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對於風可兒來說,她已經得了《通天寶典》的全部傳承,所以,鳳玉牌就是個死物,頂上天去,在她的心裡也只是一份對現代的念想而已。
而如果能讓狐狸復活,不要說是鳳玉牌,就是青丘峰,她都願意拱手相讓。
只可惜,鳳玉牌丟了。想到這裡,某人心裡就跟百爪撓心似滴。啊啊啊,抓狂啊。
這樣的風可兒,是鳳九從未見過的。而且,之前,他明顯感覺到,這丫頭是在說謊——不知道玉簡爲何物?從未見過女媧娘娘?
死丫頭明明對媧妹熟悉得很!
不說是吧?本座還不會自個兒查看麼?
鳳九按下心中亂竄的怒火,很不爽的看向某人的識海。
然而,詭異的事情發生了:他堂堂的金仙居然看不透一個真仙的識海!
鳳九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是因爲那道斂息符的緣故嗎?
不想,風可兒卻跟他肚裡的蛔蟲似滴:“鳳君的那枚斂息符已經爆了。”
鳳九駭得退了一大步:“你,你……”
“呵呵,我也就這點天賦。”風可兒如是解釋道。從某種意義上說,她並沒有說謊。
“你什麼時候會讀心術了?”鳳九活了十幾萬年,又是鳳族的少君,豈是輕易能忽悠過去的?
然而,話一出口,他的臉色便嗖的變得比鍋底還要黑。讀心術,不正是銀狐一族所擅長的麼?
“唔,我天生擅長察言觀色。後來機緣巧合,也學了點讀心術。”風可兒不知道這廝爲毛這麼反感狐狸。不過,讀心術,這個說法很不錯,她喜歡。
鳳九冷哼。
風可兒又不是沒領教過他的臭脾氣。誰讓自己還有求於人呢?她笑了笑,換了個話題:“肉鳥,我真的沒有騙你。我不知道女媧娘娘所說的玉簡是什麼。”
鳳九聞言,神色稍緩。
風可兒暗中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不過,如果你方便的話,可不可以幫我一個忙?”
這話一說完,鳳九的臉色又黑了。幫什麼忙。他用腳趾頭都想得到。
而風可兒卻根本沒給他發作的時間,搶先請求道:“肉鳥,幫忙引薦一下,好不好?”
“你就這麼想復活那隻狐妖?”袍袖之中,他的一雙手緊攥成拳。指節盡白。
風可兒嘆了一口氣:“肉鳥,你是知道我的。我這人最不喜欠人什麼。可是,我卻欠狐狸太多。”接着,她將狐狸這些年來怎麼盡心盡力幫她打理青丘峰,以及如何助她渡情劫的事一五一十的全說了出來。
末了,她啞聲說道:“情殤那廝屢屢作惡,卻據說從未失過手。如果沒有狐狸的懷疑與示警,我恐怕也是凶多吉少。肉鳥,你是知道的,我這人沒有什麼遠大的目標。也沒有多少想法。我只是想好好的活着。我纔不管什麼過去與將來,今世與轉世。所以,在我的心裡,狐狸是狐狸,情殤是情殤。他們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今世,我虧欠狐狸的太多。狐狸也可以說是因我而殞,是以,除了幫他復活,我真的不知道要如何才能補償狐狸。肉鳥,幫幫我。好嗎?狐狸要是復活了,我心中再無牽掛,不要說去障海除魔,就是去魔界殺魔頭。都不在話下。”
“真的?”鳳九的一雙墨瞳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變得燦若星辰。
風可兒童叟無欺的點頭。呃,好吧,她承認,爲了說動鳳九,她吹了點牛——去障海除魔,這事兒還可以考慮一下下。但是。“去魔界殺魔頭”,親,姐也就是說說而已。大家都是成年人,說話都不會太當真的,對吧?
嘿嘿,她天生膽小。而且,多年的修行,令她明白了一個道理:生命的意義在於活着。所以,現在的她比以前更加惜命。
鳳九同意替她引薦。不過,女媧娘娘樂不樂意見她,他可不敢打保票。
對於風可兒來說,這已經足夠了。
於是,雙方約定,傍晚時分再碰頭。
離開青丘峰後,鳳九徑直駕着棉花團去了西靈洲。
西靈洲早就被靈界聯盟封了。接引司也沒有再沒有往這條線上安排接引光球。
如今的西靈洲已經許久不曾有過人蹤。
但是,規則通常約束的不是極少數的強者。
再加上,魔氣也奈何不得女媧娘娘。
與風伏羲達成協議後,她便在那處洞穴裡暫且安頓下來。
鳳九走進來的時候,她剛好練功完畢。
“九哥,那丫頭答應了?”她吐出一口靈氣,問道。
鳳九搖搖頭:“媧妹,可兒似乎不知道你要的是什麼東西。不過,她很想復活那隻狐妖。”
女媧娘娘笑了:“小丫頭倒挺會想的,光進不出,世上哪有這等如意事?”
神仙也是一樣的過日子、討生活。
鳳九不置可否,繼續說道:“媧妹,可兒想謁見你。”
“求我?”女媧娘娘本想拒絕,但是看到鳳九那副一本正經的樣子,笑了笑,嘆道,“也罷,當妹妹的,總不能讓九哥在那小丫頭面前沒面子。”
當年,鳳九對她的心思,她明白得很。但,男女之情是做不得半點假的。愛便是愛,不愛便是不愛。縱使所愛之人是個大混蛋,她也沒法自欺欺人的接受鳳九。
但是,至始至終,她對於鳳九是感激+愧疚的。
現在,鳳九終於走出了當年的偏執,又很難得的有了愛慕之人。她怎能不幫他?
鳳九聞言,象個孩子一樣,喜形於色。
女媧娘娘是過來人,也從心底裡替這個發小高興,忍不住打趣道:“九哥,我這全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你要不好好謝謝我,那我可不依?”
鳳九笑不起來了。他記不得有多久沒有見過她笑得這般俏皮了。
心口傳來一陣鈍痛,稍加猶豫之後,他還是堅持說出了那句在心裡憋了N年的話:“小希,你還戀着他,對嗎?”
女媧娘娘微怔。臉上的淺笑立時僵住了,象一筆一畫刻劃出來的一樣。
“九哥,發生了這麼多事,我還能是小希嗎?”過了一會兒。她別過臉去,輕輕的問道。
下意識的,鳳九瞟了一眼她的袍邊。
很好。小希終於不再拖着那條令人揪心的蛇尾了。
心底泛起陣陣暖流,鳳九垂眸看着她,軟聲說道:“名字只是個符號而已。媧妹也好。小希也罷,在我心裡,不管發生了什麼,你永遠都是我最喜歡、最引以爲榮的阿妹。”可笑啊,過了這麼久,經歷了這麼多,他終於才認清自己對小希的感情。
眼裡升起朦朧的水霧,女媧娘娘翻眼向上,極力控制住眼中的淚意,坦然的笑道:“謝謝你。九哥。同時,也恭喜九哥,終於堪破情關。”
曾經以爲,大道無情,所以,她纔在誅仙台上剜心自棄。
然而,輾轉多年,驀然回首。她終於明白:並非大道無情,而是她風裡希根本就不知情爲何物。
可悲的是,如今的她終於堪破情字。卻擋不住斗轉星移、滄海桑田。
鳳九的修爲遠不及她。是以,看不透她的心事,唯有憂心忡忡的瞅着她:“那麼,你呢?”
“我呀。”心中一酸。女媧娘娘轉過身去,彈去眼角的淚珠,輕嘆,“愛還在,可是,情難繼。”她的聲音聽上去雖然有些惆悵。然而,更多的是釋然與輕鬆,“九哥,你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不會再犯混。因我現在終於明白,這世上並非所有的花開,都只是爲了結果。結的是什麼果,或者有沒有結果,其實並沒有我先前想象的那般重要。因爲無論如何,我總歸是享受到了花開的甜蜜。”所以,她不會再恨。
也罷。鳳九合上雙眼,暗中握了握拳。不甘哈,他爲他的小希不值。
不過,等他再度睜開眼睛時,卻是欣喜的拉着她的雙手,上下飛快的打量着,眼底哪還有半點不甘?
“原來是這樣。小希,恭喜你!”說來慚愧,這時,他才陡然發現,小希的身上已經戾氣全無。怪不得那條蛇尾不見了。
女媧娘娘已經平復了心情,聞言,轉過身來,嗔笑着啐了他一口:“九哥,你現在才發現,真令人傷心。”
次日清晨,鳳九帶着風可兒去了西靈洲。不過,他至始至終守在洞口,沒有陪風可兒一同進去。
大約過了兩個多小時,風可兒獨自走了出來。
她的神色淡淡的,無喜無悲,不憤不恨。
鳳九見了,心又提了起來。他快步迎上去,乾巴巴的問道:“如何?”
“我把狐狸交給了娘娘。”風可兒的眼圈卻莫名的紅了,“娘娘說,如果不出意外,不出千年,狐狸便能復活……”
眼見着,大顆大顆象珍珠一樣的眼淚撲撲的滾出了她的一雙眼眶,鳳九心中大急,手足無措的安慰道:“這,這不是很好嗎?”對於他們來說,千年算得了什麼,彈指之間哈。
“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風可兒突然蹲下身子,抱頭痛哭。
女媧娘娘的話猶在耳畔:有了這層狐狸皮,不出千年,本座不但可以復活它、恢復它的萬年道行,而且還能徹底改掉它的血統。從此,它將是三界之中獨一無二的九尾天狐,不再是那卑下的妖獸,而是高高在上的神獸。只可惜,狐狸皮是沒有記憶的。你又無意之中撥散了情殤這一次轉世的識海,所以,復活之後,九尾天狐便只是九尾天狐。前塵往世,都與它沒有半點干係。風可兒,本座這麼說,你明白嗎?所以,本座再問你一次,你還堅持要復活它嗎?
風可兒聽懂了:都是她的錯。她的狐狸再也回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