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沈若塵整理了一下衣裝,替還在熟睡的凌靖熙掖了掖被角,輕聲走了出去。
她一邊向自己的客房走,一邊回想着昨晚他們兩人的對話。
“我要那封休書。”凌靖熙一字一頓,毋庸置疑的說道。他覆在她身上,低頭說着,溫熱的氣息都噴薄在她嬌嫩的小臉上。
沈若塵毫不猶豫的搖頭答道:“不行!”
她現在很自由,在沈家說話也是底氣十足的,說真的,她喜歡這種不需僞飾的感覺。一想到要再回到處處勾心鬥角的凌家,她確實不願了。
況且,凌夫人是不會讓她回去的。
凌靖熙鳳眸一眯,磁性的聲音裡帶着些許冷意:“娘以田契作爲條件讓你主動請休,你爲了救沈家便應允了。如今沈家已大安,你又無需把田契交還,卻還不肯跟我回去?”
沈若塵垂眸,暗暗想道:連凌夫人和自己的交易他都清楚?看來確實沒有能瞞得住他的事情。略一沉吟,她輕聲答道:“即使若塵肯與你回去,傅平也是萬萬不肯的。”
凌靖熙靜靜的望着她的眉眼,久久的,他嘆了一聲。
他當然明白她的意思,她是說於個人感情而言,她是願意和他走的,可是,生意場中的事,她卻是無法脫開身的。
凌靖熙翻身下來,把沈若塵重新摟在懷裡,閉上眼睛,呢喃道:“睡吧。”
沈若塵試圖掙了幾下,發現他雖然抱的不緊,自己卻無論如何掙脫不了。
“娘子,”凌靖熙迷人的聲線再次傳了過來,“趁我仍有耐心,你還可以小小的闖禍。但是,別讓我等太久。”
這是在下最後通牒。
沈若塵望着他英氣逼人的眉眼,慢慢的,閉上眼睛,沉沉的睡了過去。
昨晚的事剛剛回想到這裡,沈若塵突然覺得手臂一緊,一股拉力徑直把她拽進了一個房間。剛要叫出聲,才發現是凌昀哲站在對面。
他眼圈發黑,眼睛裡更是佈滿了血絲,看這樣子,是沒有睡好。
此刻他的眼睛裡,盛着滿滿的怒意。
“你這算
什麼?”凌昀哲似乎在隱忍着什麼,啞着嗓子問道。
沈若塵不知怎麼答。
“你便這樣無名無份的,與他糾纏不清?”凌昀哲太瞭解外面的流言可以有多不堪,他也清楚名節對一個女人有多重要,他甚至可以想象,他們這條路以後將有多難走。
“我沒有。”沈若塵淡淡的答了這一句,也不多解釋,轉身便跨出了房門。
她當然知道,昀哲是對自己好的,可是感情的事情,當斷不斷,豈不是誤人誤己。
長痛終不如短痛,昀哲,對不起。她黛眉微蹙,稍稍加快了腳步。
她終究不是個心狠的人,看不得別人難受。
望着她娉婷的背影,凌昀哲的脣緊緊的抿成了一條線。
沈若塵剛走回自己房間,便聽到了敲門聲。
她打開門,見來人是店小二。
“姑娘,有位公子找您。他正在樓上雅間等。”店小二畢恭畢敬的傳話道。
“知道了。”沈若塵轉了轉慧黠的眸子,這纔出了房間,向樓上走去。
若她所料不錯,此時會來見自己的,應該只有一個人。
當一身貴氣逼人的紫袍出現在她眼中,她就知道,是他了。
明明是一張算不得俊美的臉,可你就是覺得他有一種吸納世間萬物的氣勢。那是一種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的運籌帷幄,是一種睥睨衆生,君臨天下的王者之氣。
沈若塵向他盈盈一福,輕聲說道:“民女見過四皇子。”
四皇子微微一笑,指着旁邊的圓凳說:“卿卿不必拘謹,入座吧。”
沈若塵大大方方的在他身旁一坐,等着他開口解釋昨晚之事。
四皇子從袖中掏出那把精緻的匕首,慢條斯理的說道:“父皇,病重了。”
沈若塵當然明白,皇上病重意味着什麼,儲君未立,各方勢力必然開始蠢蠢欲動了。
四皇子的嘴角掛起一抹嘲弄,又道:“不過五弟未免操之過急了。”
的確,這事情顯而易見,戶部尚書於航是五皇子的人,壽宴上遇到
刺客大開殺戒,若是加上那把四皇子纔可能有的匕首作爲憑證,四皇子試圖用暗殺來剷除異己的罪名,便百口莫辯了。
只不過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算計來算計去他們也不會想到,這至關重要的匕首,竟然被沈若塵順手拿走了。
如今這刺客的身份無法證明,縱然有人懷疑,也不敢直面的彈.劾四皇子。五皇子處心積慮,又損失了一個武功高強的劍客,卻終究是一無所獲。
沈若塵原本想不通爲什麼那刺客會特意把劍指向處在商人中心位置的他們,這位置前後都有人,並不利於她逃跑,一個正常的刺客是不會以身犯險的。
直到凌昀哲告訴她,月如也在宴席出現的時候,沈若塵突然明白了過來。原來她想襯着一片混亂之時,要自己的命!這女人,真的是恨沈家入骨。她爲五皇子做事的同時,還總惦記着爲自己的至親報仇。
“卿卿,”四皇子見她不答,又接着說道:“這匕首,不是我的。”
沈若塵一驚,瞪大瞭如水的眸子看着他。
四皇子見她這個惶悚的表情忍不住一笑,繼續道:“寶石中鎦金的‘肆’字,我全部都會鏤空的。這事五弟不知,父皇卻是知的。何況貼身飾物,怎會交給一個刺客?我若要殺誰,又怎會只派一人前去?這其中破綻諸多,實經不起推敲的。卿卿,多此一舉了。”
啥?多此一舉?沈若塵懊惱的低下頭,還以爲這次救了他,可以抵了他救沈家的事呢。
四皇子又笑,補充道:“卿卿定是知道,這交易成功與否,需兩家共同敲定價格,恁的卿卿自己定了個標準,便要強買強賣?”
沈若塵當然知道,這是在諷刺她自己一廂情願的認爲這事可以報了他的恩。她急忙擡起頭,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說道:“民女不敢。”
她心中暗暗叫苦,看來他這恩典,自己還有的還啊!
四皇子緩緩收起了笑容,臉上又是平靜的好像一片靜謐的湖泊,他白皙的手指摩挲着茶碗邊沿,緩聲說道:“卿卿,既然對方的刀已經向脖頸砍過來了,我們,也該還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