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蕭蕭,營火熊熊,建奴營寨中瀰漫着濃重的哀傷味道。
大軍肅立在營寨內外,白色大幡在營寨門前高高飄揚,皇太極、多爾袞同諸大臣、諸貝勒,爲豫親王多鐸祭奠送行。
至於漢奸寧完我,那不過是奴才,則沒有此等殊榮。
由於屍骸都在定南軍手裡,前去討要的人員又被明軍無恥梟首,故而只能把多鐸生前穿過的衣物放在棺材內,等運回盛京,建衣冠冢。
多爾袞癡癡跪在地上,面對多鐸的靈牌,留下了悔恨的淚水。
想不到明軍如此決絕,居然不管不顧大清的軍隊,毅然將多鐸凌遲處死,真正的碎屍萬段屍骨無存。
自己這樣爲了大玉兒而犧牲親兄弟,是否值得?
多爾袞知道,如果自己態度鮮明,堅決要用大玉兒換回多鐸,皇太極多半是會同意的,畢竟他和大玉兒已經沒有情感。
至於說大清臉面,如今多鐸死得如此之慘,好像也沒什麼臉面可言。
旁邊的皇太極心裡也不好受,雖說多鐸一貫喜歡跟他作對,可畢竟是大清的一員悍將,是他的兄弟。
如今被明軍凌遲,他心裡也有兔死狐悲物傷其類的感覺。
“豫親王爲國捐軀,大清爲其立碑紀功,配享太廟,入祀盛京賢王祠,並以豫親王之爵世襲罔替。”
皇太極對着靈牌俯身一恭,接着挺直身體對羣臣說道:“豫親王遭秦家軍凌遲,朕心如刀割,不爲多鐸報仇,怎肯甘心?
傳令下去,有生擒殺死秦浩明等,一律官升三級,賞銀萬兩,舉族皆榮!”
話尚爲說完,御前侍衛來報:“啓稟皇上,定南軍派人前來祭奠多鐸,並帶來書信和毛髮血肉,如何答覆?”
不等皇太極回話,多爾袞面色猙獰站起來,怒喝:“正和也把來人凌遲,以解心頭只恨!”
御前侍衛臉色古怪回答,“啓稟睿親王,來人不是明軍,而是瓦房店原來的蒙古小臺吉。”
多爾袞聞言頓時泄氣,感"qingren"家防着呢?
“貓哭耗子假慈悲!”皇太極冷笑道:“讓他進來,剛好可以問問城裡的情況。”
御前侍衛下去,未及片刻,就見一個蒙古小臺吉,左右手各提着東西,縮頭縮尾走進來,正是當初和鰲拜喝馬奶酒的那位。
小臺吉見到皇太極等人,噗通跪倒在地,嚎嚎大哭,“託豫親王大人洪福,總算逃離魔窟了。”
皇太極和多爾袞等人面色鐵青,怎麼說話的,敢情多鐸死得好,才讓這小韃子回來。
那小臺吉尚爲覺察,只是抽噎着哭訴定南軍對蒙古族人的暴行。
其實在皇太極等人聽來,也未見定南軍對蒙古人怎麼樣?
無非是逼他們幹活,沒有自由,還有鞭撻而已。
這對蒙古頭人自然受不了,可對普通牧民而言,不過是小菜一碟。
多爾袞性格暴躁,哪裡聽得這些,搶過他手裡沾滿鮮血的青布包裹,凝噎着遲遲不敢打開。
他心裡知道,這裡面或許就是多鐸的毛髮和肉片。
代善年長,許多事情看淡了,低嘆一聲,從神魂不清的多爾袞手裡接過包裹,徐徐將其打開。
包裹裡面有多鐸的一根金錢鼠辮,有指甲大小的一堆爛肉,還有帶着扳指的一節手指。
“十五弟,你死得好慘……”多爾袞剛剛入眼,立即口吐鮮血癱倒在地。
知道是一回事,親眼見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身邊的王公貝勒急忙把他扶起來,放在行軍椅上。
“書信呢?”皇太極臉上難看,但還能穩住心神,對小臺吉很是不快的問道。
小臺吉急忙從衣襟裡掏出秦浩明寫給皇太極的信件。
一個御前侍衛接過來,仔細檢查一番後,沒有發現什麼問題,才把信件交給皇太極過目。
信紙是上好的宣紙,輕似蟬翼白如雪,紋理清晰,字則骨神兼備,透露出霸氣。
皇太極很是好奇,急於知道對方能說些什麼。
信件全文如下:
大明閩粵總督兼兵部左侍郎秦浩明諭:
敵酋皇太極,豫親王之事實非所願,其實本督大可下次大戰活抓,再凌遲他不遲。
然爾等連一位人盡可夫的女子卻不肯犧牲,定南軍將士憤概莫名,本督不得已而才把他千刀萬剮。
縱觀爾等大金部落,客觀的說,你比老奴做得好。至少在屠殺漢人方面,你罪孽還不算深重。
只可惜你們終究是蠻夷,多爾袞兄弟和你們族人一味屠殺漢人,本督甚是憤怒。
見此信時,本督發誓,今後定讓建奴部族再無一人,望共見證!
還有,本督有一事相告,關雎宮裡的海蘭珠,若無意外,將在明年十月左右香消玉損,望你認真對待。
信與不信,全憑閣下自己判斷。
不要美人氣已絕,英雄心欲碎。
更不要問本督如何得知,想想你們的愛子如何殞命,或許有些事情值得你警惕。
再有,你逐漸垂垂老矣,多爾袞卻如旭日初昇,萬一事有不測,你的兒子如何是他對手?
至於說福臨,是否是你的種還是多爾袞的,想來你也不確定。
但本督知道,多爾袞無後,福臨將是他最後的一根救命稻草。我們漢人有挾天子以令諸侯,不知你是否懂得?
當然,本督告訴你這些,也是不懷好意。
一則,本督非常討厭多爾袞,一個男人忍辱成這樣,彷彿一個毒蛇,本督不齒。
你們自相殘殺也罷,忍辱負重也好,皆是相看兩厭,卻唯獨本督心喜之,甚是期待你們的選擇!
二則,希望海蘭珠和你身體安好,他日本督親率大軍,斬下你的頭顱警示後人,海蘭珠則請軍中將士代爲照顧,想來也是一樁美談。
不知能讓你深深眷顧的女子,究竟有怎麼樣的功夫?
大明將士們,非常願意小嚐一二!
好了,英雄男兒死當敬,國仇民恨殺無情。生死皆是等閒事,何妨一笑再點兵。
對大明勇士而言,你們建奴將是定南軍的一塊磨刀石,唯有踏着你們的屍體,才能讓天下綏靖,四海臣服!
言盡於此,來日再戰!
大明崇禎十三年十月初六卯時.
“狂妄小兒!”皇太極氣得雙手發抖,肥胖的身軀喘着粗氣,眼裡凌厲的殺機磅礴而出,彷彿要擇人而噬。
“皇上!”代善、杜度等人急忙大叫。
同時暗自思索,秦浩明這封信裡究竟寫些什麼?
皇太極心態一貫沉穩,很少有這樣的負面情緒出現,爲何如此失態,被氣成這樣?
要知道,敵人的信函,不可能有什麼好話呀!
皇太極陰着臉,把信函塞進袖裡,默不作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