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昀哲暗驚於心,他微斂眼瞼,以免露出驚訝之色。片刻之間,他就想通了,定是妍清軒的紅媽媽泄的密。這無利不起早的青樓老鴇,到底是靠不住啊。他無謂的輕笑一聲,模棱兩可的答道:“凌大少爺的消息果然靈通。”
凌靖熙沒有理會他陰陽怪氣的語調,劍眉一挑,淡淡道:“四弟與傅公子想必是交情匪淺。”
“何出此言?”凌昀哲知他工於心計,擅長試探他人心思,所以不動聲色的將問題拋了回去。
凌靖熙見他避而不答,心中已經漸漸撥雲見日。他輕輕勾動脣角,薄脣揚起一個好看的弧度,慢條斯理的分析起來:“溫遠縣以往沒有凝湘樓的原因,除凌沈兩家人外,極少有人知道這其中的內情。這傅平公子既可以遊刃有餘,必是深諳兩家的關係和實力。若非從你口中得知,便是他的身份本就是凌家人或者沈家人。”
凌昀哲瞳孔一縮,不由暗中感嘆道:難怪生意場中常聽人評價,凌家大少爺看事通透,即使是天衣無縫的迷局,只要經了他手,也能拆解出一條直逼謎底的康莊大道來。
傅平的真實身份竟然與凌靖熙猜測的所差無幾。如此看來,坊間傳言非虛。
須臾之間,凌昀哲淺淡的微笑着,索性來了個釜底抽薪:“凌大少爺似乎對翻別人老底兒很有興趣。古聖賢有言,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凌大少爺既信不過傅平,又何必與之合作?”
說罷,他毫不遲疑的站起身,帶着淡淡的不屑和慍怒,拂袖而去。
凌昀哲不想與他多做糾纏,以免讓凌靖熙發現什麼端倪,所以藉此機會,徑自離去了。
望着他強自鎮定的傲然背影,凌靖熙的薄脣漸漸抿成了一條線。
這天,府衙有宴,沈若塵與凌靖熙同乘一輛馬車,來到了縣衙門口。
門口整整齊齊的停着十數輛華麗的馬車,可見這商界新秀來的不少。
凌靖熙優雅的宛如神祗一般,緩步走進了府門。沈若塵則一
副謹言慎行的樣子,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後。不自覺中,他們之間的距離足有一步之遙。
男子那俊美無疇的姿容,由內而外散發的絕代氣華,只一出現,便吸引了場中所有人的目光。那一刻,衆人才明白蓬蓽生輝這個詞語,不再是誇張的客套話,而是最最真實的寫照。
衆人直是忘了呼吸,生生看癡了去。
範知府畢竟是比較老道的中年人,他率先回過神來,哈哈一笑,恭迎道:“早聞凌家大少爺貌若仙人,今日一見,果然不凡,果然不凡啊!”他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
凌靖熙略一拱手,寵辱不驚的回禮道:“見過範大人。”
範知府又是哈哈一笑,將凌靖熙請入了上座。
沈若塵悄悄打量着周圍,見家眷們都是站在相公身後,她也溫順的站在凌靖熙身後,微微頷首,眼觀鼻,鼻觀心。
感覺到兩束探詢的目光,沈若塵透過纖長的睫羽,朝那方向瞄了一眼。原來是沈傾瀾和姜穎。
顯然,因爲凌靖熙佔盡了所有風頭,沈傾瀾雖極力掩飾,卻面色不虞。
沈若塵暗中竊喜,有了凌靖熙的存在,便沒有什麼人注意到自己。
然而,這想法剛剛在腦海中一閃而過,一個狂放中帶着沙啞的聲音便突兀的響起:“凌少爺真是與衆不同,連身邊的侍婢,都是這等好模樣兒。”
啥?侍婢?沈若塵不由愣了愣,不是在說她呢吧?不過,凌靖熙周圍也沒有別人了,看來這話就是衝自己來的。
不等衆人反應過來,另一個尖細的女聲刻薄的嗔道:“相公,那可不是什麼侍婢,那是人家凌少爺的娘子。”
“哦。”那聲音粗獷的男子故作恍然大悟狀,一副懊惱的樣子,毫無誠意的道着歉:“原來是凌少奶奶,失敬,失敬。”
饒是這樣,那對夫妻的臉上,仍掛着難以自抑的笑意。
說話的人是許安慶和嶽巧珠,因繼承祖業,家裡開着金店和瓷器店
,雖財大氣粗,卻是不折不扣的暴發戶作派。虛榮的緊,又庸俗的緊。
他們太清楚凌靖熙的身上簡直無懈可擊,唯一能讓他的光彩黯淡幾分的,便是他那個無德無才的娘子了。
衆人均是一副隔岸觀火的樣子,想看看凌大少爺會做些什麼來挽回自己的面子。
沈傾瀾大覺這妹子給沈家人丟臉,自然是避之唯恐不及,只想和沈若塵撇清關係,又怎麼會替她說一句話?
另外,這沈若塵現在嫁入了凌家,就算丟臉,也丟的是凌家的臉,他只需要坐山觀虎鬥便可。
姜穎雖看不過,但丈夫都沒有什麼話發下,她就更不好再說些什麼,只好咬了咬銀牙,將那一點點正義感泯滅在家族利益裡。
氣氛一時間安靜的有些詭異。
範知府正準備打圓場的時候,凌靖熙卻雲淡風輕的向上揚了揚脣角。他側過頭,睨了一眼打算置身事外的沈若塵。他深知她不願在口舌上一爭短長的特點,不然她就不會這麼多年都逆來順受了,也不會將自己的鋒芒全部掩藏起來,不爲外人所知了。不過,這一回,他要逼她開口維護自己一次。
他面無表情的看向沈若塵,看似溫柔卻又清冷無比的提醒道:“娘子,許老闆在向你道歉呢。”
沈若塵不解的看了看凌靖熙閃着不同尋常波光的眼眸,纖長的睫毛不禁眨動了幾下。凝神細思,她豁然開朗,這局面,也只有自己出面扭轉,才既不會丟了凌家的面子,也給對方在他日想與凌家緩和時留了餘地。
當下,她極溫婉的斂了斂眉眼,盈盈一福,朗聲說道:“其實,許老闆所言,不無道理。”
不無道理?那樣直面而來的侮辱,她居然說不無道理!
這一句話,真是語驚四座,衆人面面相覷,不知這傳說中無德無才的沈家小姐,究竟怎麼來圓自己這奇怪的說法。還是說,她的回答,根本就是個笑話。
凌靖熙的眼中,也是飽含着淡淡的興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