要上前，突然，一騎從門外突入。
那騎士摔下馬來，跪倒趙辰身前，近乎呻丶吟。“將軍，秦軍援軍到了！”
“王預，怎麼是你？你怎麼在這兒？”
可王預還沒有回答，就昏死過去。
王政突然神色淡然，施施然從地上站起來，與趙辰相對。“趙將軍，這一次，你恐怕不能殺王某了，”王政說，“今日，只要你肯放了我，我就有辦法讓秦軍撤退。”
趙辰看向身旁衆將，雖然衆人昨日戰鬥並不激烈，但是經過一天一夜的戰鬥沒有休息，已是強弩之末，臉上疲色盡顯。要這樣的一支軍隊，去和兩倍於己的敵人作戰。趙辰心下一沉。
“如何？如果趙將軍覺得還不夠滿意，我王政可以向你許諾，只要我還在秦國，秦國三年內必無犯趙國邊境！”
“三年？”
趙辰挑眉，繼續朝着王政前進。“我不信你！”
王政退後一步。“怎麼，趙將軍這是要魚死網破嗎？莫非，將軍準備用這數萬趙軍，爲我王政一個人陪葬。”
趙辰停下來。
身爲主將，如果有一個士兵是因爲不需要的戰鬥而死，他都要爲之負責。城主府外，便是追隨他三年征戰，百死從未旋踵的士兵。讓他們爲了一個人而死，趙辰知道自己做不到。
“你走吧！”趙辰無力說道。
王政終於鬆了一口氣。有趙辰的這句話，他的性命就算是保住了。王政傲然一笑，拱手道：“那就多謝將軍了！至於解藥，等我到了平陽城外，自會給將軍。”
這個時候，反倒解藥什麼，都不重要了。
王政扶着黑衣人，兩人互相攙扶，朝着平陽城外走去。
趙辰站在城主府的大堂內，仰頭看着天空，有些陰，有些暗，似乎風雨欲來。趙辰不禁苦笑起來，感覺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