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王第一時間找風可兒,不爲別的,還是爲了締結契約的事。
風可兒目光一凜,側頭輕笑着問道:“胡三,你知道什麼是本命守護獸嗎?”
妖王望着她,好看一雙劍眉不禁輕輕皺起。廢話!貌似這個概念還是他告訴她的。同時,他也敏銳的發現,風可兒對他的稱謂變了。
風可兒抿了抿嘴,轉過身去,背對着他,掰起手指頭公佈答案:“在我看來,本命守護獸與血統,與出生都沒有太大的關係。它只要具備如下兩樣,一是忠心,忠於它自己,無論什麼情況下,都不會拿它自己與任何人做交易;二是坦誠,在它的契約主人面前要赤膽昭日月,不搞虛情假意。”
“忠心與坦誠?”妖王在嘴裡輕輕咀嚼着這兩個詞,心頭裡“咯咚”一跳。這是什麼意思?難道她覺察到了些什麼?看着那個清瘦的背影,突然間,他發現自己象是從來就不曾讀懂過這人的心思。
“對!就是忠心與坦誠!”風可兒轉過身來,盯着他的一雙眼睛,精光聚斂,朗聲說道,“胡三,你口口聲聲說,我與你締結僕從契約,讓你做我的本命守護獸能夠如何如何的雙贏。可是,胡三,你知道嗎?在我眼裡,那些纔是真正的眼前利益,不過浮雲罷了。我看中的本命守護獸只須忠誠於它自己,且對我坦誠。我問你,這兩樣,你都有嗎?你敢以心魔起誓嗎?”
“我……”妖王不敢與之直視,垂下眼眸。眼觀鼻,鼻觀心,喉嚨裡硬象是堵了一大團棉花。“都有”兩個字卻好象比磨盤還要大,怎麼也吐不出來。
眼裡一片瞭然。風可兒扯起嘴角,臉上盡是嘲諷:“你當然不敢!爲了飛昇,你早就出賣了你自己。心甘情願當棋子,設計於我。所以,這兩樣,你根本是一樣也沒有。”
她的聲音不重,然而,落在妖王的耳朵裡,卻一字一句皆化作了驚雷。
“你……胡說!”妖王咬牙反駁。卻還是不敢擡眼看某人。好吧,他雖然是隻三萬多歲的老銀狐,品階也是七階大圓滿,但是,盤古大神可以作證。這三萬多年的時間裡,他起碼有三萬年是用來閉關,專心致志的修行了,剩下的零頭裡,又有一半時間花費在各種尋寶上,剩下的那一半,又有三分之一的時間是在歡樂谷裡度過的。也就是說,他真正與外界有溝通的時間累積起來也不過才幾百年而已。老實說,他碰到的人或怪也挺多的。然而,就是那些活了數千歲的所謂大能也沒眼前這人的難纏。他自持有讀心術,從來不怵與人相處,可是,這會兒,他真的是心裡沒底。心裡又慌又怕——啊啊啊,這丫頭到底知道了些什麼?
就知道妖獸的腸子普通比人的腸子直!縱然是天性狡詐的萬年老狐狸也沒某些人那麼多的花花腸子。風可兒撩了老臉臘白的某狐一眼,從鼻子裡哼了一聲:“那就當我是在胡說好了。”說罷,她別過臉去,冷漠的揹負起雙手,望着天邊,雙脣緊抿,不再言語。
妖王則象個做錯的孩子一樣,勾着頭站在她身側,使勁的絞着手。
兩人就這樣無聲的僵着。
良久,妖王終於擡起了頭:“我承認我確實是對你有所隱瞞。唔,之前,我以心魔起過誓的,所以,抱歉得很,我絕不可能告訴你那人是誰。但是,我有忠心。我當然是忠於我自己。這點我可以發誓,我絕對沒有出賣自己,爲了眼前的利益當那人的棋子。”
風可兒回過頭來,上下打量着他,又是一聲輕哼:“我以爲你聽得懂人話,原來也不過如此。”
這回,妖王怒了。玉面漲成了豬肝色,他雙拳緊握,眼裡怒氣騰騰:“風可兒,不要以爲我有求於你,你就能肆意的折辱我!是,我是妖獸,我記得很清楚。這一點不需要你來提醒我。”
一甩袖,這傢伙駕着雲舟嗖的飛了,轉眼就化作了天際線上的一個小圓點。
死狐狸,好大的脾氣!風可兒摸摸鼻子,施展清風術,朝坊市方向悠哉遊哉的飛去,心裡默數着:“一、二、三……”。好吧,她承認這是在拿喬。
沒有神馬忠誠與坦誠。那全是她胡亂整出來滴。
在她的眼裡,這只是一場談判。
自從進入歡樂谷後,怪事連連。或者說,自從她穿越以後,貌似運氣好過了頭,她想要打個瞌睡,就總會碰到枕頭。
事有反常必爲妖!這說明什麼?有人一直在默默的關注她。
以前,風可兒還也沒怎麼放在心上,自我麻痹,說自己終於當了一回上帝的寵兒。
可是,這一次,她終於被嚇到了——妖王毛遂自薦,要當她的本命守護獸。她一句戲言,說被三位金仙糾纏,欲解決之。結果,有人就真的把三位金仙洗涮乾淨,送過來讓她去封印。
從小到大,老院長就教育她,不要輕易受別人的恩惠。這是一個物質的世界。在這世上,除了至親的家人,沒有誰會無冤無故的給別人好處。並且,從來都是給的好處越大,將來的所求也會越大。
幕後之人給她這麼多的好處,到底圖的是什麼?只是讓她收妖王當本命守護獸嗎?那麼,她收一隻即將飛昇的九尾銀狐當守護獸對那人有什麼好處?哼哼,不要告訴她,原因很簡單,那人是來報妖王陛下的恩滴!
當數到九十九的時候,妖王氣急敗壞的駕着雲舟追了上來:“你不會一定要知道那人是誰吧?我發過誓的,真的不能告訴你!”
唉,和精於算計的現代人相比,這些上古時代的原住民真的是率真的讓人汗顏。
風可兒停下來,看着他,一本正經的誆道:“你可以不說出那人的名字,不過,給點提示,這不算違誓吧?”
妖王微怔,旋即,一絲如釋重負的輕笑慢慢的從眼底暈染開來:“是哦,我確實沒有發過誓,說不會給你任何提示。”
風可兒靜靜的看着他,一語不發。實則,如果不是右手暗在使勁的捏了一把大腿側,她真的會仰頭大笑三聲滴——狐狸就是狐狸,大大的狡猾,一點就透。
妖王略一沉呤,眼神猛的一亮,撫掌笑道:“那人法力無窮,也是一個禁制大家。芥子空間就是他送給我的。還有,我設下的禁制怎麼可能困得住三位金仙?三位金仙是被那人困在禁地裡的。另外,奇怪的是,他法力超凡,然而,成名也是這一兩百年的事。哦,他還能掐會算。他知道我離開障海是爲了尋找飛昇的大機緣,掐算後,便建議我創立的歡樂谷,他說,只有這樣,我才能找到大機緣。前段時間,他特意找到我,點明大機緣就是你……嗯,我能說的,只有這些了。其實,他來無蹤,去無影,每次都是他找的我。所以,他的事,我知道的也並不多。”
什麼神神怪怪的。風可兒翻了個白眼。能夠同時困住三個金仙的禁制大家,還能掐會算,近兩百年裡才成名的……這裡有木有狗仔隊哦?她要訂一份修真娛樂報!某人心中大恨:果然修真是不能兩眼不聞窗外事,一心只打怪升級的。
見她仍然是一頭霧水,妖王握拳輕咳:“風姑娘,那我這算不算是滿足條件了?”
風可兒挑眉:“與我何干?我有說,只要你滿足條件,就與你締結契約嗎?”哼哼,妖王陛下,談判根本就不是這麼談滴。有主動權,就是超爽!
妖王眨巴眨巴眼睛,顯然在努力消化這句話——這世上居然有此等出爾反爾、翻臉不認人的修士!她就不怕有朝一日心魔作崇嗎?
風可兒卻笑了,又接着反問道:“那人的話就真的那麼可信?旁的不說,你且仔細看看我現在纔是什麼修爲?凝丹期大圓滿呢!我真的能幫得了你?飛昇的時候,你確定能帶我一道?有過前例嗎?”
一連串的問題象連珠炮一樣的從她嘴裡迸出來。妖王陛下懵了:“這……他以心魔起了誓的,絕不會騙我。”
修真之人最忌心魔,一般不會拿心魔開涮。風可兒聞言,靈機一動,板着臉唬人:“如果他本來就是魔修呢?”這個世上,確實是有魔修存在的。不過,也只是傳言而已。因爲早在天地之初,魔修們全被盤古大神趕進魔界,封印起來了。所以,穿過來三百多年了,風可兒就沒有見過真正的魔修。並且,至今爲止,她有且只有從花太一的嘴裡聽說過一次關天魔修的事,那就是……等下,心裡亮光一閃,腦海裡陡然冒出一個人來,她忍不住問道:“那人是不是個獨眼人?”昔日的大魔王獨眼龍,是她知道的唯一魔修。
這思維跳躍進的,妖王完全跟不上進度,愣了愣神,才反應過來,非常肯定的搖頭:“不是。”
風可兒失望的嘆了一口氣,半真半假的說道:“締結契約之事非同小可,半點也草率不得。這樣吧,託那人的福,我的對頭也被封印了。我行事完全自由了。反正也沒有特別要去的地方,我就暫時在谷中住下來。還有一百多年的時間呢,我們慢慢謀劃,不急哈。”
狐性多疑。她之前的那些話已經成功的挑起了妖王的懷疑。是以,他暫時不再提此事,臉上又現出了最初的那種慵懶的笑容:“那麼,我帶你四處逛逛?
“好呀。”某人滿口應下。免費的導遊,不用白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