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事情就很耐人尋味了。
沉默了片刻,裴相爺再次開口了:“周棟……沒做什麼吧?”
……
問這句話的可不止裴相爺一個。
原家上下此時也亂作了一團,因原家老祖宗倒了,幾個焦家老者便暫且作了主,一通手忙腳亂的安排之後,原家議事堂也被封鎖起來不許旁人進出。
走到原家議事堂外,一位焦家老者便忍不住出聲質問了:“周棟你……沒做什麼吧?”
早聞刑部刑訊手段千奇百怪,甚至不需要動用身體刑罰,有人承受不住崩潰的比比皆是。他們不過離京幾日,便出了這麼大的事,這件事怎麼說都有些匪夷所思。
周棟自也不是能平白被甩鍋的主,聞言,只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道:“周某真要做什麼,名正言順。你兩家當時身負謀反之嫌,我便是上了刑旁人也挑不出一個差錯來,若是真的做了何必否認?”
這話……自也是有道理的。
幾個焦家老者對視了一眼,沉默了下來,有人忍不住出口嘀咕:“那怎麼會弄成這樣?”
方纔那一剎那入目的情形委實太過令人震驚了,堂內滿是狼藉,乾涸的沒幹涸的血跡幾乎將整個議事堂的地面都染紅了。堂內的人躺了一地,也不知道有誰活着,有誰死了。
唯一一眼可以確定的一個活着和一個死的是原嬌嬌和原二。
一個扶着廊柱站在廊柱邊,手裡滿是血跡,神情木然。一個被關在籠子裡,射的跟刺蝟一樣,死的不能再死了。
昨晚發生的事情讓人真是完全不敢深想下去。
原諸倒下之後,當即便有焦家的想要走入堂內,可數次擡腳卻又不得不縮了回來。
這情形如何下得去腳?
“太醫和仵作都已着人去請了。”周棟雖然也是大吃一驚,不過大抵是在刑部見慣了各種“大風大浪”,是以此時還算冷靜,他立時吩咐了下去,而後便調來門外還未離開的官差圍住了原家的議事正堂。
眼下里頭死了人,那就是命案了,雖然這件事發生在原家的議事正堂,兇手與被害者逃不開裡頭這些人,可命案還是有命案的規矩。提醒他的正是跟在他身旁這個女孩子,周棟看了眼雖然臉色有些發白但神情還算鎮定的女孩子。
雖然外頭傳言這個女孩子運氣什麼的,可一次可能是運氣,兩次也可能是運氣,若是連她在金陵辦的的事也算進去的話,這就不是一次兩次的運氣了。沒有幾分實力,甄仕遠,蔣方這一個兩個的又怎敢將身家性命交到她的手裡?
同時請太醫和仵作……這就有些諷刺了,不過幾個焦家老者也知道,這周棟並沒有嘲諷的意思,而是以如今堂內的情形來看,不將這兩者請來又能如何?
至於裡頭可以確認活着的原嬌嬌,幾個焦家老者也沒有提及。畢竟這等時候,唯一活着的原嬌嬌是最終殺人兇手的可能性極大。而原嬌嬌這個孩子身份特殊,對於原家來說至關重要,自是能不牽扯進來最好不要牽扯進來的好。
當然,這也不是他們說不牽扯進來就能不牽扯進來的,事情鬧成了這個樣子,這已經不是原家的私事了,整個長安城這些天的目光都在盯着焦、原兩家,因爲瞞不住啊!
一想至此,幾個焦家老者便不住的搖頭,還真是令人啼笑皆非,原本衆人盯着焦、原兩家是因爲“謀反”,現在“謀反”洗清了,原家的家事反而成了麻煩。
“且先看看裡面的人怎麼樣了。”有焦家老者說着忍不住再次轉身瞥了眼身後的議事大堂,雖然此時的議事大堂已經被刑部的官差圍了起來,什麼都看不到,但他還是忍不住看了一眼,方纔所見的那一幕再次浮現在了眼前。
還真是要命了,若只有原二一個死了倒也罷了,還可用身染惡疾搪塞過去,若是還有別人,甚至不止一個的死了,那就不是區區一個“身染惡疾”可以說清楚的。到時候指不定傳出什麼原家被詛咒等等諸如此類的謠言呢!
不過擔心別人家的事歸擔心別人家的事,自己家的事自是更重要的。
其中一個老者猛地拍了一記腦門,問道:“對了,我們焦家……”
“周樑去看過了,”周棟說道,“焦家沒什麼事。”
沒事就好,雖是鬆了一口氣,卻也不見得輕鬆。且不談兩家世代的交情,就從兩家一同進京開始,就是綁在一條牀上的螞蚱了,一家不好,另一家同自斷一臂有何異?
眼見眼前幾個老者陷入了沉默,周棟看了看頭頂的日頭,時辰已經不早了,快到早朝的時候了。於是他開口道:“這件事我會派人請大理寺的人過來主持。”
多年的官場生涯已讓他學會了明哲保身,該刑部攬的事他自是不能推卻,可不是他刑部的事他也沒得胡亂招攬上身的道理。
“請大理寺?”其中一個焦家老者本能的出聲了,他似乎有些質疑,“此事爲何要請大理寺過來?”
原先倒因着那麼多的事險些忘了這個一旁默不作聲的女孩子,她倒是好,真真跟着他們不聲不響的看了全程,還看到了原家如此“難堪”的一面,也不知道原諸醒來會是什麼反應呢!
再者,先前因爲原二的事,呃,雖然原二人已經沒了,可先前因爲這個事,大理寺那邊沒少跟原家過不去, 雖然在他們看來不過是小打小鬧,一部衙門也不至於爲了這些小事而爲難焦、原兩家,可事情到底是已經發生了,這時候請大理寺過來接手,難免讓人有些擔憂。
周棟對這樣的質疑倒是並不意外,只是伸手指了指他們身後的議事堂,道:“堂裡出事的出生焦、原兩家,不是普通百姓,且又是在家中出的事,自是不能請長安府衙出面,是吧?”
長安府衙一天到晚雞毛蒜皮的小事多的很,何太平忙着解決家長裡短的小事都沒工夫呢,這時候再抽出精力來管這件事?這是跟何太平有仇不成?退一步講,就算這件事找到長安府衙,何太平接了怕也會轉手將案子交到大理寺的。
至於不交給吏部,那就更簡單了。這裡頭出事的可沒有一個有明確官職,那位原小姐雖是陛下面前的紅人,可沒有官職自然不屬吏部接管。冉聞是閒的發慌,腦子有病纔會接下這等吃力不討好的事。
所以,這件案子不管交到哪一部到最後還是要落在大理寺頭上的,因爲大理寺沒有推脫的理由。既然如此,何不一開始就將案子交給大理寺?也省得白白繞這麼一大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