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鐸舉目望去,發現第三批勇士一路潰退,已經逃離百米之外,可城牆上的明軍還在射擊,猶如神兵天將!
子彈像雨點一樣飛去,又擊中了四百多大清勇士。
二百名身穿重甲的馬甲中彈了,但此時他們已經逃到了安全距離,子彈穿透兩層盔甲後基本沒有什麼穿透力了,所以他們受傷較輕。
但其餘兩百名沒有盔甲的跟役就倒黴了,一下子被子彈射中了身體攪碎器官,大多口吐鮮血而死。
這個距離,明軍的槍械居然還能殺人?這他媽的不是逆天嗎?大明何時有這樣的武器?
多鐸臉色慘白腦海翻滾,整個人處於呆滯狀態,完全無視城門大開中跑出來的大明將士。
怎麼辦?
這是盤旋在短命鬼多鐸腦海中的問題。
看得出來,明軍的這種槍支有限,否則他們早就主動四面出擊,不至於如此縮手縮腳。
可是,等明軍大量裝備這種槍支,大清還有救嗎?
想到這裡,多鐸心急如焚,漸漸拿定注意。
“大清的勇士們,有誰跟本王一道,殺死眼前的明軍,奪取他們手裡的槍支,爲大清謀求一線生機。”
多鐸的個性跟多爾袞善於隱忍完全不同,更加囂張而富有激情,考慮到大清之後的困局,他當場做出令人吃驚的決斷。
“豫親王萬萬不可輕易冒險,奴才願意效勞。還請豫親王帶大清勇士速速撤退!”
梅勒章京額爾德克聽到多鐸如此說法,急忙無奈跪下說道。
不是他有多忠心,願意以死代之。
而是現在內勒賀、達山等將領都死了,連個背鍋的人都沒有。
要是再連旗主多鐸也有不測,作爲副將,他即使活着也沒好果子吃,反而連累家人。
“殺敵!”
多鐸沒有理會額爾德克的意見,而是手舉長刀,騎在駿馬上殺氣騰騰叫道。
只是望着四處潰逃的大清將士,心裡涌起一股悲哀。
這還是曾經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大清軍隊嗎?
正白旗的勇士們已經沒有了一點勇氣,他們丟掉了旗幟,撒腿往後跑只求能揀下一條性命。
還活着的幾百勇士像是退向海水中的螃蟹,毫無章法。
他們挾裹着無力阻止潰逃的白擺牙喇,往幾裡外的中軍裡跑去。
但多鐸根本沒有怪罪他們的意思,勇士們已經盡力了。或許,這就是漢人所說的,非戰之罪!
更何況,他們也不算違抗軍令,畢竟後方已經鳴鑼收兵,只是自己不甘心罷了。
“殺敵!”
“殺敵!”
“殺敵!”
……
多鐸身邊的五六百親衛,都是白甲兵和分得撥什庫,是正白旗最精銳的勇士,也是他的家奴包衣,對於多鐸的命令只能無條件服從。
他們頂着城牆上的攻擊,卻還保持着士氣,沒有在打死的人馬屍體前停留,而是繞過了這些屍體朝幾十步外的明軍衝來。
中間雖然被打死了一百五十人,但這支最精銳的建奴騎兵依舊是殺氣騰騰,沉重的馬蹄聲踏在地上,彷彿是一片滾雷壓過來。
“射擊!活捉多鐸!”
打開城門出面迎敵的正是秦浩明本人,他率領吳茂天的百人神射手,在城牆上火力範圍和李想精銳夜不收隊伍護衛下,目標正是多鐸。
號角鳴響,傳令兵將秦浩明的命令傳給了衆將。
之前秦浩明就已經向各級軍官交待了迎戰目標,此時各級軍官聽到號角後大聲下令,善於搏鬥的夜不收跟在射手後面,時刻護衛着他們。
多鐸的白擺牙喇和分得撥什庫的隊伍四散開來,朝秦浩明正面撞去,彷彿要一次把他們沖垮。
七十米,六十米,距離五十米,射手們開槍了。
五十米的距離上,子彈像是長了眼睛,直直朝前面的白甲兵和分得撥什庫胸前射去。
這麼短的距離,米尼彈殺傷力驚人,無論對面是白甲兵的雙層甲還是分得撥什庫的三層盔甲,米尼彈都能射穿盔甲殺敵。
額爾德克被子彈打在左腰上,子彈破開了他的三層盔甲,把他的皮膚射穿,射進了他的腎臟裡。
雖然三層盔甲緩衝了子彈的殺傷力,但旋轉的子彈還是破壞了他的腎臟。
無法忍受的劇痛從腰上傳來,額爾德克已經無法繼續戰鬥了,慘叫一聲摔下了馬背。
一個白甲兵被擊中了左胸,最外面一層厚厚的白色鱗甲沒有救下他,裡面一層精工鎖子甲也沒能擋住旋轉的子彈。
子彈旋轉着鑽進他的心臟,把這個至關重要的器官攪成了一團血水。
這個建奴的勇士,精於戰陣廝殺的白甲兵,如果能活着衝進秦浩明軍陣裡,恐怕不善於搏鬥的五、六個將士都攔不住他。
可如今他還沒摸到敵人就中了米尼彈,在馬上顫了一下就失去了所有的力量,撲通一聲摔在了馬下。
多鐸騎在馬上,臉色慘白,眼睛卻是血紅。
這一戰他輸得太慘了,馬甲步甲都被打潰,現在就連最精銳的白擺牙喇也被重創。
白擺牙喇衝到前面明軍三十多步外,又被明軍火銃點名一樣槍斃。
到現在,多鐸身邊只剩下六十多名騎兵還活着。
因爲騎在後面,被前面忠心的包衣攔着,這六十名精銳纔在明軍火銃齊射下保全了性命。
多鐸本是押陣的。可是他的前面,白擺牙喇全部中彈倒下了,他前面再沒有了遮障。
突然一顆子彈呼嘯着射了過來,猛地鑽進了他左手手臂。
多鐸只覺得手臂上一熱,劇痛立馬就排山倒海般傳來。他知道,自己的左手骨頭被打斷了。
多鐸咬牙忍着劇痛,繼續策馬向前。
他要做最後一搏,右手高舉着馬刀,率領最後活着的四十多白擺牙喇和二十多個分得撥什庫,以一往無前的氣概衝向明軍隊列裡面。
多鐸就像是一個輸光了全部家產的賭徒,把命運全押在了最後一枚硬幣上。
在他的率領下,最後六十多名建奴精銳也忘記了生死,一個個舉刀朝秦浩明的隊列衝去。
然而迎接他們的,是五六百把森嚴的刀陣。
夜不收的將士大多是老兵,此時舉着腰刀列在陣前,把白擺牙喇和分得撥什庫的衝鋒路線全部擋住。
一個分得分得撥什庫橫下一條心,仗着戰馬有鎖子甲,大吼一聲衝進刀陣,撞飛了一名夜不收。
他衝入陣中後揮動手上的大斧,又把另一名夜不收將士左手砍折,但很快他爲自己的勇猛後悔了。
四面八方有七、八把腰刀朝他砍劈過來,他躲閃開了兩、三把,但還是被其他五把劈中。
福鋼鍛造的優良腰刀,猛地破開了他的盔甲,把他就此了結在他的馬背上,連同戰馬悲慘的嘶鳴跌落地上。
二十多個白擺牙喇和分得撥什庫直接衝陣,撞進刀陣,撞飛砍傷了十幾名夜不收將士,但立馬被刀陣剁成肉沫。
剩下的四十多名建奴騎兵在陣前巡弋,想找個安全些的入口切入陣中,但嚴陣以待的刀陣沒有給他們機會。
多鐸紅着眼睛掠陣而過,左手鮮血不斷流出。他失血過多,有些精神恍惚了。
難道,今天就這樣完了麼?
六十多名最後的精騎好不容易衝到明軍陣前,卻沒有什麼斬獲。自己帶來的一萬正百旗勇士,應該已經摺損大半了吧?
多鐸紅着眼睛大吼一聲,滿滿的不甘。
他突然看到刀陣後的明軍又舉起了火銃,其中幾桿在一個穿着普通紅色鴛鴦戰襖的明軍指揮下,特意對準自己。
多鐸知道自己或許要死了,他好像看見前面的明軍將領對自己笑了笑,朝他身上指指點點。
不!
他是勇猛無敵的豫親王,不能這樣無聲無息死去,臨死前也要殺幾個明軍,這樣在黃泉路上也不至於被大清的勇士恥笑。
多鐸突然策馬斜斜衝進刀陣裡,撞飛了一個舉着腰刀的夜不收將士。
他大吼一聲,右手一刀朝一個明軍將士砍去,把那個有些慌張的士兵橫胸劈死。
周圍的將士聚了過來,朝多鐸的馬匹砍劈過去。
多鐸大吼一聲滾下了戰馬,又利索的站起來。論起近身廝殺,這些明軍差自己太多了。
他正要揮刀再戰,卻見周圍的明軍突然齊齊退後,把自己圍困在中間。
多鐸擡頭一看,發現前面有十幾把火銃已經對準了他,一個年輕的將領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他嘶吼一聲,揚起手裡的刀就待往這個將領砍劈,砰砰……
突然一股大力傳來,幾顆子彈呼嘯着奔向他的雙腿,把他掀翻在地。
如此近的距離,也不知道中了幾槍,多鐸的餘光看見自己的右腿好像扭曲成麻花一樣。
在暈厥之前,他耳裡聽見前面笑眯眯的將領說話。
“你們這些小子,也知道輕重,這可是建奴的睿親王,還有大用啊!
趕緊解決眼前這些蒼蠅,傳醫官,務必讓他活着,回城……”
這個看上去普通的將領就是秦浩明,這是在暈過去之前,多鐸腦海裡殘留的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