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補償,當然,更可能是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總之,離開前,莫雪仙子同意了風可兒的請求,允許菩提子同行。
大祭司顯然事先不知道,意味深長的看了風雀衣和族長一眼,託莫雪仙子一路上多多照顧姐弟二人。
菩提子聽不懂通用語,但看情形,也知道自己通過了,頓時伏在地上,衝風可兒喜不自禁的擠眉弄眼。
風可兒看到小傢伙那明媚調皮的笑顏,心裡有點發堵。在她看來,青雲宗不是個好地方,尤其不適合於小孩子。菩提子此去,是福是禍,還兩說。
從青雲宗到風氏一族有千餘里的路程。如果御劍飛行,以莫雪仙子凝丹期的修爲只要半天便可以走一個來回。
擔心風可兒和菩提子肉眼凡胎的,禁受不住高空飛行。莫雪仙子一人給了一條黑絲帶,讓他們倆矇住雙眼。
於是,風可兒和菩提子第一次坐飛劍的經歷,就跟關在黑屋子裡一樣,除了耳邊呼呼的風聲,啥趕腳也木有。
待取下黑絲帶時,他們倆再雙雙睜開眼,竟已經是站在青雲宗的一處外門執事院的空地裡——新入門的弟子,無論是什麼資質,是誰的關係戶,都得先去外門執事院接受入門培訓。來之前,莫雪仙子已經告訴過風可兒了。這是青雲宗的又一條規矩。
修爲決定一切。雖說風可兒是慧蘭真人的記名弟子,但是真人心高氣傲,從不收沒有築基的弟子。這是慧蘭真人的規矩。
風可兒知道後,爲自己默哀了三分鐘:做爲修真廢材,這一輩子,她就不要指望能成爲真人的弟子了。這也難道莫雪仙子壓根就沒有把她當成小師妹的意思。
只是,規矩這麼多,自己能榮幸的見大能們一面嗎?回家的路啊,你在哪裡!心裡沉甸甸的,風可兒唯有把愁苦嚥進肚子裡。前車之鑑,她生怕唉聲嘆氣的也會犯忌諱,又給自己招來無妄之災。
斂去心事,風可兒站在執事院裡,張眼四望。
這是一個一進的小四合院。院子裡的房屋才稱得上是真正意義上的屋——不再是風氏一族的那種半地穴式的圓形草棚,而是和古代相差不幾的磚木結構屋子,有廊柱,有屋檐,有門,還有窗戶。只是,磚是沒有燒製過的土磚,而屋頂上鋪的是金黃的厚茅草。腳下的空地雖然還是泥地,但是夯得平整結實。
莫雪仙子身着綠色長絲袍,腳蹬七彩繡花雲紋短皮靴,秀髮高挽,珠翠滿頭,渾身上下無比彰顯內門精英弟子的風彩。
她的大駕光臨,着實令小院蓬蓽生輝。在她還沒有降下飛劍的時候,院子裡的人們便齊齊放下手中的活計,從屋子裡飛跑出來,嘩啦啦的站成兩排。
“見過宮師伯!”
“見過宮師祖!”
……
莫雪仙子還要回去向師尊覆命,沒有工夫跟他們磨嘰,扔下兩人:“這是我師尊新收的兩個門人,你們要好生安置。”說罷,她跳上飛劍,雙手負後,傲然昂首而去。
這話說得夠含糊。一下子就抹平了風可兒和菩提子兩人之間的身份差別。
菩提子的小臉漲得通紅,抿着嘴,緊張的看着風可兒。那樣子象是生怕她會跳出來當衆糾錯一般。
姐纔沒這麼無聊呢。風可兒心裡覺得有點怪,卻又道不出是哪裡怪,於是,翻眼望天,裝沒看見。
“恭送宮師伯!”
“恭送宮師祖!”
……
院子裡又響聲震天。
菩提子豔羨的盯着天空中的那道身影,悄聲對風可兒嘖嘖讚道:“有朝一日,我也要象她一樣的威風!”
風可兒打了個哆嗦,愕然的看着他。
小傢伙很不爽,氣呼呼的質問道:“怎麼,你不信我能做到?”
“信,當然信。”風可兒好脾氣哄着,低聲跟他咬耳朵,“你這會兒怎麼說起神靈界的通用語來了?”丫的,還說得挺流利的!怪不得剛剛覺得怪怪的呢。該死的,姐被一幫原始社會的土著合起夥來給騙了……不,是被賣了,姐還古道熱腸滴幫人家數錢!
菩提子撓頭,嘿嘿的訕笑道:“我姐教我的。她不讓我告訴別人。”
“你姐?”風可兒一愣,想了想,問道,“先前的那個風可兒?”心裡滿是狐疑:大祭司不是說過,族裡沒有幾個人接觸過她麼?他們倆到底是誰在說謊?
菩提子點點頭,握拳:“祭司說,我姐肯定是被壞人抓走了。壞人也是修真者。所以,我要學一身的本領回去,把我姐給找回來。”
“喂,你們兩個!”這時,一個穿着白色鑲青邊短布袍的圓臉小正太跑了過來,叉腰喝斥道,“文師叔叫你們倆進屋去領用度,怎麼沒反應?”
菩提子剛剛爆的料很猛,風可兒還沒完全回過神來,聞言,一愣一愣的看着他。
菩提子顯得機靈多了,一雙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笑成了可愛的月牙兒,露出一對小虎牙,超萌超可愛的套近乎:“喏,師兄。”
“師兄,請問怎麼稱呼啊?”
“你穿的袍子好漂亮哦,是你自己縫的嗎?”
……
圓臉正太比他高半頭,被年歲差不多的人恭維,很是受用,臉色漸和:“你們倆走快些,還囉裡囉嗦的磨嘰什麼,想討文師叔責罵啊?”
“喏。”菩提子暗中扯了扯風可兒的袖角。
風可兒回過神來,衝他露出一個感激的笑容。
兩人緊跟着圓臉正太,走進了東廂房裡。
一個穿着黃色鑲青邊短絲袍的青年男子站在他們跟前,上下打量着風可兒,挑眉問道:“你就是風家女娃?”心裡暗道,大青山風氏這一輩子弟資質不錯啊,這回竟送來了一雙!
“是,文師叔。”這位想必就是圓臉正太口中的“文師叔”了。
文師叔呵呵輕笑:“風師侄餘霞成綺,風姿綽約,怪不得沐師祖青睞有加。”心裡卻暗道:丫頭看上去也沒有什麼特別出彩的地方,如果不是因爲姓風,怎麼可能勞內門如此興師動衆——沐師祖許諾收爲弟子、宮師伯親自接上宗門。上午還有位田師叔特意過來,說是奉沐師祖之命,她的用度按雙倍發放。
唉,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過氣的望族,那也是望族!
風可兒聽了,心中愕然:看這人的衣着打扮,明明是築基期的修士,他怎麼看出來偶壓根就沒有靈根?還把偶誇的跟朵花兒似的!怪哉!莫非修真者也有近視眼的說?
文師叔見她依舊勾着頭,低眉順眼的,沒有反應,頓時趕腳馬屁拍到水裡去了,悻悻的走到几案後面,在蒲團上盤腿坐下,一面打開登記冊,一面問道:“風師侄會寫字麼?”
風可兒搖搖頭。她明確的跟風雀衣說過不會寫字的。菩提子就站旁邊呢。她可不能出爾反爾。再說,她的目標是找到大能,儘早回到現代。又沒打算在這裡長住,瞎顯擺什麼!
“你呢?”文師叔頭也不擡的問菩提子,“你叫什麼名字?”
“稟師叔,弟子叫菩提子,會寫幾個字。”菩提子利落的答道。
文師叔壓根就沒指望他能寫字,已經提筆準備替他們填寫名冊,聞言,擡眼上下打量他,扯起嘴角,笑道:“如此甚好,你過來自己在這裡簽下名字。”
“喏。”菩提子走過去,提筆刷刷的寫下名字,然後,在一旁垂手侍立。
風可兒咬咬牙,頭勾得更低了,在心裡暗自罵道:“豬!”
表誤會,她這是在罵她自個兒呢。
虧她剛纔之前都一直在擔心,自己和菩提子成了兩頭任人割宰的豬仔。現在看來,她纔是“豬”,是被人賣了,還幫着數錢的“真豬”。而菩提子卻是在玩“扮豬”。也只有她這隻“真豬”,纔會因爲那個所謂的誤會而對“扮豬”有點小愧疚呢。
叫你丫看不起原始人。你以爲自己是誰啊?明明是個白癡,卻一點兒也沒有做白癡的自覺!人家玩死你丫!她狠狠的把自己罵了個狗血淋頭。
她從來沒有象現在這樣沮喪、這樣無力:被修真者徹底無視,跟只螻蟻似的,連氣都不敢往粗了出。好吧,那些都是非人類,她也就認了;然而,她才發覺自己連原始人也玩不過。她自以爲打小就比常人心眼多一竅,不想,那幫原始人的心眼還要多好幾竅。
難道姐真的是廢材,是廢材,還是廢材?
“菩提子?嗯,名字不錯,字寫得更好。”文師叔掃了一眼,微微頜首,再看向風可兒時,小眼神裡多了許多玩味,也夾雜了一絲戲謔,“她是你的族人?”
“回師叔,是弟子的姐姐。”菩提子擡起頭,黑葡萄一樣的眼眸忽閃忽閃的。
文師叔見狀,心裡猜測開來:好靈秀的小娃娃。莫非這位纔是正主,而那木訥的丫頭只是個幌子?
如今越來越多的家族重視對族內男子的培養。是以,這些年來,宗門的男弟子人數驟增,無論是人數,還是修爲,大有和女弟子並駕齊驅之勢。
於是,新近就出現了一種有趣的現象:有些家族更加重視族內的男丁。他們會同時送一對姐弟入宗門。然而,弟弟纔是家族培養的對象,姐姐卻只是一個用來轉移旁人目光的幌子,順帶着還負有照顧弟弟的責任。
文師叔聽了菩提子的回答,便越發的斷定眼前就是一對這樣的姐弟。不然,外門弟子間的競爭是出了名的激烈且殘酷,而風氏的前兩拔子弟都在宗門出了事,前車之鑑,沐師祖怎麼還可能再讓風家女娃這麼高調的入宗門?
想到這裡,他軟聲軟氣的問道:“那爲何你識字,你姐姐反而不識字呢?”
“因爲……因爲……”菩提子看着風可兒,詞窮了。粉嘟嘟的小臉紅了又白,白了又紅,青黃藍靛紫,轉眼就換了好幾個色,跟走馬燈似的。
到底是個小孩子,說謊的功力以及應變能力都還有待提升。不過,想到他們一族人合起夥來把自己騙得團團轉,風可兒心裡就來氣。她把頭勾得更低,很不厚道的隔岸觀火——人家能耐着呢。哪用得着她這種豬頭豬腦的廢材去解圍。
想必是當姐姐的資質太差,而風氏一族今非昔比,資源有限,於是,姐姐就成了棄子。只是,當着姐姐的面,做的弟弟的也不好在外人面前揭姐姐的短,不是麼?文師叔瞭然的點點頭,對菩提子的印象更是好上加好,親切的說道:“既然如此,你來幫你姐姐簽名罷。”。
“喏。”菩提子提筆在自己的名字旁寫下‘風可兒’三個字。
“之前,沐師祖派了田師叔特意過來交待,你們倆的用度翻番。”文師叔捲上絲薄,笑眯眯的取出兩個青布包,“這是你們倆這三個月的用度。修行是個人的事,靠天靠地靠人,不如靠自己。希望你們倆能勤奮修練,不要辜負了沐師祖的一片良苦用心。”
“喏,弟子謹遵師叔教誨。”這一次,風可兒終於開了腔,和菩提子幾乎是異口同聲的應答,上前雙手接過青布包。
不好意思,某峰昨天上傳時,忘了設定時間,今天又有事外出,一直沒有上網抓蟲,所以到現在才發現今天還木有更新。真的很抱歉……呃,反正偶臉皮厚,順便再求票求評……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