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讓他滾出來,卻也不能真正拿他怎麼樣,只是謝唯黎實在氣不過他剛纔搗亂的行爲,冷道:“你想死我不攔你,出門右拐就有個池塘,慢走不送。”
“你剛剛是腦子壞掉了麼,跟你說不要發出聲音,偏偏要跟我對着幹!”
她在旁邊着急上火,文殊辰卻雲淡風輕,拍拍有些皺褶的衣服,徑直走到桌前,端起其中一隻碗清咳兩聲:“失誤,失誤,真的是失誤。”他怎麼就沒想到事先在謝唯黎身上下點東西呢,這樣蘇瑾彥就沒有心情再說些礙耳的情話,對,什麼生寶寶,什麼甘之如飴,聽着太礙耳。
“鬼才信你是失誤,你還不快走,真等着蘇瑾彥衝進來捉人麼!”氣急敗壞地。
“其實我更喜歡‘捉姦’這個詞。”文殊辰狡黠一笑,慢吞吞的挪動到窗邊人影一閃而逝。
“這東西還你,接牢咯!”什麼東西朝着謝唯黎面門直招呼過來,她下意識地閃身接住,竟是隻空了的碗。
辨認出上頭殘留的燕窩粘質物,謝唯黎眼睛和嘴角抽搐的更厲害了。
……
“娘娘,在往前就是皇上和衆大臣議事的地方,後宮嬪妃未得傳召不得通行。我們還是回吧。”
主僕一行停在御花園長廊的盡頭,再往前不足半里便是上書房,周圍守衛森嚴。
當先一人着桃紅長裙,頭戴紫金釵,腰間流蘇墜地,即使冬天也露着白皙的脖頸和胸前的溝壑,打扮妖冶魅惑,正是林菀無疑。聽到宮女的話,她停下腳步,卻不急着離開,似在眺望尋找什麼。
“今日用早膳時,我聽皇上提起要召蘇相和幾位臣子上書房議事,怎麼都這會子了,只看到吏部、禮部幾位臣子離開卻不見蘇相身影?”
近身宮女名喚翠鶯,是林菀的陪嫁丫鬟,聽到主子問話,習慣性地擺手屏退其他宮人,湊近兩步:“娘娘莫急,蘇丞相得皇上器重,自然會談得多些。況且此路是上書房到宮門的必經之路,娘娘在此閒坐着,總會等到的。”
林菀點點頭,捧着湯爐子在一邊坐下,風颳過絨毛簇擁的肩頭和光潔的皮膚,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可一想到待會能見到心心念唸的人,強忍下披上外套的衝動,她要以最美麗的姿態展現給心愛的人。
自她懷孕以來,蘇瑾彥統共只來見過她兩次,而且每次都帶着沈賀,讓她想說些貼心話都難,今日好不容易逮着他進宮去了上書房,自是不能白白浪費了見面的機會。
“食盒裡的東西可還溫着?”
“回娘娘話,都溫着。”
“恩,待會要是皇上先出來,本宮便說是來送吃食的,想來皇上見本宮這般貼心也會對爹爹更器重些。翠鶯你先打發了他們回宮吧,人多不舒坦。”林菀一邊打開宮人手上的盒子確認,一邊吩咐,聲音漠然。
正說着,前頭隱約旋出道深色官服的身影,牆瓦遮擋住部□□形容貌,只能依稀辨認出青彥修長的體格。順德送出那人數步才返回。
“娘娘,這回可是蘇丞相來了。”翠鶯低着嗓子道。
“快,快,看看我今天的易容怎麼樣?可有哪裡不妥?好不好看?”林菀趕緊坐好身子,將湯爐子交給翠鶯,急急地問道。
眼角還不忘搜尋方纔那道人影,只是不得法總也看不清全貌。
“好看,我家娘娘最是好看,可……”翠鶯的話一下子卡在了喉嚨口,目光掠過林菀直直落在身後廊上之人身上,她蠕了蠕嘴脣,不急開口補救,那人已行至林菀跟前。
“臣謝韞參見莞妃娘娘,娘娘金安。”
林菀面色一僵,臉上的精美笑容瞬間化作千山冰雪,她冷硬地掉過頭,看向低頭行禮的謝韞:“怎麼是你?”
真是晦氣,等了半天沒等到蘇瑾彥,倒是等到個仇人來,謝韞,那個賤女人的哥哥,可不就是她林菀的仇人麼?對了,還是林家的仇人。
面對林菀的冷言冷語,謝韞倒是不驚訝,依舊溫聲細語禮上有加:“娘娘是在等皇上吧?容臣善意提醒一句,皇上還在同蘇相在裡頭議事,沒有個一時半會恐怕是出不來了。”
林菀嗤笑一聲:“謝大人莫要欺騙本宮,眼下快到午時,皇上和蘇相議事,總不至於廢寢忘食吧。”
“娘娘所言極是,只是方纔丞相夫人特地親自做了很多糕點送來,說是體諒皇上和各位大臣勞於政事……恕臣直言,別說皇上現在體暖胃飽吃不下午飯,就是丞相也……”話到此處,謝韞有意無意停頓片刻,擡眼看向林菀,笑容溫和。
“謝韞,你休要欺人太甚!”林菀“霍”地站起來,駭得翠鶯連忙喊着衝上去扶住。
“娘娘息怒。”
林菀推開翠鶯的手,怒視謝韞:“她還真是賢惠,送糕點都送到宮裡來了。”
“丞相夫婦鶼鰈情深,百官有目共睹,承娘娘讚美。”果不其然,見到林菀愈加暴怒的表情。
點到爲止。見目的已達到,謝韞不欲再同她廢話下去,客氣道:“娘娘若不畏寒風,大可繼續在此賞景,臣還有事,就不奉陪了。”
說着,不等林菀表態,徑自挺直身形大步而去。
“哦對了,娘娘,臣還有一事想請教。”
“在白祁,平常婦人若揹着相公勾引其他男人,輕則唾罵被休,重則由官府判刑,連送入勾欄院的情況也是有的。臣愚鈍,不知若此等不光彩之事發生在天家,又會怎樣判處?”
目光掃過林菀裸露的肩頭和鎖骨,意味深長。
“呵,謝大人真是憐香惜玉,腦子裡成天裝着些女人家長裡短的事情。說夠了就想走,恐怕天下沒這麼便宜的事吧。翠鶯,給本宮攔住他!”
去路被堵,謝韞也不惱,負手立着與林菀拉開距離。
美目中閃爍着算計與明顯的厭惡之意,都說越漂亮的女人越是危險,此刻林菀的笑容裡就帶上了三分邪惡,她一步步向謝韞走來,心底飛快盤算着。
此處距上書房不近不遠,好處便是一旦發生什麼事,裡面的人確保能聽到動靜,卻聽不清是什麼。她的目的很簡單,既然上書房裡的人不願自己出來,那就引他們出來!
“娘娘還有何吩咐?”謝韞倒退一步,因爲面對着林菀,沒注意到腳邊已靠近迴廊邊緣的臺階。
“大人不知道麼?”嬌笑。
謝韞警惕,不語。
“大人方纔問本宮,有夫之婦勾引男人會處以何刑罰,真是不巧,本宮也不知,不過本宮可以告訴大人,臣子以下犯上勾引皇上的妃子會處以什麼刑罰!”
不等其他人反應,林菀竟捂着一手肚子整個人朝謝韞撲了上去,謝韞未料她這般蠻橫,情急之下連忙後退,腳下卻踩了空擋,斜摔了下去,林菀倒是激靈,怕摔痛了自己,把大半個身子都壓在了謝韞身上,落地的瞬間,只聽底下一聲悶哼,接着便是女子撕裂般的哭喊。
“哎呦!來人吶!本宮的肚子疼!胸口……胸口也疼!”
淚水比春雨還及時,說來就來,翠鶯不愧是林菀的婢女,見主子演的賣力,也吵鬧起來,大喊大鬧的將不遠處的御林軍全惹了過來。待宮人七手八腳地把地上的兩人扶起來,謝韞的表情已經不能用難看兩字來形容,簡直是黑如炭火。
“何人敢在此吵鬧?!”厲喝傳來。最先趕來的御林軍副統領賀彪,因爲林染陸被派去保護文殊辰,所以這段時日一直由他保護皇宮的安危。見到謝韞和林菀,賀彪立即單膝行禮,語氣緩和不少。
“賀將……將軍……您一定要給本宮做主,本宮本是來給皇上和衆大臣送吃食的,方纔正遇上謝大人便多問了幾句,哪知謝大人會突然推本宮一把……嗚嗚,將軍切莫驚動皇上,免得勞皇上煩心。”
林菀一邊泣淚,一邊喏聲,弱柳扶風輕聲細語的樣子哪裡還有本分剛纔的潑婦架勢。
“將軍明察!謝韞和莞妃娘娘無冤無仇爲何會當衆頂撞,更別論推把娘娘推下臺階。”
“這……”左嬪妃,右朝臣,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賀彪也犯了難。
“怎麼回事?”
明黃色的身影緩步而來,衆人集體跪下參拜。
“怎麼回事?愛妃爲何哭泣?”陳楚之停在林菀面前,彎腰拭去她臉上的淚水,將其拉入懷中。
林菀抽咽着靠上去,目光順着他的胸口滑過,落在左側的蘇瑾彥身上。
他微皺着眉,清冽的視線掃過臉色不好的謝韞。
“沒……沒什麼,是臣妾不小心,本想着皇上和大臣處理政事累了送些吃食來,誰知自己上臺階時不注意給絆了。驚擾了皇上是臣妾不對。”
恐閒火力不夠,林菀又補了句:“真的與謝大人無關,臣妾請皇上別怪罪謝大人。”
說着無關,在場哪個是瞎子能看不到謝韞衣衫不整,身沾灰土的樣子?
果然,陳楚之將目光轉向謝韞:“既是無關,那謝韞你怎麼也灰頭土臉的?”
謝韞拍拍衣袖,上前一步,恭謹:“皇上明察!臣從上書房出來偶遇莞妃娘娘,見娘娘帶着食盒便碎言了幾句,哪知娘娘忽然朝臣撲過來,臣一時不查才跌下臺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