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噼裡啪啦一陣爆竹的脆響,沈家的新酒樓——新味樓,正式開張了。
因爲沈家的德行在老百姓中深有口碑,所以,衆人紛紛前來捧場。酒樓中,不一會兒,就已經爆滿。
酒樓的後院,專門設出酒席,用來宴請賓客。
沈家爲了彌補以前過於自大的過錯,這次幾乎把溫遠縣所有稍有名氣的商戶都請來了。當然,凌家那裡,他們也下了邀請函,只是不知,會不會有人來罷了。
那些普通的商戶,縱使還想看沈家笑話,有心刻薄幾句,也因爲沈若塵就是傅平的關係,礙於她身後四皇子這個靠山,沒有人敢多說一句。
衆人只是賠着笑臉,拱手道賀:“沈老闆,恭喜,恭喜。”
沈家,畢竟也在商場上摸爬滾打了多年,自知這生意剛剛恢復了一點兒,當然沒有以前威風八面。不過,好在經過沈若塵這一段時間的敲打,他們的脾性,已是收斂了很多了。
“華威鏢局凌總鏢頭到——”門口的管事看着來人遞上的名帖,揚聲叫道。
凌逸峰,確實是被妻子蘇婉容拽過來的。不管怎麼說,沈若塵也在她對孩子之事絕望之時勸解了一二,他們,怎麼也應該爲沈若塵的生意張目,讓它更加紅火些。
他們現在已經搬出凌家,自己住進了武館。爲了自給自足,又成就了鏢局這一個生意鏈。他們鏢局一向是信譽有保障,所以這遠近的商賈,基本都會找他們押貨。
原以爲凌家不會有人來,沈家人並沒有太多準備,此番來了,也不能怠慢了。大老爺和大夫人站起身,向外迎了幾步。
凌逸峰和蘇婉容看了看大老爺和大夫人,同時行禮說道:“沈世伯,沈伯母,恭喜。”
他們沒有用生分的“沈老闆”,而是以“世伯”、“伯母”來稱呼他們,已經表明,他們不願與沈家的關係搞得太僵。
大老爺以商場之儀一拱手,伸手做了個“請”的樣子,指着貴客那一桌,道:“多謝。世侄,侄媳,請上座。”
蘇婉容坐下後,悄悄地掃視了一圈,並沒有看到沈若塵的身
影。
難道真如外界所說,是重孝在身,連自家酒樓開張都不露面嗎?蘇婉容隱隱覺得,這一點兒都不像她所認識的沈若塵,一會兒找機會,可要探個究竟。
尚偌此次去皇城辦事,所以沒有來參加這酒席,不過,倒也指派了手下幾個最好的戲子,來爲新味樓唱幾齣助助興。
沒過一會兒,凌昀哲也從馬車上躍下來,轉身又伸手拉下一個小姑娘。
遞上名帖,那管事立刻大叫道:“黑風賭坊凌公子到——凌家悅小姐到——”
凌曦悅是一心纏着凌昀哲就要來,也不管凌夫人和林姨娘氣得鐵青的臉,她這次來,可不是來見沈若塵的,而是,另有要事。
她捏了捏手中的玉佩,粉雕玉琢的脣瓣輕輕勾動了起來。
他們道了喜,便與凌逸峰他們坐到了一桌上。
凌逸峰一向看不慣凌昀哲目無尊長的樣子,不由恨恨道:“自家的長輩不親,別家的長輩倒是熟絡的很。”
蘇婉容拉了拉他的衣角,示意他不要在別人酒宴上失態。
凌昀哲無謂的挑了挑眉梢,根本不予理會。他一點兒也不想討論這個問題,他的母親華姨娘不是凌夫人親手害死的不假,但是,她們本就存了害死她的心,所以,他根本沒有冤枉她們,如今,也不想再踏足這凌家的恩恩怨怨。
凌家的子女,倒都是一表人才的,只是隨意的坐在那裡,就個個都吸引別人的眼球。
沈煦幽望着旁邊桌上的凌曦悅,不由的一驚,她,不是那天在府上,自己扶住的姑娘?她原來是凌家的女兒啊……
酒宴的賓客到的已差不多了,沈家遲遲不敢開宴,是因爲範知府還沒有來。
這個範知府,原本幾位夫人都是強烈反對請來的,可是人在屋檐下,他們沈家別說沒有了以前的勢力,便是曾經,他們也不敢公然冒犯範知府。
爲今之計,只有先讓戲班子唱上幾齣好戲,不讓衆人乾等。
這戲的鼓點和絃樂剛起,管事拉長腔的聲音便穿透性的傳來:“範知府到——”
大老爺眉心
一皺,示意樂止聲息。他站起身,和一衆沈家人走上前,迎了上去。
範知府瞟了一眼那戲臺,皮笑肉不笑的對上行禮的沈家衆人,也不讓他們起身,只是陰陽怪氣的說道:“沈老爺大喜,不過也太心急了,某隻是公務纏身,這才耽擱了一二,不想卻沒趕上開宴。”
大老爺暗暗咬了咬牙,手上的骨節都突了起來,他斂了斂不失俊朗的眉眼,恭謹的回道:“大人有所不知,商場上,講求誠信二字。請帖上已標明,於午時開宴,草民不願生意剛開張,便自損聲譽。”
他竟是不解釋。
他竟是如此理直氣壯的不解釋。
沈家衆人聽着大老爺的回話,都不由的眉心舒展,會心一笑。
凌家的幾個年輕人聽了後,也不由的交換了一下眼色。難怪,難怪沈家能調教出沈若塵那樣的女兒。不卑不亢中,卻是寸步不讓。
範知府聽了他的話,臉色頓時一青。沈家這是在斥責自己不守時了?他本就城府很深的雙眼驟然一眯,突然間,想到了什麼,不由笑道:“誠信?哈哈哈,沈老闆如果講求誠信,就不會落到今時今日這般了。”
這話確實有些過分了。
今日再怎麼樣也是沈家的大喜之日,如此直接的揭起沈家的舊瘡疤,實在是把事做絕了。
沒錯,這皇陵的修建材料,在石料和黏土中混入了糯米粉,的確是沈家理虧,他們爲此還丟了全部的家當,好歹憑沈若塵的計策才撿回了一條性命。
可今天,範知府舊事重提,是根本就不想讓沈家順順利利的開張!
凌曦悅小臉一板,很想站起來說句什麼,卻被凌昀哲按住了。他桃花眼一眯,低聲說道:“你可別低估了沈家。”
在場的其他商戶,無不是一種隔岸觀火的架勢。
大老爺不動聲色的拱了拱手,舉重若輕的一笑,朗聲說道:“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大人也無須動怒,我這就叫他們重啓鼓樂,爲大人您演一曲——《打漁殺家》!”
整個酒宴的氣氛瞬間凝固,彷彿掉根針,都能清楚的聽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