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塵得到消息匆匆趕到蘇婉容房外時,凌夫人和林姨娘正帶着一衆女眷,面色焦急的坐在堂內。
蘇婉容的呻.吟聲不時傳來,丫鬟們裡裡外外穿梭着,端出一盆盆被血色染紅的熱水。
芸兮和幾個丫頭跪在堂內。沈若塵定睛一看,不禁一驚,那不是……櫻兒?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凌夫人一拍案几,冷厲的喝問道。
跪着的幾個人不由齊齊打了個寒顫。
芸兮是幾人中地位最高的,便先開口答話道:“都是芸兮多事,以爲多走走可以讓胎位更正,便建議二少奶奶和自己一起散步,不想走到花園中,突然有一物事衝撞過來,二少奶奶與我躲閃不及,摔倒在地……”
她的表情有些自責,聲音中透着後悔莫及。
“那天殺的物事是什麼?”凌夫人恨得咬牙切齒,這可是她第一個親孫子,要是就這樣沒了,她絕不會放過始作俑者。
蘇婉容的小丫鬟開口了:“回夫人,奴婢看清了,那是隻鸚鵡……”她必須想盡辦法將功補過,否則這看護不力的罪責可就砸到她頭上了。
沈若塵心裡咯噔一下,她知道,完了,這件事,肯定又和她脫不了干係。
“府中什麼時候有鸚鵡了?”凌夫人巴不得把那闖禍的鸚鵡抓出來生吞活剝了。
“回夫人,是金店許老闆送給大少奶奶的。那畜生難馴,還叨傷了當時護着二少奶奶的主子。”芸兮的丫鬟也極力爲自己主子開脫着,畢竟,主子如果出了事,她也就面臨着滅頂之災。
凌夫人丹鳳眼一陰,掃了面色平靜的沈若塵一眼,並沒有立刻興師問罪,而是轉頭看向另外兩個丫鬟,冷冷道:“說吧,怎麼回事?”
那在凌曦悅身旁近侍的,顴骨很高的小丫鬟俯身跪倒,率先開口道:“回夫人,大少奶奶將這鸚鵡贈予小姐,奴婢因不知如何餵養,這纔去請教櫻兒。”
櫻兒也連忙深深的低下身去,附和道:“回夫人,正是如此。只是不知這鸚鵡因何突然受
了驚,這才衝撞了二少奶奶。”
凌夫人見她答得如此輕描淡寫,不由更加怒火中燒:“聽你這意思,二少奶奶出了事,與你們一點兒關係都沒有,完全是我在無理取鬧嗎?”
“奴婢不敢。”櫻兒怯怯的答道,但是話語中分明透着不服氣。
“姐姐,這賤婢如此不懂規矩,留之何用?不如填了井吧!”林姨娘最擅長的就是火上澆油,而且,她知道,姐姐現在需要這樣一個導火索。
凌夫人正要說話間,凌逸峰神色匆匆的走了進來。剛剛武館有事情要處理,他沒想到就離開了這麼一會兒,府中就出了這麼大事情。他看了凌夫人一眼,焦急的問道:“娘,婉容怎麼樣了?”
凌夫人嘆了口氣,滿面愁容,沒有說話。林姨娘嘴快,指着仍長跪不起的櫻兒,欲言又止道:“二少奶奶她……都是那賤婢害的!”
凌逸峰聽着蘇婉容的呼痛聲,又看見丫鬟端着一盆盆血水往外走,頓時血氣上涌。他額上青筋暴起,一把拽起跪着的櫻兒,“啪”的一聲,甩了她一個耳光。
他雙手攥的死緊,手指的骨節咯咯作響,怒吼道:“婉容若有什麼事,我要你陪葬!”
櫻兒捂着瞬間腫起的半邊臉頰,竟是疼傻了,癱坐在地上,不言不語。
見二少爺如此凶神惡煞,其他跪着的丫鬟看着櫻兒臉上的掌印,都心有餘悸。
這時候郎中從房間裡走出來,擡袖拭了拭額上的汗珠,無奈的搖了搖頭,深深一揖道:“凌夫人,恕老夫無能,二少奶奶的性命雖然保住了,但孩子……唉……”
“婉容!”凌逸峰迫不及待的去看他的娘子,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徑直衝進了房間。
凌夫人到底沒有保住孫子,也沒有耐煩再看這些婢女,指着凌曦悅和沈若塵的兩個丫鬟,冷聲下令道:“把這兩個賤婢拉下去填井!”
沈若塵知道,自己不出面是不行了。當下,“嗵”的一聲跪在地上。
緊接着,又是“嗵”的一聲。
沈若塵擡眸一看,這才發現,凌曦悅也跪在了她的旁邊。
沈若塵穩了穩心神,誠懇的勸說道:“娘,二弟妹遭此不幸,我也深感切膚之痛。然,婢子無知,闖此大禍,我身爲主人,管教不嚴,亦責無旁貸。還請娘對兩婢從輕發落。”她直到此刻,還倚仗着這個大少奶奶的身份,儘量把錯往自己身上攬,畢竟,無論什麼懲罰,她還不至於死。
凌夫人冷哼了一聲,丹鳳眼斜睨了她一眼,沉聲道:“調教出這樣的婢女,難道你認爲,你這個主人可以免罪嗎?”
沈若塵仍是不動聲色,她開始悄悄打量起衆人的表情。凌夫人憤怒中有着懊喪,林姨娘惟恐天下不亂,凌雨欣得意的挑了挑眉梢,何曉倩則依舊是冷眼旁觀。
她最後把目光投向雪琬,敏感的察覺到她嘴角那抹幾不可見的冷笑。
你就那麼想我死嗎?沈若塵心中冷冷一笑,偏不讓你如願。
當下,沈若塵不卑不亢的答道:“娘,若塵有錯,自是該罰。然,二弟妹正是體虛氣弱之時,府中實不宜再見血。”她這把賭的是,凌夫人對二兒媳的疼愛。如果能成功,衆人的懲罰就一不會死,二不捱打了。
“你這是在威脅姐姐嗎?”林姨娘氣急敗壞,有些口不擇言。
凌夫人揮手攔住了她的話,丹鳳眼一眯,嗤笑道:“既如此,就罰你和這兩個婢女在桃源住上三夜如何?”
桃源?不就是華姨娘的居所?沈若塵暗中琢磨,這也算是懲罰嗎?
林姨娘微斂眼瞼,瞟了凌夫人一眼,心中感嘆道:姐姐畢竟還是姐姐,一出手就不同凡響。
雪琬和凌雨欣暗中已有些幸災樂禍了:這回定叫這詭計多端的女人生不如死。
芸兮自是知道其中的兇險,那桃源可是個大凶之處啊!可她現在自己也是個戴罪之身,又有什麼立場爲別人說情呢?
“大……”凌曦悅情急之下,不禁吐出了一個字,可是“伯母”兩個字還沒有講出來,便被沈若塵攔下了:“若塵甘願領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