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下的戰艦驟然之間一個急轉彎,突然加速,船身微微一震,絕大部分的石彈全都落在了水裡。
刀疤六驚訝的發現,在己方如雨般的石炮,重弩的攻擊之下,對方居然沒有還擊。
這讓他大惑不解,莫非對方船上並沒有遠程攻擊武器,這有些不可想象。海上的戰艦,如果沒有遠程武器,豈不是就只能背動捱打麼?
一定有鬼!
轟隆隆……
下一刻,海面上騰起了幾團水柱,接連響起了幾聲轟隆隆的炮響。
可惜的是,這個距離對於福船上的小炮,還是有點太遠。
幾顆炮彈打出去,基本上都沒有能打到對方船上,紛紛落在了對面船隊之中的海水裡,激起了幾團浪花。
趙老三帶着兩個手下站在船首位置的百子銃旁邊,急的不時扭頭朝張雲望去,
等着他下令發炮。點火用的火把,這個時候已經被他抓在了手中,隨時都可以杵到炮尾的火門上。
可是張雲卻並不急於讓他們發炮,而是先下令船上持有火銃和鳥銃的海軍陸戰隊點燃了火槍上的火門。
在他的船上,按照張雲以前定下的規矩,在沒有他的命令之前,是決不允許任何人擅自開火的。
所以即便是看到有人開火了,他的船上還是保持着安靜,甚至拿着火銃的火槍手連火繩都沒有點燃,靜候張雲的命令。
張雲很滿意手下們的表現,雖然他也是第一次參加海戰,心裡一直砰砰直跳。
但還是努力控制自己情緒,裝出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只有緊隨其後的吳鋒,發現張雲握刀的右手,緊緊鬆鬆,無不顯示他內心的緊張。
想想也可以理解,沒有誰,天生就屬於戰場,即使努力訓練也不行。
而縱觀沈壽崇,有條不紊的下達着一條一條的命令,巨大的福船就如同一條泥鰍一般,在寬廣的海面上溜來溜去。
雖然時不時地捱上幾枚石彈,但卻無傷大雅,對於五百料的鉅艦來說,這樣的攻擊,只要不擊中主桅,根本就無法給艦隻造成太大的傷害。
張雲一直目視着沈壽崇的指揮和命令,果然是術業有專攻,要是自己來指揮,保管立時抓瞎。
什麼水流的變化,風向的變化,怎麼調節一主兩副三副風帆,自己是一知半解,停留在表面。
在大海上,自己要學習的東西還有很多。
“給老子盯上對面的那條帆船,不要管其他船隻,集中所有火力,先給我狠狠的揍它,弓箭手火箭準備!
尾炮也給我準備,跟他們交錯的時候,給我瞅準了打!
開始,都給我瞄準了!聽我招呼再開火!”
沈壽崇回到了船尾的艉樓上面,站在舵工旁邊,將手指向對面明顯是主艦的帆船,大聲的對船上的部下們喝道。
水兵將領得令之後,趕緊帶着手下挪動船首的炮架,儘可能的將炮口對準對面駛過來的那條帆船。
張雲的火銃手和弓箭手們,也都紛紛點燃了火繩或者火箭,做好了發射的準備。
兩支船隊這個時候幾乎撞在了一起,距離拉近到了幾十米,幾乎連對面船上海盜們臉上的雀斑都能看清楚。
雙方的船隻這個時候,幾乎都開始一起發炮,朝着對方船上打去。
一瞬間海面上接連響起了一連串的炮聲,如同滾雷一般朝着海面四面八方傳去,一團團硝煙在每條船上升騰起來。
一顆顆炮彈呼嘯着飛出炮膛,朝着敵船上飛去。
一時間海面上徹底熱鬧了起來,這些炮彈,基本上都招呼向了對面敵人的帆船。
只是準頭嘛,實在不敢恭維。幾十米的距離,居然還有炮彈落在了海里,但是一半以上的炮彈,還是命中了目標。
有的炮彈打在了敵船的船體上,咣噹一聲船體上便被打出了個窟窿。
個別炮彈威力小,打在船體上,並未擊穿船體,只是在木頭上打了個坑,便彈落在了海水之中。
也有個別炮彈打的比較準一點,命中了敵方船隻的船舷抑或是船帆,要麼打的木屑亂飛,要不就是結結實實的給敵人的船帆上開了個碩大的窟窿,也算是給敵方造成了苦惱的損失。
總體上這樣的炮擊強度,在這樣的海戰之中,象徵意義要大於實際意義。
更多的好像是圖個熱鬧,一般情況下很難擊沉或者擊毀敵船。
反倒是有些小炮打的是散彈,還給敵方人員構成了一些威脅,四面橫飛的小炮子命中率高一些,打的敵船船體上劈啪作響,聲勢倒是更嚇人一些。
沒有辦法,威力巨大的紅衣大炮,因爲太重的原因,沒法裝在船上。
所以登州衛的福船上,安裝的都是一些八磅或者十二磅的實心小炮。
張雲這會兒管不了那麼多,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對面那條衝過來的帆船上面,手心都是汗,大吼一聲:“給老子開火!”
隨着他一聲大喝,船上那些火槍手、弓弩手、弓箭手立即便都動了起來。
趙老三嗷了一聲,一把便將火把杵在了面前火炮的炮門上,只聽得轟的一聲,這門百子銃便立即蹦了起來,咣噹一下又落在了甲板上,而且炮架還後移了兩尺的距離。
火槍手們,這時候也都紛紛扳下了機括,卡着火繩的龍頭吧嗒一聲落下,正好落在火銃的火門中。
火門中火光一閃,火槍便立即響起了砰的一聲,銃口騰出一片煙霧,滿船都騰起了一團團的青煙。
弓箭手更是將點燃的火箭搭在了弓弦上,奮力拉弦開弓,嗖嗖嗖的將冒着火苗的箭支,朝着那條海盜船上射去。
沈壽崇看得清楚,迎面而來的帆船正是刀疤六的坐艦,準備實行跳幫作戰,此刻算是倒了大黴。
百子銃爲啥叫百子銃,就是因爲它主要是用來發射散彈的,一次能裝填小指頭大小的炮子百餘粒。
遠距離開火的話,威力可謂算是渣,但是近距離發射的時候,可以說一打一大片,對人員的殺傷效果倒是不容小覷。
這會兒兩條船相距也就是二十米左右的距離,這一炮幾乎只頂着對方的腦門放的,豈有不中之理。
百餘顆炮子,立即跟下雨一般在對方船上橫掃而過,打的十幾個船上的海盜慘呼聲聲便撲倒在了船上。
一個傢伙甚至於直接便從船的另一側翻下了船,慘叫着跌入到了海水之中。
至於幾個火槍手打出的銃彈,還有弓箭手射出的火箭,張雲也沒指望他們能建功。
雖然距離不遠,可是在搖晃不停的船上,想要精確瞄準,打中一個敵人,也不太容易,嚇唬人的成分要多一些,順便火箭也給對方造成點麻煩。
可是即便如此,對方還是吃了大虧。甲板上的人在這一炮之下,死傷不少,讓他們立即便亂了陣腳。
眼瞅着兩隻火箭插在了他們的船帆上,對面船上的海盜頭領趕緊吆喝着救火,讓手下打水滅火。
張雲手舉單筒望遠鏡擡頭看了看,才發現剛纔幾個火槍手開火,居然還是有所建樹的。
對方桅杆上一個上鬥瞭望哨,這個時候居然不知道被誰打中,趴在桅杆頂上慘叫着。
不多時便一頭跌了下來,掉到半空的時候,一條腿被帆索纏住,就這麼掛在了桅杆半中腰的位置。
這時候張雲聽到吳鋒的歡呼聲,只聽這小子興奮大叫:“是我打的!是我打的!哈哈……”
張雲扭頭瞅了一下,吳鋒手裡抓着一杆新配發他不久的鳥銃,在船首位置手舞足蹈慶祝他的收穫。
這小子心理素質不錯,首次見血居然沒有任何不適,是個當兵的料子,可惜……唉……到底是文人士子,陸戰隊留不住他。
“叫什麼叫?有沒有規矩,還不快點重新裝填?陸戰隊注意,小心敵人反擊?”
想到這裡,張雲內心有些不舒服,立即喝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