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的江南不碰上雷雨天便是陽光明媚,今日就是個豔陽天。
前頭賓客的議論聲越來越響,女孩子也近在咫尺,似乎是察覺到危險一般,她甚至還回頭看了他一眼。
那眼底露出的驚恐讓人興奮,刀客下意識的舔了舔脣,擡手橫刀,常年殺人的人,對於即將得手的獵物總有一種別樣的興奮。
眼下這個距離已經足夠了,他一個縱身起跳向下俯衝而且。
刀很快,只要一瞬間,那個女孩子就能身首異處,連疼都感覺不到。
綠竹叢正中擺放着的寓意吉祥的八卦圓鏡在豔陽中刺的人眼花,不過他並不在意,因爲他根本不用看就能保證讓那個不會半點功夫的女孩子一刀斃命。
他閉上眼睛,臉上笑容徐徐展開。
今日,一切都將塵埃落定了。
他跟這個女孩子無仇,雖然他不介意殺人,心血來潮也會隨手宰上幾條無辜的性命,不過卻也沒有那麼大的興致千里迢迢跑來殺一個與自己不相關的人。
這一切來源於幾天前突然傳來的消息。
有人被練成了傳說中藥人,專供符醫驅使,其血能除魔治百病。這本來是一件好事,可這個藥人卻要被用來救一個人。
而僱用他們的人顯然不希望那個人活着。
這世間的恩怨情仇說簡單也簡單,有時候只要一個人死了,事情就解決了。比起被重重保護的那個人,殺一個眼下似乎還“不爲人知”的藥人顯然要容易的多。
陽光太過刺眼,他仍看不清眼前的情景,嘈雜聲卻越來越響,憑藉着這些聲音,他判斷出女孩子離前頭賓客滿座的大堂僅一步之遙了。
他的刀長三尺六寸,憑藉着女孩子慌亂的呼吸聲,他知道刀已經夠得到女孩子了,他擡手一揮,就在那一瞬間,整個人彷彿瞬間失去了支撐一般,沒有半點疼痛,突然陷入了一片黑暗。
……
……
縣衙的官差已經來了,
他們也帶着刀。餘杭已經許久沒有出現過而惡霸了,這讓縣衙的官差們既緊張又害怕。
也不知道那些惡霸究竟有多少本事,敢到餘杭來鬧事。
“到後頭去了,”有時不時關注着樓上情形的茶客主動對官差說起了見到的狀況,“那幾個人一起出的門,瞧着像是上茅房去了。”
官差恍然:人有三急,惡霸也是人,自然也是要上茅房的。
“我們未過來時,他們有沒有鬧事?”官差問堂中的茶客。
茶客們搖頭:“沒有呢,除了指明要陳老爺的包廂之外,他們也不曾鬧事。”
衆人說到這裡,也不由鬆了口氣。
官差來了,尋常的百姓見到官差過來總會覺得放心不少:惡霸也好,壞人也罷,交給官差就是了。
變故就在剎那之間,滿堂的茶客並縣衙的十多個官差同時看到了那一瞬間發生的事情。
這一瞬間發生的事情,是任何傳奇話本子裡都不曾見過的,足以使這些從未見過殺人的尋常百姓在接下來長達半個月日子之內被噩夢驚醒。
一個女孩子跑了進來,她神情驚慌,坐在正中又或者正向中間望去的茶客和官差還能看到那一瞬間的情形,女孩子的身後有個人,身形高大,背光而來,看不清樣貌,他手裡執着一柄滴血的長刀,揮向了那個女孩子。
女孩子就在刀刃之下,眼看不過轉眼就要身首異處。
驚叫聲響起,不知道是茶客的還是官差自己的,這時候,不管是誰都來不及施救吧!
有人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不敢看接下來的慘劇。
一顆頭飛了過來,飛到了角落裡一桌正在喝茶的茶客桌上。
片刻的寂靜之後,一陣此起彼伏的尖叫聲響了起來,榮福齋陷入了從未有過的混亂。
頭……頭自己飛過來了。
受驚的茶客們如無頭蒼蠅一般四處亂跑。
官差睜開了眼睛,看到那被噴了一身血的女孩子站在堂中一動不動,彷彿也受到了巨大的驚嚇一般。
沒有缺胳膊少腿,腦袋也好好安在脖子上,官差鬆了一口氣,緊接着耳邊響起了一連串的尖叫聲。
飛出來的不僅僅是一顆頭,還有一柄滴血的長刀,那柄長刀不受控制一般向前飛來,而後一刀將其中一桌茶客的茶桌劈成了兩半,受驚的茶客發出了一連串的尖叫。
那刀劈斷茶桌,插在了地上,微微搖晃。
好大的力道!
這一刀若是砍在人身上,沒有意外的,眼前的女孩子必定會身首異處。
可現在她沒事,那麼問題來了:那腦袋是誰的?
方秀婷覺得餘杭也沒比金陵好多少,舅舅一家帶她們來品茶,卻意外撞上了惡霸,那凶神惡煞的模樣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不是綠林就是匪寇。
好在那惡霸兇歸兇,自己去了樓上,沒有留在堂中嚇人。她鬆了一口氣,管那些惡霸要做什麼,總之與他們無冤無仇的,也管不到他們身上來。
一行人繼續喝茶說着閒話,那惡霸也沒有再出現在眼前。
茶過三巡,眼見桌上的幹碟見了底,周老爺便準備再叫兩盤幹碟。
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就這麼突然飛了過來,落到了桌子上。
他一臉兇相,臉上還有兩道刀疤,嘴角翹起,帶着幾分笑意,臉上的神情如釋重負一般。
這沒什麼奇怪的,若是他有脖子以下的部分的話。
這是一顆腦袋,也只有一顆腦袋。
方秀婷與面前的腦袋對視了一刻,發出了一陣刺耳的尖叫。
她抱着自己的臉,不住的尖叫。如果可以,她真想就這麼昏死過去。可天知道怎麼了,遇到這樣驚恐莫名的事,自己居然還精神奕奕,半點沒有昏厥的狀況。
她害怕,她只能不住的尖叫。
堂中那個身上被濺了大半血的女孩子似乎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了,帶着幾分詫異朝角落裡望來。
那張熟悉的臉就這麼突然出現在了眼前,眼神中還有幾分未曾收斂的錯愕。
幾日前馬車上驚鴻一瞥的不是錯覺,是真的。
她在餘杭。
她來了,這一次,她帶着一顆腦袋來了。
方秀婷翻了個白眼,終於如她所願的昏死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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