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可兒卻皺了皺眉頭,質疑道:“緋衣,你家主人象是這麼短視的人嗎?”在靈界,沒有人不想勾搭上一位煉丹師的。而曾雲仙人怎麼看,都不象一個目光短淺之人。所以,她既然深信狐狸是隻噬丹獸,定是巴結還來不及,怎麼可能爲了一味玄天石而殺雞取卵呢?
靈界的妖獸本來就沒有多少忠誠度。緋衣自知命不久矣,遂和盤托出:“主人去東靈洲打探胡道友底細的時候,不小心驚動了石家之人。胡家與石家皆是靈界裡數一數二的煉丹世家。石家許諾,只要主人奉上一枚玄天石,便收主人爲客卿長老。”
原來曾雲是勾搭上了另外一個煉丹世家。她若成功的當上石家的客卿長老,從此便自有石家的供奉,既賺了面子,又有裡子。
風可兒信了。在修真界裡,道義神馬滴,都是唬人的把戲。利益最大化纔是真諦。但凡有點腦容量的,都會選石家。
該問的都問完了,她揮揮手,示意胡狸給對方一個痛快——緋衣的元嬰已死,回魂丹只能續命,沒有緩解痛苦的功效。是以,她痛得不住的發抖。整個兒象是剛從水裡撈出來一樣,渾身直淌冷汗。看上去,挺可憐的。
胡狸目光微沉,舉起右手,劈向緋衣的天靈蓋。
“且慢!”不想,緋衣本人緊急叫停,“胡道友,請容我再問貴主人一個問題。”
胡狸打住,看着風可兒。
風可兒點點頭:“你說。”
“謝謝尊者。”緋衣竭力的擡起溼漉漉的毛臉,看着她的眼睛,“尊者,你是怎麼發現我的行蹤的?緋衣是哪裡露了破綻?你能收他做本命守護獸,爲什麼對我卻如此心硬?”
好吧,她其實最想弄明白的是最後一個問題。
幻影狐一族最善僞裝。她又天資過人,是族中的精英。自從化形後,跟蹤、暗殺,她從未失過手。
而胡狸卻是一隻弱爆了的銀狐。銀狐一族除了長得好看。會點子讀心術,媚惑世人,哪一點比得上她們幻影狐?所以,她認命。卻很難對一隻銀狐認輸哇。
風可兒微怔,嘆道:“緋衣,世間萬物,只要存在,無論強弱。都自有它存在的道理。況且,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強中自有強中手。我收狐狸做本命守護獸,是因爲我與他有這份機緣。與孰強孰弱何干?我們修真之人,萬事隨緣。緋衣,你着相了。”
這話比強效鎮痛棒還管用。緋衣聽完,呆呆的張大嘴巴,連巨大的疼痛也感覺不到了。
這時,回魂丹的效力已接近耗光。她的身體象風化巖一般,從兩隻後腳開始。層層剝落。
突然,緋衣仰頭長嘯一聲,拼盡全力,變回人形。
汗涔涔的小臉上綻放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一雙眸子亮若星辰,她掙扎着爬起來,心悅誠服的長伏於地:“緋衣懂了。多謝尊者點化。”
“朝聞道,夕可死也。”風可兒見狀,感慨的蹲下身子,雙手去扶她。問道,“緋衣,你可有什麼未了的心願?”
緋衣直起腰身,長跪着。解下脖子上的獸牙,輕輕放在地上:“尊者,這是緋衣擄掠而來的。”說着,她扭頭看向一旁的胡狸,“胡道友,白前輩不是緋衣之父。緋衣暗算了他。所以。你從來就沒有虧欠緋衣什麼。”怕胡狸不相信,她拼盡最後一絲真元解釋道,“白前輩心有不甘,死前用血咒留了一絲神識在此牙上面。我和主人想盡辦法都無法消除掉,只好在上面加了一重禁制。你仔細看看,不難發現的。”
胡狸微微頜首,淡聲說道:“我知道了。”獸牙上多了一重禁制,他眼拙看不出來,但是,主人一眼就看出來了。有恩報恩,有仇報報仇。他們銀狐一族從來都是恩怨分明的。是以,他果斷入局。
想說的都說完了,緋衣心願已了。罡風一起,她的身體化作一道輕煙,隨風散去,消於無形。地上空留一塊身份玉牌。
都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風可兒唯有一聲嘆息,轉頭對胡狸說道:“狐狸,我現在總算明白妖獸的地位會如此低下了。”
胡狸走過去,撿起地上的身份玉牌,翻來覆去的看着,輕呼“好險”。
“怎麼了?”風可兒不解的湊過去。那是一塊淡青色的玉牌,灰撲撲的,沒有一點光澤,而且表面佈滿裂紋。
“和你的身份玉牌不一樣。”她肯定的點頭。
“是不一樣。”胡狸把背面翻給她看,“她的這一面有字。而我的是朵祥雲圖案。”
“那是個‘奴’字。”風可兒恍然大悟,“那家小煉器店裡出售的是這種玉牌?”
胡狸點點頭:“原來奴獸的身份玉牌是不一樣的。幸虧我身上的靈石不夠,不然,稀裡糊塗的花大價錢買了件沒用的物件,真丟臉。”浪費靈石什麼的,倒是其次。最主要的是,他以商入道,要是犯下這種小兒科的錯誤,讓他情何以堪!
風可兒沒有想這麼多。先前,胡狸說要通過黑市給她買塊假身份玉牌的時候,她就覺得匪夷所思:這樣也行?難道天譴只是一個唬人的傳說?
現在,事實證明,是胡狸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
見緋衣一死,她的玉牌便龜裂開來,變得死氣沉沉,風可兒心中一動,驚呼:“糟糕,姓曾的會不會已經知道了緋衣的死訊?”在青蓮劍刺穿緋衣的識海時,她無意中發現緋衣依然是曾雲的奴獸。
那天,後者確實是當面解除掉緋衣識海里的奴僕契約,但是,風可兒和胡狸都沒有察覺,曾雲在送給胡狸的那枚奴僕契約符上動了手腳。契約的主人仍然是她曾雲。怪不得她會那般的熱心呢,又是自掏腰包,又是去聯盟奔走。原來這丫玩的是名副其實的“仙人跳”!
“該死的。只怕緋衣是他們的死士。他們極有可能已經往這邊趕來。”胡狸一激動,不知不覺中竟將玉牌捏成齏粉。
對付四個假仙?風可兒倒吸一口涼氣:“走,我們趕快離開這裡。”有道是,三十六計,走爲上策呀。
話音剛落。他們頭頂那嚴重變形的天空裡傳來一通低沉的轟隆之聲。
變天了,打雷了,要下雨了……不會吧!怕什麼,來什麼!某人擡頭聞聲望去。小心肝立時嚇得一愣一愣滴——我靠,頭頂那坨厚得跟小山似滴、紫裡透紅的劫雲是啥時候堆起滴!
“天,天譴!”胡狸指着劫雲,凌亂了。
方圓數十里內的靈氣皆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凝結成雲氣,翻涌飛上天。堆積在那厚實的劫雲之上。十幾息之內,劫雲擴大了近一倍!
好凶悍的劫雲。這架式,絕對不是老天要給他補修飛昇劫雷。
胡狸反應過來,情急之下,一把拉住風可兒的一隻胳膊,吼道:“主人,這裡有我,你快躲進空間球裡去。”
風可兒一個反手,掙脫了他的手,反過來緊緊攥着他的大袍袖。鄭重的點頭:“好。你多保重。”
胡狸呼的亮出他的一雙開山爪,佯裝信心滿滿的使勁點頭:“主人放心,我有身份玉牌,修爲也高過你一階。天譴安奈我何!”
傻瓜,你就裝吧,使勁的裝吧!風可兒心中一暖,也用力的點頭:“狐狸,你我共一條命,你一定要好好的。無論發生了什麼,你都不要逞能。”說着。不等他反應過來,她反手一提,直接將胡狸扔進芥子空間裡。
她的手感不太準。可憐的胡狸一頭栽進了空間的那池溫水裡。
“咳咳咳。”胡狸沒留神,一連喝了好幾口水。
等他浮出水面。風可兒已經關閉了芥子空間。
“主人!主人!”他跳出水池,拼命的拍打着澡室的木板牆。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他知道自己修爲有限,力量菲薄,對付不了天譴。但是,他留在外面。替主人護法,總是可以的吧?若是姓曾的那幾個狗男女殺來,他總可以替主人抵擋一二吧?
主人,你都說了,我們倆是共用一條命。大難當前,你爲什麼不許我與你一併承擔?
他的掙扎,他的心思,風可兒當然是清清楚楚。但是,她更清楚,胡狸留在外面,根本就無濟於事——他是妖獸,淬體不完全,即便練了這麼久的清心咒第一層,神識與靈力大有長進,卻仍不及同階的人類修士的三分之二。所以,無論是天譴,還是姓曾的那幾個,他都碰不得。
既然如此,生命是如此的珍貴,爲什麼還要讓他白白犧牲?更何況,他還是她在這世界唯一的朋友。
風可兒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如果她拼盡全力,也再劫難逃,那麼,她一定會用最後一口真氣解除掉與胡狸的契約。
呵呵,這個笨蛋哪裡知道,她在他額頭畫下的契約符是改良版滴!經過她風可兒改良的本命守護獸契約是可以解約的。但是,一經解除,他們彼此便永遠不能第二次再締約。任何契約,都不能再締結。
通過近兩年的朝夕相對,她知道,胡狸是隻最好的本命守護獸。他雖然不是最強悍的,卻是最能令她感到溫暖的。他沒有什麼過人的技能、天賦,脾氣也不是很好。然而,他卻一點一點的贏得了她的信任與認可。
也許三界之中,再也找不到第二隻這樣好的本命守護獸了。能收他做自己的本命守護獸,是她的榮幸。她是個很自私的人。所以,不到最後一刻,她是不會解約的。
當然,改良的契約符絕對是個不能與任何人分享的秘密。就是狐狸,也不能!
風可兒擰眉,在嘴前豎起一根手指,衝抓狂的某狐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兇巴巴的吼道:“安靜!你不要讓我分神,就是幫了我最大的忙!”
胡狸看着木板壁上現出的影像,石化了。主人說的沒錯,他實在是太弱了。就連緋衣也看不起他。
說什麼本命守護,事實上,這一路走來,都是主人在守護他。
現在,大難臨頭,若是他留在外面,除了給主人添麻煩,什麼也做不了。
他根本就不是一隻合格的本命守護獸。他是一根只會拖主人後腿的廢材!
胡狸失魂落魄的跌坐在水池邊。
今天是大年初一,大過年呀。某峰祝親們新年開門紅。呃,那個,大年初一的,這一章的章節名不好取呀,就用今天大家說得最多的一句話代替好了。呵呵,讓親們見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