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軍位於一個小土丘之上,正中間的位置用沙包固定了一輛指揮車,這車平時是輜兵負責養護和管理,戰時交給中軍使用。
龐大的車身固定之後,車身可以加高到近四丈的高度,也就是十米以上。
在十分平坦的遼東半島上,這個高度幾乎可以俯瞰整個戰場,而各部也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指揮車上的旗幟打出來的旗語。
對於幾萬人規模的平原地形的戰場,這種指揮車用處極大。
如果是十幾萬人以上規模,戰場在數十里方圓甚至是山地或從林地區,這種指揮車的效能就要大打折扣,塘馬仍然是最好的選擇。
有時候,張雲和別的指揮會爬到車上,觀察敵人的情形和自己這一方的陣列情況。
在冷兵器爲主的戰場,陣而後戰最爲要緊。兩軍冷兵相接,一方使另一方的陣形混亂,通常情況下,陣列混亂之後就意味着輸掉了戰爭。
在定南軍中,陣列也十分重要,跳蕩戰兵的排位,長槍兵的方陣,火銃手的站位,騎兵的配置,炮兵的配置等等。
每個指揮官在戰場上最注重的就是根據地形和敵人的位置,不停的調配好自己一方的陣列,以最佳的陣勢迎擊敵人。
今日是預防敵人出城突襲,掩護輜兵和民夫,所以張雲排的陣是長方陣,一個接一個的橫陣橫亙在城門之前。
騎兵主力放在北邊,主要是起牽扯作用,少數騎兵放在兩翼,隨時可以掩護放在陣列前方的炮兵部隊。
定南軍的火炮使用方法和明軍已經走在完全不同的道路上,秦浩明對拿破崙的“大炮集羣”戰術頗有研究。
所謂大炮兵集羣就是把火炮集中在一起梯次使用,以求在短時間內進行飽和轟擊,最大程度的殺傷敵人。
定南軍的炮兵也是標準的大集羣狀態,一百多門火炮幾乎全部集中在一條線上,在看到中軍的旗號之後,劉欣雨立刻下令先進行試射。
幾門火炮依次開火,炮彈呼嘯着飛了出去,有兩顆炮彈落在城牆底部,另外幾顆或是落在城牆的牆面上,或是凌空飛過。
城頭上剛剛還是十分氣沮,現在看到定南軍火炮的表現也不盡如人意,不知道是不是有誰下令,韃虜們也是大笑起來。
“笑吧。”劉欣雨冷冷一笑,下令開始第二輪的試射。
每門火炮都是可以用搖把調整炮口高低,重新確定仰角,在軍官的測算下,幾乎每門炮都是按剛剛打中城堞的距離重新調校。
第二輪測試,立馬有幾顆炮彈直落人羣之中,冒着熱氣的實心炮彈在城頭滾動簡直是步兵的惡夢。
雖然不是威力巨大的十二磅炮,但六磅炮彈也是一樣可以穿透二十列的步兵陣列,在城頭這種堅硬的地面上,更是加大威力。
一瞬間,城頭立刻響起大片的慘叫聲和哀嚎聲響!
炮彈在城頭滾動着,帶着巨大的動能砸向成排的蒙古人,被一開始打中的人無疑是幸運者。
儘管腦漿迸裂或是瞬間整個胸口都被砸塌陷了,但他們瞬間就死去了,痛苦小一些。
更多的人被擦中肩膀或是下肢,或是並沒有擦中要害,但看似輕微的擦碰帶來的傷害卻是十分巨大。
炮彈跳動着,不斷的砸向人羣,不斷傳來人的慘叫和骨頭碎裂時的聲響。
一個甲兵被撞到了胳膊,幾乎是眨眼間,他的胳膊成了一團血肉模糊的爛肉,連骨骼帶肌肉組織和皮膚都被砸扁。
這種巨大的痛苦是人類沒有辦法忍受的,在幾聲慘叫之後,這個甲兵直接疼暈了過去。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他甦醒之後將會面臨更大的痛苦,而且根本無法醫治,只能在一次又一次的疼痛中耗光自己的生命,最終走向死亡。
有人失去了半條腿,有人整排肋骨都被砸斷了,等冒着硝煙和沾滿了鮮血的炮彈停下來,城牆上已經倒下了二十多人,其中多半都是當場身死或是受了重傷。
在這次測試炮擊之後,韃虜頓時笑不出來了。
在城頭重傷者的哀嚎的"shenyin"聲中,劉欣雨下達了全炮隊開火的命令。
所有炮手幾乎是同一時間用火把點燃了引信!
一瞬間在炮兵陣地上氣氛幾乎是凝固的,剛剛不管笑的怎麼開心,在這種時候每個人都屏息靜氣,沉着冷靜。
定南軍炮兵日常的訓練非常嚴格,除了從清膛到點火的一系列的程序訓練外,體能訓練和文化課,特別是幾何學訓練是最嚴格的。
搬運炮彈不光是搬彈手的事,很可能在戰時搬彈手陣亡,那就意味着整個炮組成員隨時要身兼多職。
所以任何一個炮兵隨時要有兼任清膛手,裝藥手,炮手,搬彈手,甚至是炮長的自覺,在戰場上任何可能性都是存在的。
在嚴格到可以說是嚴苛的訓練環境下,造就了現在如機械零件般精準動作的炮手們。
劉欣雨等教官對此十分滿意,事實上歐洲最頂級的炮兵隊伍也不過如此,甚至遠沒有這些東方的炮手知道遵守紀律。
整個炮兵陣地有極大的縱深,從六磅炮到九磅炮依次排開,主要還是以六磅炮爲主,九磅炮的數量要少很多。
炮兵們在草地上挖出炮位,可以幫助抵銷火炮射後強大後座力的淺坑,鐵鑄的實心炮彈從筐子裡取了出來,放在炮位右側。
在炮位後側則是一個個大小一致的火藥桶,炮兵們依次按位置站立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炮位位置,絕不允許有絲毫混亂。
只有當某個位置的人手陣亡之後,纔會由軍官指派新人頂替他的位置。
引信燃燒到炮膛裡了,幾乎在一瞬間,所有人都把耳朵捂上了。
“轟!”
一瞬間,整條戰場上的幾萬人,幾乎只能聽得到火炮的轟擊聲。
炮口迸發絢麗的火花,火舌噴濺而出,濃煙滾滾冒起,到處都是煙霧繚繞着,一顆顆炮彈出尖嘯,飛向對面的城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