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可兒的話大大的取悅了元靈。它故意撇撇嘴,輕哼:“姑且信你一次。”然而,臉上的笑容卻比朝霞還要燦爛。
風可兒撫額。原來她其實骨子裡也是個彆扭人。
雙方終於達成了共識。
“快點,不要給敵人喘息的機會。”元靈歡快的往本尊身上撲,準備返回丹海。
不想,風可兒卻飛快的閃開:“你還是呆在外頭好了。”
元靈撲了個空,一頭霧水的回頭求解:“爲什麼?”它真的不能離開丹海太久。
風可兒笑了笑:“節能。”
元靈明白了,不滿的舉起自己的雙手:“你看,皮膚已經變得有些乾燥了。我最多還能撐二十分鐘。”二十分鐘之後,如果還不回丹海里養着,它全身的皮膚變得非常非常乾燥,變得跟被烤焦的紙片一樣。那時,它哪怕是稍微的動一下手指頭,皮膚也會被繃裂。然後……然後它體內的高壓靈氣噴涌而出,“砰”的一聲,它爆了,再也沒有然後。
風可兒一本正經的衝她伸出一個巴掌:“放心,絕不會超過五分鐘。”
五分鐘煉化靈脈?元靈當然不信。目光飛快的掠過伸到鼻子尖前的那隻手掌,它皺了皺眉頭,最終說出來的話變成了:“快點。”
反正沒有比爆體而亡更差的結果了,它還有什麼可怕的?
風可兒先自個兒五心向上,席地而坐,然後衝元靈招招手:“你也坐下來。”
元靈沒有吱聲,撩起前袍,在她面前一屁股坐下。
風可兒讚許的點頭:“對,就是這樣,你隨便胡思亂想點什麼都行,儘量放鬆。”據她的觀察,元靈的狀態越放鬆,神識進入它的體內後。碰到的阻礙與抵制便越小。
“你才整天的胡思亂想!”眼不見、心爲淨,元靈索性閉上眼睛。
風可兒尷尬的呵呵輕笑,暗道:就自個兒這臭脾氣,也虧得狐狸忍了幾百年。
這時。元靈清咳一聲,象扇子一樣的長睫毛微顫。
風可兒面上一紅,全當沒看見,斂神屏息,右手捏成劍訣。護住心口門戶,右手捏了個法訣,連連虛空畫圈。就象紡棉花一樣,不一會兒,她的右手指上便緊緊實實的纏了一團拳頭大的神識。
目測一下,估摸着差不多了,她衝元靈呲牙一笑:“放心,這回不變小蛇了……呃,換成蚯蚓怎麼樣?”說着,她自個兒都被噁心的胃液滾了兩滾。
元靈色變。呼的睜開眼睛,怒道:“你敢……”
“去!”風可兒眼明手快,指尖一彈,神識球嗖的飛出,卻穩穩的停在元靈的嘴前。
元靈錯愕的盯着那隻雪團似的神識球,一雙好看的杏眼變成了鬥雞眼——什麼時候了,這丫還整盅!
“散!”風可兒衝它得意的挑眉,右手輕揚。
輕風起。
“嘣!”神識球發出一聲輕微的爆破聲,如煙,似霧。乘着輕風,盡數鑽進了元靈的嘴裡。
真的是一絲也沒有浪費。元靈回過神來,看着本尊,一雙眸子漆黑如墨:“你說過的。不會再騙自己。”哪有什麼蚯蚓?明明是神識球!
風可兒一本正經的問道:“那麼,現在再變回蚯蚓重來一次?”
元靈果斷的重新閉上眼睛:“我現在最多還能堅持十七分鐘半。”
風可兒抿着嘴,雙手捏成法訣,對着元靈的身體,刷刷的凌空畫符。
畫的是什麼符?
自然是令那髒東西藏無可藏的定影符。
風可兒的如意算盤是:髒東西不是怕神識嗎?所以,她就在靈脈上先塗一層神識。再打上定影符,逼髒東西現形先。
它們剛剛被大挫,一旦定影,就跟落進了蜘蛛網裡的蚊蟲無二。不用再調度神識,靈脈自己完全可以徹底搞定之。
這個計劃的靈感最初來自於障海里的障霧。
風可兒很有自知之明,以她現在的能力,傾識海之力也沒法一次煉化所有的靈脈,但是,神識化霧,塗滿每一根靈脈,卻是件很輕鬆的活計。
事實證明,這絕對是個行之有效的金點子。
在元靈的體內,但凡附着了神識霧氣的靈脈,立刻都變打上了定影符。於是,這些靈脈對於髒東西來說,變成了不能碰觸的臨時禁區。一刻鐘內,它們只要沾上這些靈脈,便行蹤暴露,動彈不得。
風可兒做事,最大的特點就是一個“快”字。
兩分鐘之後,一半的靈脈變成了臨時禁區。
又過了一分鐘,髒東西的生存空間再度縮小一半。
三十秒後,髒東西再也潛伏不下去了。在東西角的一處靈脈上突然冒出一道綠色的淡煙。
“出來了!”一直沒有吱聲的元靈眉尖輕挑,雙手緊握成拳。
說時遲,道時快。附近的靈脈紛紛出動,迅速結成一張閃閃發光的大網呼的罩過去。
與此同時,風可兒雙指輕彈,將最新出爐的那道定影虛符火速加上。
雙管齊下。於是,綠色的淡煙徹底杯具了。作爲一道煙,它居然被一張網給就地正法了。
保險起見,風可兒仍然是按原計劃,將所有的靈脈都塗上神識霧,並打上定影符。
在確定餘孽盡滅之後,她才收法。
這次的行動完全可以用雷霆出擊來形容,從紡神識球,到最後收法,整個過程只用了六分鐘多一點點。
“謝謝你。”附骨之疽沒了,元靈看着空間球的紫色天空都格外的明媚。不等風可兒睜開眼,這傢伙已經手腳並用,迫不及待的滋溜鑽回了丹海。
風可兒心中一驚,趕緊內視之。
只見元靈象是魚兒終於回到了水裡,很沒形象的半撐半仰在丹海之中,貪婪的吸食靈氣。
“你,沒有覺得有哪兒不舒服嗎?”風可兒難以置信的舔了舔嘴巴。
這人,什麼意思嘛?見不得人家好?念及本尊剛剛除害有功,元靈懶得計較,仍然半眯着眼睛,愜意的吐出一長串靈氣泡泡:“我渾身上下的每一個毛孔都舒服得不能再舒服。”
“那就好。”風可兒訕笑。貌似她又發現了自己的另外一個“優點”——過河拆橋。
這話怎麼聽上去特刺耳哩?元靈皺了皺眉頭,起身坐直身子,怪異的看着本尊:“你,到底想說什麼?”
風可兒嘿嘿一笑:“那個,老話說的好,智者千慮,必有一失。神識上加上定影符,確實能延長神識的作用時間,迫出綠煙。可是,完了事後,我發現,那些神識再也收不回來了。不過,你說沒事……”
不等她說完,元靈雙手捂着肚子,一張臉扭曲的五官移位,腰背佝僂如弓。
風可兒的心呼的提到了嗓子眼裡:“怎麼了?”
“痛……肚子好痛。”元靈艱難的吐出這幾個字,兩眼一翻,居然就這樣昏死過去。
“壞嘍!”風可兒傻了眼。
果不其然,象是推倒了阿米諾骨牌,壞事一樁樁的接踵而來。
下一秒,丹海里象是被注入了大劑量的緩速劑,高速運轉的靈氣陡然減速。
一息之後,有靈氣開始液化,變成了半透明狀的靈氣糊糊,不但運轉得更慢,而且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吱咯吱”之聲。
一時間,風可兒彷彿哮喘發作,胸口比壓了一座大山還要難受,“撲哧撲哧”的喘不出過氣來。
然而,危情還沒有到頭。
識海也隨後發難。象是被強力攪動一般,厚實的雲層竟然也漸漸的轉動起來。與丹海里的減速現象截然相反,這邊的雲層是不斷加速。於是,十來息之後,識海的正中央赫然現出一個巨大的白色漩渦。
受其影響,風可兒只覺得五臟六腑都轉動如飛。
嗡的一下,腦瓜子象是炸了。
炫暈之白光之中,往事象雪花一樣漫天飛舞,籟籟的飄入她的眼簾。
大青山下,麻衣小正太戒備的問道:“你是誰?”
青雲宗的小樹林裡,黃衫黑帥鍋冷哼:“你爲什麼而修真?”
棉花團一端,紅衣少衣負手而立,留給她一個清冷的背影:“什麼是天道?”
……
雪花飄盡,最後,她被一頭飄逸的銀髮迷了眼。
銀花深處,有人幽幽的嘆了一口氣:“人人都道大道無情,所以,你纔不敢愛,對嗎?”
對嗎?
對嗎?
……
那幽怨的聲音一聲連着一聲,如影相隨,在空中久久的迴響、飄蕩,刺得她的耳膜生疼。
“滾開!”風可兒痛苦的捂住雙耳,騰的挺身躍起,“不,我不要聽!”
回聲沒了。
炫暈的感覺也消失了。
紫色的天空上,金光閃閃,宛如星空。
風可兒緩過勁來,喘着粗氣輕撫胸口,連聲慶幸:“沒事沒事,是幻覺,只是幻覺。”
全是元靈昏迷引起的幻覺。
心念一動,她胡亂的抹去臉上的冷汗,盤腿打坐,內視元靈。
不愧是息息相通的。她與元靈的目光撞了個正着。
“沒事吧?”雙方齊齊發問。
接着,兩張一模一樣的臉上都現出劫後餘生的笑容:“沒事。”
笑容僵住,雙方錯愕的同時驚呼:“怎麼會這樣!”
怎麼會突然變得這樣合拍了?
風可兒飛快的內視全身。立刻,她難以置信的捂住嘴巴,半天也吐不出一個字來。
識海呢?偌大的一個識海,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