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道來了,來得很快,很急,從他的腳步聲,黃胤就能聽出來,他必然懷着萬分緊急的事情。
一進入黃胤的議事大廳,見到只有黃胤一人在,而黃胤也發現了自己,鄭道首先就行禮,接着焦急地道:“稟侯爺,軍師命人傳來了消息,國君不知何故,竟是聽了韓非三人的唆使,提出要給侯爺更大的權力,今後侯爺若是奪了城池,可自行選擇城主的人選,不必上報了。”
啪的一聲,有東西落地了,卻是黃胤手中的一副文卷,此時此刻,他的整張臉,瞬間大變,一副震驚的神色,可還不等鄭道發現,他的臉色便恢復了正常,繼而彎下腰去,緩緩揀起了文卷:“唔,夫人有喜了,本侯正因此事而欣喜,你怎麼不提醒本侯一聲,就開始說話了?”
鄭道哪裡有那麼多的心眼,頓時大驚,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整張不英俊的臉,變成了囧字。
“說吧,什麼事呢,讓你至於此極,竟是失了方寸?”黃胤似乎並不怪罪,臉色也很是平靜。
鄭道醒悟過來,趕忙又將事情重新說了一遍,最後道:“夫人有喜,末將在此恭喜侯爺了。”
“唔,此事本侯知道了,你說說,凡真是怎麼處理這事的?”黃胤的心情,實在不怎麼好。
他將凡真留在國內,就是爲了免除後顧之憂的,如今凡真卻是非但沒能解決掉這問題,還把這問題越洋帶到這邊來了,這種行爲,讓他心中鬱悶不已,甚至有些懷疑凡真的能力了。
“侯爺,軍師力諫,更是組織了大批支持侯爺的文武官員反對此事,可不知爲何,國君完全不理會軍師,好像不認識軍師一般,態度之強硬,便連百曉言等一衆文武都無法改變絲毫。”鄭道的語氣,也有些難以置信的感覺,很明顯,此次的情況,讓他也是大爲意外了。
皺起眉頭來,黃胤伸出手,隨意地摸了摸鼻子:“去把幾位上將都叫來,唔,把夫人也請來。”
跟隨黃胤已經有數月之久了,鄭道可以說是最早的一批元勳級的人物了,咋聽此言,也是大爲意外,這數月以來,除了誓師出兵之外,一般情況下,黃胤很少會把所有上將都召來議事。
不敢多問,鄭道立即離開,很快便將一衆上將都叫來了,至於秦瑤,則是最後一個到來的。
將發生的事情略微述說了一遍,望着諸人,黃胤淡淡開口:“都說說吧,這事你們怎麼看?”
“侯爺,此事你萬萬不可答應,你若應承下來了,權力就和國君一模一樣了,這是近乎叛逆的事情。”關衝第一個就說話了,他總是顯得急躁,卻也因爲最爲忠心耿耿。
黃胤只是沉默,不置可否,依然望着其他幾人,如今的他,卻是愈發的有威嚴了,不動如山。
田楷真知曉黃胤的許多事情,輕哼一聲,道:“侯爺,既然國君過分堅持,你就應承了便是。”
“此事不可答應,侯爺,無論如何,你是臣,國君是王,臣若壓過了王,那還能算是臣下嗎?”鄭山河猶豫了好一會兒,終究還是開口,從目前的形式,他隱隱嗅到了一絲異樣的味道。
糜然是孔國人,對阪國毫無感情,如今被黃胤看重,自然希望黃胤獨立,只是他有心卻不敢說罷了,此時插口道:“侯爺,末將贊同田將軍的意見,侯爺於阪國之功勞,無人可以比擬。”
“宜雪,趙引,你們兩個,怎麼不說話呢?”黃胤仔細聽了幾個上將的話,並沒有表示什麼。
此事太過敏感,宜雪是黃胤麾下上將,可也是國君的臣下,她一時間有些兩難,可被黃胤問道了,只好行禮答話:“侯爺,末將以爲,此事多半是韓非三人的陰謀,王侯爺萬莫答應。”
這時候,趙引似乎想明白了,點點頭道:“宜將軍這話不假,末將也以爲,韓非狡猾無比,看似替侯爺說話,實則卻是心懷鬼胎。所謂物極必反,盛極必衰,侯爺功高蓋主,又有雄兵在手,若是連權力也超過了國君的話,恐怕國君早晚會懷疑侯爺的心意,君臣必然不和。”
“鄭道,方纔本侯忘了問你了,如今你說說,凡真是如何分析這件事的?”黃胤又問鄭道。
鄭道想了想,正要說話的時候,忽然聽到秦瑤說話了,只好住了口,卻是秦瑤先說出來了。
只聽得秦瑤道:“胤哥,我猜啊,凡真肯定認爲,這事是韓非三人的陰謀,想那韓非狡猾如狐,也頗有眼界,未必不能看出攻打費國其實是雞肋之舉,是以當初他力薦你出兵,可能沒有報多大的期望,如今你出兵了,就正好落入了他的圈套。此次他向國君如此建議,正是要讓國君不信任你,懷疑你,甚至忌憚你。如此一來,你的權利達到頂峰了,國君的懷疑也就最大了,自然不敢再讓你攻打費國,而是把你召回去,只有你在國君的身邊,他才能放心。這個時候,另一個問題就顯現出來了,你回去了,這邊打下的城池就沒人能守住了,如此一來,城池一丟,你就獲罪了,雖不會有什麼大的懲罰,但減弱你的權利,卻是必然了。”
“對,侯爺,軍師也是這麼說的,可惜他無可奈何,只能傳來消息。”鄭道立即點頭稱是。
事情明朗了,黃胤向秦瑤投去了一個讚賞的目光,道:“對於此事,本侯也是這般認爲。可笑那韓非總以爲他是下了本侯不得不鑽進去的圈套,卻不知道本侯正是要借他的手,來實現助國君稱帝的理想。當然,韓非卻是很聰明,此次這一招,就出乎本侯的意料之外。軍師昔日曾在國君面前放縱,是以國君極爲厭煩軍師,對軍師基本上是不願意理睬的,這也是軍師說話不起作用的原因之一。如今本侯正是要一鼓作氣,拿下更多城池的時候,豈能中了韓非的奸計,不得不領兵回國?你們說說,國君態度如此強硬,本侯應該怎麼讓他放棄這想法?”
這一問,衆人都不說話了,他們都是武將,要他們廝殺,那沒問題,可要他們與韓非這種超級老狐狸鬥心眼,他們是自愧不如,也沒有什麼好的辦法,就算是趙引,同樣也如此。
唉,難道就只有凡真,才能替我解決衆多的難題嗎?黃胤有些黯然,他一時間同樣想不出什麼好辦法來,他想過寫一道奏章傳回去,可那未必有效,除非是他親自面見國君。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遊走,衆人都陷入了深度沉思,卻沒能想出什麼好辦法來,各個無奈至極。
“罷了,你們回去吧,整合大軍,晚上子時出兵,攻打舉城。關衝,田楷真,糜然,你們上陣廝殺。宜雪,你負責督戰,三萬將士一輪,不停止地猛烈攻擊,直到拿下舉城邊關要塞爲止。趙引,你負責調兵,將駐紮在封城各處的兵馬,全部調到舉城邊關要塞。至於攻城器械,晚點兒本侯會派人送到各營。”不論國內的形勢如何,黃胤繼續攻打費國的想法未曾改變。
衆將領命,相繼離去,這諾大的營帳裡面,就只剩下了黃胤夫妻二人,黃胤更是眉頭緊鎖。
“胤哥,想不出來,就先不要想了,大戰在即,你若是分了心,對這場大戰來講,可未必是什麼好事。”秦瑤同樣一時想不出解決辦法來,只得勸說黃胤,畢竟大戰即將展開。
咦,鄭道怎麼又回來了,詠寸也來了。正要說點什麼,黃胤忽然感覺出外面的情況。
待得鄭道夫婦通報過後進來,兩人都是一臉的喜色,詠寸的手裡,還拿着一卷文卷。
“稟侯爺,軍師已經想好了此事的應對之策,這是軍師獻上的計策。”詠寸上前來遞出文卷。
接過來,黃胤掃視了一眼,繼而緩緩打開,看到了如下的內容:侯爺,因國君不喜我,是以我給侯爺添了這極大的麻煩,思來想去,心中難安,特獻上這個方法,必能讓此事不了了之。國君是個優柔寡斷的人,沒有這麼多的心思,此事必然是韓非所爲。以屬下看來,國君色厲荏苒,侯爺只要態度強硬下來,要比國君更加強硬,此事自然可以解決。此時,傳達國君意旨的使者,已經在海上了。待使者到達,侯爺可隆重接待,以示尊崇國君之意,待得得到了意旨,卻瞬間震怒,將那使者棍棒打出去,並派人押送回國,聲稱此人是傳了假詔,併發出昭告,再有如此昏臣,離間君臣關係,定斬不赦。如此,國君既無奈,也放心,必收回成命。
好你個凡真,此事雖小,策略卻是極妙。黃胤哈哈大笑,放下這心事,將文卷遞給了秦瑤。
默默看了一遍,秦瑤點頭,道:“胤哥,凡真這道計謀,卻是極妙,他的才華,世間罕見。”
“你們下去吧,對了,最近一段時間,除了另外三路的消息,也多注意峒國那邊的消息。”黃胤揮了揮手,鄭道夫婦立即應聲離開了。
“胤哥,峒國正和康國打得不亦樂乎,與我們有什麼關係麼?”秦瑤隨意地詢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