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妃明白,她幫不上忙,但是也不能添亂,不能讓別人費心安慰她。
趙子沐雖然眼圈是紅的,但還算是冷靜,伸手掀開荷花身上的錦被,指着荷花的腳踝道:“雪雪,道長,你們看這裡。”
荷花雪白的腳脖子上,有一個細小的紅印。
趙子沐指着紅印繼續說道:“剛纔就已經查明瞭,荷花應該是被某種毒物咬了。”
毒物?雪花的腦袋中猛然就出現了剛纔喬逸的樣子。
丫的,不會是那傢伙吧?
雪花想着,就看向了老道。
老道好像明白雪花所想,對着雪花搖了搖頭。
“那傢伙那滿身的毒性加起來,也不及此毒的十分之一狠毒。”
雪花聽了老道的話,心下一涼。
老道沉吟了一下,又道:“不過,兩者之間有所關聯,也未可知。”
“如此說來,這毒也是出自南夷人之手了?”雪花皺眉沉思片刻,說道。
若真那樣的話,難道要遠赴南夷尋找解藥?
老道點了點頭,“飼養如此陰毒的毒物,也只有南夷之人了。”
“南夷?”靖王妃喃喃的道,一瞬間臉色慘白,身子也開始搖搖欲墜。
“義母,您怎麼了?”雪花看到靖王妃的樣子,連忙把人扶到椅子上坐下。
趙子沐也趕緊走了過去,“娘,您沒事吧?”
靖王妃彷彿沒聽見兩人的話。
“果真是我害了荷花……”靖王妃說完,猛地站了起來,“古雅,一定是古雅!”
靖王妃說着,就要往外走。
雪花心中大驚,原來那個古雅,果真有問題。
“雪果來了!”隨着話音,靖王爺大步衝了進來,差點和向外走的靖王妃撞到了一起。
“王爺,是古雅!”靖王妃顧不得雪果,一把抓住靖王爺的袖子,急切的說道。
靖王爺聽了靖王妃的話,彷彿毫無意外,對着靖王妃點了點頭,“別急,我已經派人把楓林圍起來了,現在,先壓制住荷花體內的毒性再說。”
“哦,對!對!”靖王妃連忙鬆開了靖王爺的袖子。
“顧賢呢?這雪果怎麼用?”靖王爺大聲道。
原來,靖王爺聽完了顧賢的話就跑去皇宮討要雪果了,所以並不知道雪花被劫持的事兒,也不知道顧賢已經召集人手去找雪花了。
“交給貧道就行了。”老道說着,對着靖王爺伸出了手。
“這位是……”靖王爺疑惑的道。
“爹,這位是顧賢的師叔。”趙子沐說着,一把奪過了靖王爺手裡的花梨木的匣子。
靖王爺對着趙子沐粗魯無禮的行爲瞪了瞪眼,不過現在也顧不得教訓兒子了。
雪花剛想看看雪果長得什麼樣子,門外忽然刮進來一陣寒風。
沒等明白怎麼回事,雪花就落進了一個熟悉的懷中。
韓嘯緊緊的摟着懷裡的人,勉強平息狂跳的心。
當他踏出宮門,聽到國公府的護衛稟報雪花被人劫持的消息時,簡直是肝膽俱裂,好在,隨即就又趕過去一個護衛,稟報說雪花已經被人救了,正在靖王府中。
韓嘯是提着一口氣,直接飛奔來靖王府的。
“爺,我沒事。”
雪花雖然被韓嘯摟得快喘不上氣來了,還是輕聲安慰。
她很明白,她家男人肯定又擔心壞了。
韓嘯把頭擱在雪花的頭頂上,閉了閉眼,直到這時,他才覺得又可以呼吸了。
把懷裡的人鬆開,仔仔細細的打量雪花。
雖然衣服有塵土,頭髮也蓬亂了,一副狼狽的樣子,但是,人是完好的。
“以後沒有爺陪着,你再也不許出門!”
韓嘯的第一句話,就給雪花下達了命令。
雪花張了張嘴,剛要反駁,但看到韓嘯糾結在一起的眉毛,仍然鐵青的臉色,果斷的決定,這個問題以後再討論。
一是現在荷花要緊,一是她家男人沒被她嚇得犯病就不錯了,她還是有什麼話以後再說吧。
韓嘯見到雪花態度良好,臉上露出了一絲滿意。
“嚇到了嗎?”低聲問道。
雪花立刻就想到了那種鬼東西,忍不住就打了個寒顫。
韓嘯連忙又把人摟進了懷裡。
“荷花!”趙子沐驚喜的聲音。
“荷花,你醒了?”靖王妃差點喜極而泣的聲音。
雪花連忙從韓嘯的懷裡掙脫了出來,跑向了牀邊。
躺在牀上的荷花,果真睜開了眼睛。
“哥哥。”荷花看着眼圈發紅的趙子沐,有些虛弱的道。
趙子沐激動得連連點頭。
“王妃娘娘,您的眼睛怎麼腫了?誰惹您傷心了嗎?”荷花糯糯的說着,伸手就要去給靖王妃擦眼淚。
靖王妃一把握住荷花的手,眼淚成串的掉了下來。
雪花看着圍在牀邊的靖王妃、靖王爺和趙子沐,忽然覺得,她這個親姐姐,好像已經是外人了。
不過,看到荷花如此的和靖王爺一家融合在一起,她也是滿心的欣慰。
畢竟,如無意外,這纔是荷花要生活一輩子的地方。
安撫好荷花,一行人轉移到外廳說話。
“爹、娘,這件事真的是古雅做的嗎?”趙子沐一臉焦急的道:“我去找她要解藥。”
趙子沐說完,就要往外走。
剛纔要不是靖王爺回來了,他已經先靖王妃一步跑去楓林了。
“站住!”靖王爺大喝一聲。
“王爺?”靖王妃有些不解的看向靖王爺,她和趙子沐想的一樣,無論如何先去找古雅問清楚。
靖王爺看着靖王妃和趙子沐,嘆了一口氣,聲音沉重的道:“這件事兒沒這麼簡單。”
“不錯!”韓嘯冷冷的接口,“這件事和雪雪的被人截殺,可能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
“設計此事之人,絕對是個心思縝密之人。”老道也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附和道。
靖王爺點了點頭,“此事若真出於一人之手,那麼這個人的心機非同小可,而且,此人計算的恰到好處。”
韓嘯濃眉一挑,冷聲道:“他先計算好了皇上接到南夷的諜報,要招我進宮的時辰,然後計算好了荷花被咬傷中毒,昏迷的時辰,再然後又計算出了雪雪急匆匆從國公府出來,趕赴王府的時辰。”
“是呀,他算準了你不在雪雪的身邊,所以出手劫人。”靖王爺接着道。
雪花這時也明白了過來,“這麼說來,這個人做這些,都是爲了……抓我?”
丫的,這一切難道是她引起來的。
她這是招誰惹誰了?
雖然這幾天行事霸道了些,不過那也都是別人先惹的她好不好?
她一向是奉公守法的良民,結果現在卻被人如此大費心思的設計。
而且,若真是那樣的話,豈不是她害了荷花?
雪花的心裡,自責、愧疚、心疼一起涌了上來。
是她!
是她連累了荷花,連累了她最可人疼愛的小妹妹!
韓嘯一把握住了雪花的手,不顧是在衆目睽睽之下,直接把人攬了過去。
若是別的時候,靖王爺看到韓嘯如此不顧禮教的行爲,一定抓住把柄般的大加諷刺一番,如今他可是沒這種心思,只是哼了一聲。
韓嘯看着懷裡的人,低聲道:“不關你的事兒。”
聲音沉穩堅定,波瀾不驚。
“是呀,丫頭,許多事兒冥冥之中自有定數,很難論斷誰是誰非。”老道撫了撫鬍鬚說道。
“哼!就是設計此事之人的錯!”趙子沐怒氣衝衝的一拍桌子。
“竟然連夷州傳來密報的時辰都掐的絲毫不差,此人不簡單呀。”靖王爺一臉的凝重。
靖王爺的話,讓屋子裡的人陷入了沉默。
若是單純的安排荷花被咬,然後雪花必定前來,很容易,但是,皇上的密報,又有幾個人知道?
這能不引人深思,同時令人心驚肉跳嗎?
而且,這個人到底要幹什麼?
雪花現在隱隱覺得,雖然喬逸說的是要侮辱她,然後給韓嘯扣綠帽子,但是現在她確信,喬逸等人肯定是另有所圖。
“不管怎麼說,這件事若是和古雅有關,那麼就先從古雅身上開始查吧。”雪花當機立斷的說道。
若是不急的事兒,可以躲在暗處,慢慢的順藤摸瓜,以免打草驚蛇,讓策劃之人跑了。
但是現在不同,荷花的毒是要命的,給荷花解毒纔是最重要的,至於其他的會涉及的一些家國之事,以後再說。
聽了雪花的話,老道抖了抖拂塵說道:“那個古雅,是不是就住在我們飛進去的楓林之中?”
雪花對於老道用了“飛”一字,而不是用的“掉”一字,沒有說什麼。
她現在沒有心情揭老道的短。
“是。”雪花點了點頭。
“那個楓林的確有問題,貧道這就過去會會那個古雅。”老道說着,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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楓林外面已經被靖王府的侍衛圍了起來。
透過掉盡了葉子,在暗夜中如同惡魔猙獰的樹枝,可以看到楓林的深處,隱隱的露出了幾點熒光。
以前讓人覺得美麗無比,動人心魄的楓林,如今卻讓人感到陰森無比。
一踏入楓林,雪花立刻感到了一種詭異的感覺。
總覺得四周彷彿有無數隻眼睛在盯着她。
雪花心跳開始加快,不僅使勁握了握韓嘯的大手。
韓嘯的大手上傳來的溫度,讓雪花的心平穩了些。
“莫怕,有爺在!”韓嘯低沉的聲音,在寂靜中響起,如一劑強心劑,注入了雪花的心中。
“呵呵……”老道的笑聲傳來,隨即道:“丫頭肯定是感覺到什麼了吧?別慌,待貧道讓某些東西現身。”
老道說完,從懷裡掏出一包藥粉,用內力撒入了林中。
須臾——
彷彿是沙沙的聲音,又彷彿是風吹動樹葉的聲音,還伴隨着一種滋滋的聲響,從四面八方響了起來。
四周的護衛連忙舉高了手裡的火把,並且長劍出鞘,嚴陣以待。
就是這種聲音!雪花渾身的汗毛一下子乍了起來。
她前些時候在靖王府住着的那天晚上,聽到的就是這種聲音。
“爺,就是這種聲音!我那天晚上聽到的就是這種聲音!”雪花有些驚恐的道。
丫的,這聲音真特麼瘮人!
一想起那天晚上的感覺,雪花就頭皮發麻。
韓嘯猿臂一伸,索性把人攬進了懷裡。
好吧,雪花承認,聽着韓嘯的心跳聲,那種聲音就不那麼令人恐懼了。
老道又從懷裡掏出了一包藥粉,迅速的在衆人四周撒了一圈。
很快,就着火光,衆人都看明白了四周圍攏過來了一些什麼東西,不由的齊齊吸了一口冷氣。
蛇!數不盡的蛇!各種花色的蛇!
長長的蛇信吐着,頭高高昂起,對着衆人躍躍欲試。
蛇眼在黑暗中或是發出綠光、或是發出紅光、或是發出紫光……,使人有一種墜入了地獄深淵的感覺。
不過,這些蛇都停留在了老道撒的藥粉之外,並不敢越過藥粉向衆人撲過來。
靖王妃驚叫了一聲,腿一軟,差點坐地上,被靖王爺和趙子沐一左一右給架住了。
“王爺,這、這……”靖王妃哆哆嗦嗦的說不出話來。
她萬萬沒想到,自己家裡竟然有這麼多蛇,而且,很明顯,這些一看就是毒蛇。
她以爲古雅失憶了,不管她是什麼身份,都忘記了前塵往事,那麼她就先把她當成一個落難的女子來對待,這畢竟涉及兩國邦交之事,不能隨意處理,可她沒想到,如此一來,自己家裡竟然成了蛇窩。
靖王爺看到着滿地的蛇,也心中大驚,“道長,你看這兒……”
靖王爺詢問似的看向了老道。
老道既然能不蛇引出來,當然會有妥善的處理方法。
“莫急、莫急!”老道笑呵呵的撫着鬍鬚,一副仙風道骨的樣子。
當然,不看他身上那件破道袍的話。
“道長,您就別賣關子了,快把這些蛇收了吧,否則我們就一直在這兒站着嗎?”雪花搓了搓胳膊說道。
她看着這些蛇,覺得渾身直冒雞皮疙瘩。
丫的,蛇不是都冬眠的嗎?怎麼這蛇好像違背了自然規律。
“呵呵,別急,看,人家主人不是找來了嗎?”
老道說着,指了指前面,同時向前走了幾步,向迎面而來的紅衣少女迎了過去。
老道往前一走,羣蛇竟然滋滋的往後齊齊退去,並不敢靠近老道。
“你爲什麼欺負我的寵物?”不滿的聲音,如同黃鶯出谷,在楓林中響起。
“小姑娘,寵物是哄着自己開心的,不是用來害人的。”老道眯着眼,一副德高望重的長者,教訓後輩的樣子。
“我沒用它們害人呀,它們好好的在這裡呆着,是你把它們叫出來的。”古雅反駁說道。
無論是語氣還是動作,都彷彿出自一個不諳世事的少女,讓人無法把這些毒蛇和她聯繫起來。
“你沒用它們害人,那我妹妹怎麼會被咬了?”雪花脆聲質問道。
“你沒死?!”古雅一見雪花,指着她一臉驚訝的大叫。
韓嘯的身上,寒氣一凜,眼中迸射出了凌厲的光。
很顯然,古雅的話證明了,她絕對和雪花被人截殺有關。
“怎麼,我該死了嗎?誰說我死了?”雪花冷冷的道。
古雅看着雪花,嘴一噘,說道:“他們騙我!”
“誰騙你?古雅,告訴我。”靖王妃這時候也冷靜了下來,看着古雅說道。
“他們,我不認識。”古雅搖了搖頭。
“不認識?騙鬼呀!”雪花沒好氣的道。
“古雅,本妃自認爲待你不薄,不但救了你的性命,還把你帶回了府中,待爲客人,本妃雖然不求你的回報,但是你也不能恩將仇報呀。”靖王妃看着古雅,露出了一臉傷心的樣子。
“我……我……”古雅面對靖王妃,臉上閃過了一絲愧疚。
“古雅,本妃現在沒有別的請求,只希望你把荷花身上的毒解了。”靖王妃直言道:“其他的,本妃都可以不追究。”
“可是,我沒有解藥。”古雅小聲的說完,低下了頭去。
趙子沐一聽就急了,“沒有解藥?沒有解藥你幹嘛要害荷花中毒?荷花身上的毒,是不是你讓這些鬼東西咬得?”
趙子沐說完,指了指滿地的蛇。
“不是它們咬得。”古雅連連搖頭。
“不是?這麼說,荷花身上的毒,不是你弄得,那難道是鬼弄得?”趙子沐怒氣衝衝的道:“古雅,枉費我平日把你當成妹妹,你明知道荷花是我未過門的媳婦,你竟然害她,你的良心難道被狗吃了?!”
趙子沐的大聲質問,讓古雅張口結舌,吶吶的說不出話來。
衆人一看古雅的表情,就知道荷花的事兒,肯定是古雅弄得。
雪花暗忖,這個古雅看來也不是狡詐之輩,否則,早就一口否認了。
怪不得靖王爺一直把她留在了王府裡,原來此人看上去,真的不象是十惡不赦的壞人。
甚至給人一種天真無邪的感覺。
可他丫的就是這種天真無邪,讓所有的人都對她放鬆了警惕,竟然讓她在關鍵的時刻,害了荷花。
趙子沐看着古雅,眼中噴火,繼續道:“古雅,我不明白,荷花一向善良可愛,從不與人交惡,你怎麼能下得去手害她?!”
“我……我沒有想害她,我只是聽他們的話,讓紅玉咬了她一小口。”古雅越說聲音越低。
“紅玉?那是什麼?”趙子沐冷聲問道。
古雅手一揮,指尖上多了一條細小的紅色小蛇。
臥槽,這不就是她第一次見到古雅,在她頭上看到的那條蛇嗎?雪花連忙眨了眨眼睛。
不錯,就是這條蛇!
看來,她那天真的沒有看花眼。
“你的蛇咬了人,你會沒有解藥?”趙子沐不可置信的大聲道。
“我……我沒有,我……我不知道有沒有,我……不記得了……”古雅好像被趙子沐的樣子嚇到了,一時間有些語無倫次。
看到古雅這個樣子,衆人的心一時間彷彿沉入了海底。
“都怨我,我當初就不該救你,否則荷花就不會有事兒了。”靖王妃有些失魂落魄的喃喃道。
“王妃娘娘,我……”古雅說着,低下了頭。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