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司挑眉看向風雀衣:“你怎麼讓她這副打扮?布袍套麻衣,怪里怪氣的。”
“聖女,聖女說,不要浪費。”天地良心,風雀衣真的是憋得好辛苦才忍住笑。
“撲哧。”大祭司沒忍住,噴了:“聖女總是喜歡與衆不同,讓仙子見笑了。”
威壓撤了。
那個飄渺輕靈的聲音亦笑了:“是我着相了。姐姐既然說她來自異界,那麼,她與我們有不同之處,也是常理。”
風雀衣聞言,心中一凜,暗道:這裡的不同之處,指的應該是心海了。仙子修行高些,見識就是不一樣。也是,這女娃和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怎麼可能處處和我們一樣呢?
大祭司也呵呵輕笑:“雪妹高見。”
“你叫什麼名字?”仙子冷不丁的問道。
“風李茜……”
話音未落,威壓呼的又砸了回來。兩眼直冒金星,風李茜只覺得喉嚨裡腥甜,“噗”的噴出一口鮮血。
“放肆!區區螻蟻,竟然膽敢冒犯先賢!”仙子的聲音陡然變得尖銳,有如一把把冰刀,接二連三的呼嘯而來,削過風李茜的臉頰。
風李茜禁不住,身子一歪,又吐出幾口血。
大祭司“哎呀”的慌忙站起來,勸道:“雪妹息怒!”
風雀衣渾身簌簌發抖,惶恐不安的跪下求情:“仙子息怒!”
仙子輕哼一聲,又懶洋洋的問道:“本仙子問你話呢,你叫什麼名字?”
“稟仙子,小女叫風可兒。”風李茜掙扎着爬起來,艱難的答道。
威壓消失了。仙子的聲音又變回原來的飄渺輕靈:“風可兒,不錯,好名字。不過,下次不可再這般犯迷糊了。連自己的名字都記不清,說出去,會讓人笑掉大牙的。更何況,你還是一個沒有靈根的廢物。先賢的聖名豈能容你等廢物褻瀆?記住我的忠告,你以後想都不能想,要徹底把這個名字從心裡抹去。風可兒,你記住了嗎?”
“記住了。可兒謹遵仙子教誨。”風李茜咬牙答道。因爲她是個修真廢材,所以,她連用了二十多年的名字都被無情剝奪了。
風李茜,不,是風可兒,從來沒有象這一刻一樣的討厭這裡,討厭修真界。她只想回去,儘可能快的回去!(PS:爲了方便親們看文,某峰跳出來溫馨提示——這是一個轉折點,從這以後,女主的名字就叫風可兒啦。)
“記住就好。”仙子很滿意,笑道,“可兒,你且擡起頭來,讓我看看你的臉。”
風可兒順從的擡起臉,卻不敢擡起眼皮打量對方,生怕又冒犯了這位“仙子”,吃那冤枉苦頭。
“不錯,有鼻子有眼的,模樣還過得去。”仙子伸手,掌心多了一隻紅塞子的白玉小瓶,“可兒,我是青雲宗慧蘭真人門下的大弟子/宮莫雪。你雖然是個沒有靈根的廢材,但你既入我青雲宗,投在師尊門下,從今以後,就是我的同門小師妹。剛剛是大師姐我沒留意,手重了些,不小心弄傷到你。這個玉瓶裡有兩顆丹丸,黑色的是回春丸,可以醫你身上的傷;紅色的是駐顏丸,是我送給小師妹的見面禮。它能保小師妹容顏五十年不變。”
仙子手輕揚。白玉瓶便跟長了腿似的,飛過來,穩穩當當的懸浮在女媧的跟前。
“可兒謝大師姐賜靈丹。”女媧雙手奉藥,畢恭畢敬的叩了一個頭。
莫雪仙子微微頜首:“雀衣,你和小師妹一道下去,教她服用回春丸療傷。”
“喏。”風雀衣領了命,這才起身扶了風可兒一道離開。
身後,傳來大祭司閃爍的詢問聲:“雪妹,她,她真的沒有靈根?”
風可兒身形微晃:奇怪,大祭司明明早就知道,爲什麼在仙子面前要裝不知道?
風雀衣眼裡閃過一道精光,手裡的力度加大,悄聲低語:“快走!”
走到廳外,等候在外面的族長一行人立刻圍了上來。
看到風可兒嘴角掛着血漬,臉色慘白,族長嚇了一大跳,壓低聲音嘰哩咕嚕的詢問。
風可兒照樣是一句也聽不懂。
風雀衣替她做了回答,說是風可兒修爲太低,受不住仙子身上的仙氣,所以才受了傷。
衆人滿臉惶恐的看着她。
因爲通言術的緣故,風可兒雖然聽不懂衆人的話,但風雀衣的話還是聽得懂的。被當衆揭醜,她甭提有多尷尬了。
風雀衣撇撇嘴,悄聲在她耳邊輕語道:“妹妹也別怪大家多事。大家只是關心你的安危,所以纔多問了幾句。大祭司在門口貼了隔音符的,所以,裡頭有什麼動靜,他們根本就聽不見的。”
原來如此。風可兒忍住疼痛,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麻煩姐姐替我謝謝他們。然後再煩請姐姐喚個人,打碗乾淨的水來,我好服藥。”
風雀衣點點頭,吩咐道:“打水來。仙子賜下了靈丹給聖女療傷。”
衆人聞言,臉色略微好轉,依然是心疼的瞅着風可兒。
只有族長回頭,依舊壓低嗓聲吩咐身後的菩提子去打水。
小菩提子被嚇得小臉蒼白,眼神兒一愣一愣的,聽到指令,這纔回過神來,顫聲應了一聲,飛跑着離開。
風雀衣看着白玉瓶,說道:“聖女以前服用過回春丸,所以,我就不再囉嗦了。”她回頭飛快的瞟了一眼議事大廳的門口,略一遲疑,還是小心翼翼的提醒道,“在宗門內,同階的師姐妹之間相互切磋,只要不傷及性命,都是被允許的。所以,受傷是常有的事。而新入門的弟子和練氣期的弟子一樣,每三個月才能在各峰的執事師叔那裡領取一次用度。其中,蘊靈丸、回春丸和回靈丸各一粒。這些是遠遠不夠的。所以,每一粒丹藥都彌足珍貴。莫雪仙子是宗門的煉丹師,專門給內門精英弟子煉丹。她贈你的丹藥勝過外門發放的丹藥,你千萬別給弄丟了,白白浪費仙子的一番美意。”
這些話,她本不想說。可是,經過三天的相處,她看得出風可兒是個好姑娘,人家從不知名的異界來到這裡,不但解了他們風家的困,而且還爽快的答應帶菩提子進青雲宗,她心裡念着一絲不忍和幾分感激,這才決定隱晦的提點兩句,故意把“丟了”二字咬得重重的。這位風姑娘是個聰明人,應該聽得懂的。
果然,風可兒這時心裡犯起了嘀咕:這是風雀衣第二次提及莫雪仙子的丹藥了!
前一次說的是駐顏丸,她當成是科普,長了見識;
這一次,她看着風雀衣那灼灼的眼神,越聽越心驚,同時也越疑惑——拋去字面上的意思,她怎麼越聽越覺得人家是在暗示她什麼。比如說,最好是“丟”了莫雪仙子贈送的丹藥。
呃,姐聽差了?還是沒有聽差吧?
正在這時,菩提子着捧着一隻黑色的大陶碗,滿頭是汗的跑了過來,嘴裡嚷嚷着什麼。
族長擰眉,擔驚受怕的看了議事廳門口一眼,快步上前低喝一聲,把人扔在石板路上,接過陶碗,轉身雙手奉給風可兒。
可憐的娃娃象霜打的茄子,聳拉着腦袋,站在太陽底下,看着自己的腳尖。額頭上的汗珠淌了下來,“叭嗒叭嗒”的掉在青石板上,摔成了好幾瓣。
“謝謝。”風可兒接過水,從腰帶裡取出大祭司送給她的黃色的小葫蘆,取出那大半枚回春丸,捏下一小半,化在水裡服下。
風雀兒見了,暗中鬆了一口氣。
風可兒服完藥後,把剩下的一小半仍舊放回小葫蘆裡,連同白玉瓶一併小心的收進布腰帶裡。完了,她還在外面按了按,確保妥當。既然風雀衣說丹藥彌足珍貴,那麼就要好生的收好嘍。
見菩提子還老老實實的站在太陽底下“叭嗒叭嗒”的淌汗,她於心不忍,對風雀衣求情道:“他還是一個孩子,做的不好,教訓兩句也就得了。別把人曬壞了,呆會兒沒法趕路。”這倒黴孩子擱現代還是一小學生呢。放誰家,不是呼爺喚奶,被爹媽伺候得舒舒服服的小皇帝!哪會遭這罪!
風雀衣瞟了那孩子一眼,哼哼:“別理他,讓他長點記性,也是好事。宗門的規矩大着呢。修爲越低,所受的規矩就越多越苛刻。沒誰會把一個沒有修爲的人當回事。他若是不夾緊尾巴做人,一旦犯了規矩,那時就不是在太陽底下站一站,便能揭過去的。受鞭刑,被打得皮肉開花,那都是輕的。一不小心就是小命玩完。”
大姐,您這話其實是跟我說的吧?風可兒聽得兩個眼皮直跳,後知後覺的發現,答應大祭司去青雲宗搞冒名頂替,是她此生做過的最蠢的一件事。
青雲宗真的是個修真門派嗎?嗚嗚嗚,怎麼聽着趕腳跟地獄似滴。貌似不回去,就留在風氏一族當個原始社會的穿越女也蠻不錯的。況且,這裡還類似女尊來着。
可惜,開弓沒有回頭箭。她不但見過了仙子,還收了人家的見面禮,現在才反悔,晚嘍。
於是,風可兒也跟菩提子一樣,垂頭喪氣的,沒有一絲精氣神。
風雀衣關心的問道:“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再給你打碗水來,多服用一點?”
“沒事,我很好。”風可兒抽抽鼻子,“我只是有點想家了。”雖說她是一人吃好,全家飽,家就拴在自個兒的褲腰帶上,可是,在這裡,吃不好,穿不好,沒有任何娛樂節目。這規矩那規矩的,小命還超沒保障的說,哪有現代活的安逸自在?
風雀衣嘆了一口氣,別過頭去,違心的勸道:“不用太難過。等進了青雲宗,你就能找到回家的法門了。我祝妹妹此去,心想事成。”
“謝謝。”風可兒聞言,心裡好受多了。她不是三歲小孩子,不是三言兩語就能糊弄過去的。青雲宗等級森嚴,規矩那麼多。她一廢材能輕易見到修真大能麼?
但是,再渺小的希望,那也不是有希望麼?有希望,就有活頭。
所以,老院長才有云:螻蟻尚不言輕生,更何況人是萬靈之長,是有高級智慧的生靈,更加不應該輕言放棄。說不準,山窮水盡的時候,只要閉着眼睛再咬牙挺一挺。然後,睜開眼一看,呵呵,竟是柳暗花明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