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胡狸的彙報,風可兒破關而出。
“尊主……”當她出現在衆人面前,青二等人竟然淚流滿面。一個個長伏於地,嗚嗚的啜泣起來。
風可兒不由全身雞皮疙瘩暴起。如果不是看到這些人全須全尾的、紅光滿面、氣色上佳,她不想誤會也難——莫非有人乘她閉關,上青丘峰砸場子,欺辱她的一干小弟?
胡狸站在一旁,竟也是眼圈兒紅紅的,啞聲呼道:“主人……”
“免禮。”風可兒使勁打了個哆嗦,率先在主座上坐了,略一擡手,“大家先各自歸座。”
“喏。”青二等人抹着淚珠兒,各回各座。
不想,他們坐好,再擡頭看向風可兒,一個個咧開嘴,卻是嚎啕大哭起來。
“太好了,尊主的修爲精進了。”
“恭喜尊主。”
……
各種鬼哭狼嚎聲交夾在一起。
“停!”風可兒狐疑的瞅了胡狸一眼。這位的情況好一些,但也臉色漲得通紅,嘴脣直打哆嗦。看得出,他忍得很辛苦。
今兒個太反常了!
“你們這是怎麼回事?”風可兒皺眉,喝問道。
青二等人趕緊捂住嘴巴,淚眼巴巴的使勁搖頭。
我靠。風可兒扭頭看向胡狸。
胡狸象是下了很大的氣力,翻眼望天,努力的說道:“不、不知道……爲什麼……看到主人……就想……哭。控制不住。”
“嗯嗯嗯。”青二等人跟小雞啄米一般的點頭,眼淚跟開閘放洪水一樣,流得更兇了。
“問題在我這兒?”風可兒難以置信的低頭自查,“我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呀。”
“傷心,很傷心。”胡狸說着,再也控制不住,兩串淚珠兒奪眶而出。
看到姐,你“傷心,很傷心”?風可兒被雷得裡外皆焦。深吸一口氣,她竭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凝睛細看胡狸的識海。
結果,她又被狠狠的雷了一下:這傢伙的識海很不穩定,各種傷心的往事全被翻出來了,汩汩的往外涌。
就連三萬多年前。他還是一隻小銀狐的時候,同胞二哥搶了他一隻雞腿的破事兒也在識海里重現了一回。
呃,三萬多年的悲摧事全冒出來,您能不“傷心,很傷心”嗎?風可兒撫額。再看青二等人。他們識海里,這一輩子的傷心事化成濤天大浪,貌似不掀翻識海不罷休。
再這樣下去,他們會走火入魔的。
“你們全背過身去,凝神調息。”風可兒抱着試試看的想法,吩咐道。
“喏。”
十幾息之後,胡狸的識海最先平靜下來。
又過了二十來息,其餘人的識海也相繼恢復平靜。
還真是因爲姐的緣故!風可兒愕然,心中大呼冤枉。她神馬也沒有做!她絕對是無辜的!
“說說,你們看到我。與以前有什麼不同?”
想起剛剛哭成了那副德性,衆人皆羞得老臉通紅,張不了嘴。
“青二,你的修爲最高,你先說。”風可兒只好點將。
“喏。”青二尷裡尷尬的答道,“尊主的身上好象有一種吸力。我只看了尊主一眼,壓在心底的傷心事便全被吸了出來。”
“我也是。”
“我也是。”
……
貌似胡狸的症狀最輕。風可兒好奇的問道:“狐狸,你呢?”
胡狸背對着她,兩隻耳朵紅得能滴出血來:“我也感覺到了這種吸力。不過,最初。它只是讓我心裡發堵……”三年不見,主人乍然出現,哪能只看一眼?他是看得挪不開眼,好不好?
當然。這話,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他實在說不出口。
“修爲越低,受到的影響就越小?”風可兒撓頭,“到底是什麼原因?閉關的時候,我也沒做什麼……”
想到這裡。她突然心頭一亮,“啊”的驚呼——閉關的時候,她都在做什麼?練乾坤大挪移的第三層!
“你們試着放鬆。”風可兒試探着運行乾坤大挪移的第三層功法。
“嗚嗚嗚……”青二最先開哭,“尊主,吸力……嗚嗚……就是這種吸力。”
然後是青三等人。
胡狸又是堅持得最久的那個。
風可兒反覆試了三次,終於意識到:練了乾坤大挪移的第三層的人,身上會有一種詭異的吸力。這種吸力能勾起別人的傷心事!這是什麼鬼副作用?
有沒有辦法消除哦?這時,風可兒猛然記起通天教主曾經沒頭沒腦的吐槽過一句:這世上就沒那十全十美之事。那看上去完美無缺的表象,往往都是用來掩藏裡子裡的破綻。
他其實是在說乾坤大挪移的功法吧?
我靠!死老頭,你就不能把話挑明瞭說嗎?
看着一溜繃緊的後背,風可兒好凌亂——這讓她以後咋見人呀?難不成以後要麼是她對着別人的後背,要麼就是她以背示人?
在場的都是見多識廣的修真老怪。風可兒好一陣折騰過後,在他們背後長吁短嘆的,他們能猜不出發生什麼事了嗎?
最終,見風可兒久久沒有吱聲,青二忍不住小心翼翼的勸解道:“尊主,據我所知,功法都是有破綻的。所以,修練功法,有時候要試着反向思考一番。這樣的話,興許能尋得克解之法門。”
反向思考?風可兒將這詞在心裡默唸了幾遍,恍然大悟——她只能將時空往過去回溯,卻沒法往未來方向超越,也許應該嘗試反向思考一下下。
不過,這事得暫且放一放。
跟青二道過謝,風可兒問道:“狐狸,你不是說有人假冒我們的‘死神之令’嗎?那假令牌呢,拿給我看看。”
胡狸轉過身來,準備將倆假令牌呈上,卻只見眼前一片白霧濛濛,當即小心肝都快駭出來了,驚呼:“主人……”
白霧裡,風可兒呵呵輕笑:“我在呢。”說着。她使出隔空取物術,從他手中取走了那兩塊令牌。
然後,她又招呼其餘人:“你們也都轉過身來罷。”終於,她明白了通天教主的那縷神識爲毛要在濃霧裡會她。
於是。青二等人皆轉過身子。
用個鎖霧術,讓旁人無法見其真顏,類似的事,他們自個兒平常也沒少做。所以,相比於胡狸先前的失態。他們顯得神色自若,都是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
雖然籠在一團濃霧之中,但這團濃霧並不會妨礙施術者的視線。風可兒翻來覆去的看着手裡的兩枚假令牌,哼道:“完全能以假亂真。”真正的“死神之令”就是出自她之手。是以,關於令牌,她是最有發言權的。
有人沮喪的嘆了一口氣。
不想,風可兒接着又說道:“也是他們的運氣不好。若是擱閉關以前,我肯定是從這兩塊令牌裡看不出什麼來。不過,現在……哼哼,我想找出那起子興風作浪之徒。有這兩塊令牌在手,足矣。”
吼吼,姐是無所不能的妙眼神探!
譁,所有人的眼睛都被點亮了。
風可兒說完,凝神注視着其中的一塊假令牌。
於是,那塊令牌的周圍先是泛起層層漣漪。透過漣漪,象是倒映一樣,她從後往前,反向看到了此牌製作的全過程。時間是兩個月之前。只可惜,無論她怎麼調節視角。都只看到了一雙纖長有力的手。
這是一雙漂亮的男人手。僅憑這雙手,要想找到製假者,無異於海底撈針。
貌似自己把問題想得太簡單了。風可兒心事漸沉,隨手拿起另外一塊假令牌。
同樣。她也以倒映的方式看到了此令牌的製作過程。時間也是兩個月之前。
還是那雙手。
兩塊假令牌出自同一個男人之手。
切,這算什麼破發現!風可兒衝自個兒翻了個白眼。這結果,她真不好意思公佈出來。
“狐狸,走,現在就和我去那兩家走一圈。”首戰告輸,某人很不甘心。
然而。幕後之人行事相當小心。在所謂的“死神”使者大發厥辭的現場,她也沒有找到有價值的線索。
回溯到事發之時,她只看到了前往兩家的所謂使者皆身着兜帽黑袍,頭戴青銅鬼面具。很明顯,他們是兩個人,一個是身材高大的男子,一個是體態頎長的年輕女子。
以風可兒的身份,在這種敏感時期,不宜在外逗留過久。是以,再不甘心,她也只能與胡狸返回青丘峰。
是夜,風可兒枕着一隻胳膊,隨意的躺在洞府的石牀之上,一遍又一遍的在腦海“重播”白天追溯到的四個片段。
“主人,我能進來嗎?”洞外傳來胡狸的聲音。
“進來。”風可兒起身,盤腿坐好,施了個鎖霧術。
胡狸走進來,看着那團白霧,欲言又止。
風可兒以爲他是爲那兩家人犯愁:“這樣吧,你就讓他們舉家遷過來。”
胡狸咬咬牙,輕聲問道:“這破綻應該是可以克服的嗎?”
“啊?什麼……”貌似兩人的腦電波就沒在一個頻道上。風可兒反應過來,輕鬆的笑道,“只是個小破綻而已,不礙事。”
胡狸沒精打采的“哦”了一聲,無聊的翻眼去看懸於洞府之頂的那面虛鏡。
不想,這隨意的一瞟,他竟有意外發現從虛鏡裡可以清楚的看到風可兒的身影。
“咦?”他驚疑的問道,“虛鏡可破鎖霧術?”他以前怎麼不知道?
風可兒笑道:“它可不是守護陣幻化出來的虛鏡,而是我的元靈之眼,是我這次閉關琢磨出來的一個小把戲。我自個兒施的鎖霧術當然迷不了我自己的元靈之……”
話未說完,她突然尖叫起來:“眼睛,對,眼睛!我真笨!”
人的眼睛就象是一面鏡子,她就不信,通過回溯兩名使者眼裡的影像查找不出有價值的線索哈!
當然,根據記憶回溯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比直接根據實物回溯麻煩得多,起碼要多消耗近百倍的靈力。
不過,爲了找到假“死神”,值!
結果,透過兩名使者的眼眸,她被自己看到的影像嚇了一大跳:“風伏羲?怎麼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