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其實是一個挺荒誕的推論。就連推論者徐微雨本身也認爲不太符合現實。
慶餘親自打電話。校領導登門聊天。包括那個明顯來頭不小的酒店負責人態度殷勤。若這一切均只是爲了配合楚河——他需要這麼麻煩,搞出這麼多事兒來幫火靈嗎?
也許他只需要一句話,自己開除火靈的決定便會被校方駁回。
可若不是,爲何中午決定開除火靈。晚上便有這場聯誼會?且平日裡連見面機會都罕見的大人物一個個接踵而至,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事出無常必有妖。
徐微雨對此話深信不疑。一雙如寶石般漂亮的眼眸輕輕注視楚河那俊美得讓人眼紅的面頰,等待答覆。
“呼——”
楚河噴出一口濃煙,不由自主地揉了揉眉心道:“你猜對了很多東西,包括這場聯誼會的目的。但如果我告訴你,這一切並不是我的主意,你會不會覺得我睜眼說瞎話?”
“不會。”徐微雨見此人竟如此坦誠,倒也不再糾結,說道。“我雖然只是一個極普通的高中教師。但也知道有些人想做什麼事兒,卻沒想好應該怎麼開始時,總會無數人出謀劃策,甚至爲你鞍前馬後。”
“你這麼說——就不怕得罪慶餘?”楚河有些惡作劇地問道。
徐微雨輕輕搖頭:“敢做就別怕人說,何況肯爲你做這些的,未必人人都爲討好你。朋友就不是。”
對於徐微雨的這套理論,楚河頗爲訝異。很難想象一個普通女教師的思維能如此前衛大膽,不由微笑道:“既然你已經知道這一切。會不會認爲被人欺騙,甚至被人利用。進而態度愈發強硬地要開除火靈?”
徐微雨抿脣一笑,那寶石般明亮的美眸中卻是掠過一絲促狹之色:“你猜。”
楚河失笑道:“我素來猜不出女人心裡在想什麼,你就別爲難我了。”
“你不認爲我纔是今晚的受害者嗎?”徐微雨微微仰頭,凝視楚河那俊美白皙的面龐。
“說的也對。”楚河無奈地說道。“徐老師,不管你怎麼看我。我都希望你再給火靈一次機會。她並不是你想象中的差生。起碼不是跟我一樣的差生。”
“當着我的面毆打同學。我應該如何看待她呢?”徐微雨反問。
楚河想,當着你的面毆打同學,那絕對是尊重你的表現。如果不然,便不是打了。
“她是孤兒。”楚河言簡意賅地說道。
“嗯?”徐微雨怔了怔。“她父母不是經商嗎?”
“學生資料也不是呈堂證供。作假應該不受法律制裁吧?”楚河說道。
徐微雨略一沉思,遂又擡頭問道:“你也不是她的叔叔?”
“不是。”楚河很誠實地搖頭。
徐微雨沉默起來。似乎在分析楚河所說的可信度。
楚河見這個聰明又漂亮甚至與普通女人頗有幾分不同的女
教師陷入沉思,卻也不再打擾。稍微偏開身子,續了一支菸。
良久,徐微雨重新擡頭那張白皙美麗的面頰,遲疑道:“她喜歡你?”
楚河險些被一口濃煙嗆死,睜大那雙漆黑的眸子,意外道:“爲什麼這麼說?”
“她的情書是寫給你的。她喜歡的是你。她手機裡的照片——也是你?”徐微雨意味深長地說道。
“說起來,我也想知道照片是不是我。”楚河避重就輕地說道。
徐微雨輕輕抿起那溫潤如花瓣的柔脣,目光微妙地掃他一眼,又道:“我十分同情火靈的身世。可這並不能成爲她毆打學生的理由。”
口吻明顯有了鬆動。卻並未正面答覆。
楚河心知徐微雨已是動搖,趁勝追擊道:“火靈是個苦命孩子。打小便過着孤單淒涼的生活。見了太多普通小孩沒見過的黑暗,亦經歷過成年人也未必扛得住的兇險。她需要一份安穩寬鬆的學習環境,這不止是對她兒時的補償。也是我唯一能爲她做的。”
“也許你認爲我有很多法子爲她提供一份安穩和諧的學習環境。我不否認。不管火靈要去門檻多高,又或是多昂貴的學校,我都有能力辦到。而且並不困難。但除了你所帶的班級,我想任何學校或是班級都無法給予她那份安穩與平靜。”楚河平靜地說道。
“爲什麼?”徐微雨微微挑眉。
“她的朋友。在你的班裡。”楚河苦澀地笑道。“她這一生太孤單,太寂寞。別看她平時大大咧咧,眉開眼笑的好像很活潑開朗。事實上,她很孤獨。也不會輕易相信人。換個環境對旁人來說也許只是重新開始。可對她來說,這是毀滅性的打擊。”
初識火兒。楚河能明顯察覺到她對自己的敵意。否則也不會半夜窺視自己。很明顯,她嚴重缺乏安全感。而交朋友這項技能是需要人與人之間相互信任與理解的。火兒艱難地在紫金花找到朋友。本是慢慢打開敏感心房的嘗試,一旦被開除,她也許將徹底喪失交朋友這項技能。以後的日子將註定孤單寂寞。
徐微雨聽着楚河的解釋,臉上悄悄爬上一抹憐惜之情。輕聲道:“你說的——是真的?”
“除了騙你我是她的叔叔之外,我有騙過你嗎?”楚河苦笑道。
徐微雨一怔,心頭卻是沒來由一緊,暗忖你騙不騙我是你的事兒,與我何干?
也只怪楚河這話太過赤-裸,甚至頗有幾分情人之間互訴衷腸的意味。一時間氣氛微妙,二人竟是面面相覷,止了話語。
一陣寒風微微襲來,穿正式禮服的徐微雨感到脖子處涌來一陣涼意,不由緊了緊披風,出聲道:“夜深了。我該回家了。”
“我送你。”楚河紳士般主動請纓。
徐微雨一番遲疑,終是沒拒絕。
一個女人,尤其是一個氣質容貌俱佳的女人深夜出行,終歸不夠安全。加上徐微雨對這個與自己的生命軌跡
曾有過一次重大交集的男人並不排斥。相反還有幾分欣賞之意,便是索性答應下來。
王家男女很識趣地沒搭順便車,靜候許久的翁老闆卻是徐步上前,同樣沒腦殘地提出安排車送二人離開的建議。只是手一招,便有一名酒店女服務員送上一件昂貴的貂皮外衣,說道:“外面起風了。徐老師穿得單薄。披上擋擋寒意,以免着涼。”
徐微雨不是貪圖富貴之人。更沒想過搭上楚河飛上枝頭變鳳凰。卻無法回絕翁老闆這熨帖細膩的小動作。一件貂皮外衣的確不便宜,但工作能力出衆,收入也不算少的徐微雨買得起。不拒絕一是翁老闆很老道地沒說送給她。二是當場拒絕終究有故作清高的嫌疑,難免讓衆人難堪。不適合她不親民卻也絕不高貴冷豔的風格。道了謝,將那入手柔軟溫暖的貂皮披在肩上。
“歡迎二位常來。”翁老闆沒再刻意地與楚河套近乎,點到爲止地送進電梯便不再尾隨。
他終究不是小打小鬧的市儈小販,雖說見了傳說中的蕭山別墅大少爺內心激動難耐,卻也用那無上大毅力把持住了。沒吃相難看地硬生生沾親帶故,非得跟楚河痛飲三大碗顯親密。那種舉止別說留下好印象,只怕會讓楚河心生反感。水到渠成的出手相助,圓滑老道的送上貼心的貂皮外衣。不着痕跡地在這對男女心中留下了淺薄的印象。
這是一種極隱形的投資。也是不需要花大價錢,卻極費心思的示好。他不知道楚河與這個漂亮的女教師有沒有將來,所以沒堂而皇之地當女主人對待。不成,楚河也不會在未來的某天見了他這位‘故人’覺得尷尬,以至於惱羞成怒。成,他完全能在楚河心中留下‘紅娘’的印象。而那位漂亮女教師也絕對會記得他的好,不敢說能吹上枕邊風,起碼不會禍害他。
大堂經理親眼目睹了頂頭BOSS與那龐大的蕭山別墅主人翁相處,一場看似平淡無奇的戲碼令他熱血沸騰,渾身毛孔擴張。總算明白爲何老闆能彈指間灰飛煙滅,而自個兒卻仍在酒店的一層貴賓樓裡碌碌無爲。鴻溝般的差距啊。
叮。
電梯關上的一瞬,翁老闆臉上洋溢出掩飾不住的興奮,一隻肥碩的手掌拍在大堂經理肩頭:“明兒去一趟人事部。”
一句簡單的話語,卻令大堂經理渾身發麻。
瞅着老闆那龐大的背影,大堂經理艱難地擡起手,掐了掐自己的臉頰,登時齜牙咧嘴:“不是做夢。”
這便是機遇?
翁老闆用他浸淫多年的經驗小心經營了這次巧合與偶遇。大堂經理則是在翁老闆一拍腦袋下獲得了一次重生。只是比較起來,前者那靠本事靠能力靠豐富經驗經營出來的潛在價值,又哪裡大堂經理那純粹的氣運所能比的?
能力,永遠凌駕於氣運之上。哪怕有了氣運,仍需要能力的磨合。否則也不過是曇花一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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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題外話】:明兒加勁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