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12章

“沈大夫,我這病可有起色?”每日照常的診脈後,謝唯黎收回玉腕,狀似無意地詢問。

“夫人放心,當初夫人是驚悸過渡又染了風寒才致體虛昏迷,這幾天接連服藥,體內雖還有些虛寒卻已無大礙,夫人放鬆心情安心調養,想來不過幾日又可活蹦亂跳。”

蘇瑾彥不在,沈賀整個人都開朗許多,摸了摸鬍子,笑眯眯的大筆一揮,接連寫了兩個方子,囑咐旁邊伺候的可欣:“小丫頭看清了,每日按這兩方子抓藥,早上服用第一副,晚上服用第二副,可記住了?”

可欣應下欲接,沈賀卻不知哪裡搭錯弦,忽然死拽着不肯給:“哎喲!”

他誇張地跳腳,看看身旁的可欣指着牀邊的可悅直嚷嚷:“哎呦夫人!你這兩丫頭怎麼長一個模樣啊!”

“稀奇,稀奇,真稀奇,相府居然會有雙胞胎姐妹,真是稀奇!”

謝唯黎一句話沒說,他倒好,倒豆子似的說了許多。相府有雙胞胎有這麼讓他驚訝麼?

被他滑稽的表情逗笑,她正要解釋,沈賀竟自顧自說道:“我知道了,定是蘇相那個老狐狸派來監視夫人你的!嗯,一定是這樣的!奸臣!奸臣!”

這話說的異常信誓旦旦咬牙切齒,謝唯黎不禁納悶這沈大夫是不是吃過蘇瑾彥的虧,不然爲何有此言論?雖然心中大爲認同他的評論,但面上還得象徵性地維護一下蘇瑾彥的面子。畢竟在別人眼裡他們還是一對夫妻不是?

她笑着提醒:“沈大夫若是無事還是快些走吧,算算時辰夫君該回府了。”言下之意,您再不走,恐怕今日就出不了相府大門了。

沈賀一驚,方纔敢那麼囂張,不過仗着蘇相不在府裡,如今聽說他隨時會回府哪裡還敢再待,二話不說開始往藥箱裡塞東西,連順序都顧不上:“那個夫人記得按時服藥啊!臣突然想起家中還有急事就不留下來用飯了!”

話還沒說完,人屁股着火般跑的一乾二淨。

好逗的大夫!謝唯黎忍俊不禁,沒想到蘇瑾彥身邊還有這樣人才,待她笑夠了,才微板了臉吩咐:“沈大夫說話無心,你們切記不準讓這些話傳到相爺耳朵裡。”

可欣可悅對視一眼,答了句。她們跟着蘇相時間比謝唯黎長,自然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

謝唯黎點頭,閉了眼朝裡躺下:“我有些乏了,想睡會,你們到門外去守着吧,相爺來了再叫我。”

簾子放下,房門開了又被關上,原本光堂的屋裡一下子陷入寧靜和昏暗,謝唯黎捏了捏被子,左手覆上右手。

她不是刻意對蘇瑾彥隱瞞柒公子的事情。

當時她昏迷不醒,整個人都陷入莫名的脆弱和絕望中,是蘇瑾彥將她從深淵裡救出,她對此很感激也很感動,所以也願意試着對這個人敞開心扉,被他的溫柔和包容呵護。

她問過自己,是不是該試着接受這個人,試着信任他呢?他是當朝丞相,才驚四座,權謀無雙,完全相信,他定能讓柒公子鋃鐺入獄,得到應有的懲罰。

可是她沒忘記自己喝過□□,喝過一瓶連太醫院國手沈賀都探查不出的□□。

蘇瑾彥縱然厲害,但比起嚴懲柒公子,她更關心自己的小命,讓柒公子入獄並不難,難的是讓他心甘情願交出解藥。重名者,可以用名譽買通,重利者,可以用利益買通,奈何柒公子不是個普通商人,此人言語行徑太過隨性,讓人難以捉摸。

這樣的人,你不清楚他的背景,亦不知道他在意什麼,不在意什麼,貿然出手只怕適得其反。

再者,他明知自己的身份還敢這樣大膽放心的放自己回來,定是留有後招。

脈搏穩健有力,無不彰顯自己是個鮮活的生命,若不是那日飲下藥胸口如壓大錘的疼痛和強烈的眩暈,她幾乎都要以爲柒公子給她喝的只是白水。

謝唯黎嘆氣,圈起身子放棄這樣毫無意義的探脈行爲。算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與其擔憂些有的沒的,還不如想想蘇瑾彥那句“夫君”稱謂到底是何意思吧。難道這也是“對你好”那句承諾的一部分麼?

……

養病的日子乏味而漫長。

近日,蘇瑾彥爲了南樑使者走失一事忙的天昏地暗,除了偶爾抽空來瞧瞧她,平日裡不是埋沒書在房便是出門在外,連吃飯休息都沒個規律。謝唯黎曾勸過幾次,收效甚微不說,反而還被趕回院子裡養病,只得作罷。心中難免思量,難怪南樑會被林染陸打的落花流水,派個講和的使者來都能自己走路走丟,這不是明白地告訴人家:我很弱,快點來虐我麼?

這日獨自用完午膳,因着一道酸醋魚做的頗爲開胃,謝唯黎忍不住多吃了點,有些撐食,屏退了可欣可悅去收拾臥房,自己隨意在花園裡逛逛,權當消食。小半個時辰後,竟走到那個被自己下令填平了的池塘邊。

“夫人,奴婢們收拾好了。”可悅走近,衝她規矩行禮:“紙鶴也一併放在了盒子裡。夫人何時疊的紙鶴,奴婢竟不知?”

紙鶴?謝唯黎心頭一跳,移過眼神,不動聲色的接過話頭:“哦,是我前些天無聊疊着玩的,誰知後來竟找不着了,沒想到今日被可欣翻出來。我把它擱哪兒了?”

可悅不疑有他,笑道:“夫人放枕邊了,想是被枕頭壓着所以您纔沒找到。”

“找到了就好。眼下我也有些困,想回去睡會。”

可悅應着,伺候她回房。

林染陸收謝唯黎爲徒時還未曾喜歡林菀,只是個滿心思英雄主義的毛頭小子,習了一身武藝又自覺練出幾分看人的眼光。少年正值熱血無從抒發壯志才情,竟讓他在覺明寺裡遇上了個“根骨奇佳”的小女娃。

嗯,“根骨奇佳”,至少他自己是這樣覺得的。

然而少年也知道此事不得伸張,爲了掩人耳目傳信隱蔽,便想了“紙鶴對位”的法子,每次將書信放在與紙鶴完全相對的方位隱藏,既方便謝唯黎查找,又不易被人發覺。畢竟女孩子家家平日裡動手疊些紙玩意是在正常不過的事。

時隔大半年,今日可欣卻告訴她,她的枕邊出現了消失已久的紙鶴。

林染陸,你可真行,相府夫人的臥房,想來來想走走,你當這是你少將軍府菜園啊!

謝唯黎躺在牀上翻來覆去睡不着,越想越氣終於忍不住下牀,一陣翻找後,自窗口花瓶裡扯出封書信。

封面處狂草飛揚:黎丫頭,親啓。

“好一個黎丫頭親啓。”她氣急:“你不知道我嫁了蘇瑾彥麼?你愛極了林菀就可以這樣侮辱我麼?”

謝唯黎冷笑着將信撕了粉碎,她太瞭解林染陸了,不用看也知道這裡頭寫的什麼,以爲這樣就能好言勸和?他當她是什麼?他養的狗麼,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安的什麼心!

撕了信,又尋來火摺子燃了燈,將信和紙鶴通通燒的一乾二淨。火苗吃了紙燃得更旺,謝唯黎冷冷的瞧着,也不知是對自己還是對林染陸說:“從你回來的那天起,我便發誓再也不爲你傷悲一分。林染陸,如今你只是謝唯黎的教習師父,只是這樣而已。

料理完再回牀躺下,卻是再無睡意。

黎丫頭。

林染陸這句無意識的稱謂,點醒了一個一直被自己忽略的問題。試想,如果這封信沒有銷燬在她手裡而是落在有心人手裡會怎樣?她不是蘇瑾彥,做不到改變輿論或是讓人對此事三緘其口。大師說的對,從下山那刻起,謝唯黎再不是黎丫頭,她首先是太傅的嫡女,再是丞相夫人,最後纔是她自己。

枉她還曾天真的以爲只要自己兩耳不聞窗外事,足夠淡然就能明澤保身,現在看來,根本就是天方夜譚。細細想,從強迫賜婚,到林染陸的無辜責怪,再到柒公子的下藥控制,一樁樁一件件,豈是“置身事外”四個字就能避免和解決的?

……

“夫人,奴婢將人帶來了。”

“婢子無憂見過夫人,夫人萬安!”一顆小腦袋從可悅身後探了出來,人未見,身先聞,小丫頭想學着可欣的樣子行禮,眼珠子卻不規矩的滴溜直轉,瞧着幾分滑稽。

無憂是之前她在街上救下的,小女孩年方十四,生的濃眉大眼,清麗可人,奈何身世悽慘,若不是那日遇見她,恐怕如今已身在勾欄院。她本無意帶回府,只是小姑娘知恩圖報,堅持說葬完母親便要隨身伺候她左右,這纔有了今日一出。

謝唯黎“噗嗤”笑了出來,招招手:“什麼夫人萬安,哪個教你這樣講的。”

“婢子自己琢磨的,”無憂驕傲的說,三兩步跑到她身後,又是揉肩又是捶背殷勤的很。

可欣看她這般好動,忍不住多嘴:“夫人還病着呢,哪容你這沒輕沒重的折騰。”

“不礙事。”謝唯黎拉她到前,越看越喜歡,有意當着無可欣面提點:“相府規矩多,你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在別處做活難免出亂子,倒是我身邊正缺個活潑的貼身婢女,你可願意?”

無憂還未答話,這邊可欣卻急了:“夫人!相爺說過……”

“住嘴。我讓你說話了麼?”若是往常,謝唯黎就算不喜也定不會與這兩丫鬟起直接衝突,然而經過昨天的事,她有意培養自己的人,便由不得她們倆自在了。

笑容盡斂,她冷着臉教訓:“可欣,你口口聲聲叫我夫人,但整天說出的話不是相爺讓這樣就是相爺讓那樣。看來沈大夫有句話是說對了,你們倆姐妹面上伺候我殷勤,實際存的卻是監視的心!”

可欣吃嚇,連忙跪下磕頭,哪裡還顧得上阻止無憂的事。

“夫人明鑑!奴婢們絕無此意!奴婢們是相爺吩咐過來照料夫人的,當然事事銘記相爺囑咐,以夫人爲重。”可悅才端了糕點進門便聽到這句責難,雖然不明前因後果,卻機靈的搶先回話。

謝唯黎有意給她們下馬威,寒着臉不說話。

可欣可悅跪地不起,夫人平日待人和善,從來沒說過這樣的重話,這次是怎麼了?

“以我爲重?”謝唯黎冷笑一聲:“很好,那我問你們,若是我與丞相意見相左,你們是聽丞相的還是聽我的?”

可欣可悅暗中對視一眼,低着腦袋不語。

“咦,兩位姐姐怎麼不說話?當然是聽夫人的啊。”無憂不明白可欣可悅爲何難以作答,也繞道謝唯黎身前跪下,認真道:“無憂來之前並不知道您是丞相夫人,也從沒見過丞相。但這些無憂都不管,我只知道救我的是夫人,所以也只效忠夫人一人。”

“別說丞相與夫人意見相左,就是天皇老子與夫人意見相左,無憂也是聽夫人的。”

謝唯黎將她扶起,面色稍作緩和。殺雞儆猴的戲碼,雖然早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可對上小丫頭囧囧目色,仍然會於心不忍。

“我再給你們最後一次機會,效忠我或是效忠丞相。我知道你們原是丞相的人,也是聽從丞相吩咐纔到我跟前伺候,但你二人也必須知道,我身邊不留二心之人,眼下有無憂伺候足矣。你們若選擇效忠我便可留下,若是仍舊效忠丞相,就即刻從我面前消失。”

可悅瑟縮了身子,看向姐姐,後者一咬牙,連磕三記響頭:“相爺曾囑咐,事事以夫人爲先,奴婢效忠夫人亦算是效忠相爺,至死不渝!”

謝唯黎不語,看向可悅。

“奴婢亦是,今後只有夫人一位主子!”

這樣硬碰硬的逼迫實屬無奈,但她無從選擇。偌大的相府,她的一舉一動全在蘇瑾彥的掌控之中,自己若想瞞着做事,連個能用的人都沒有。

謝唯黎逼着自己狠心道:“很好,記住你們的話。丞相那邊,你們平常怎麼報告仍舊怎麼報告。但你們同樣要明白,接下來我要你們做的事情,半個字都不能向其他人吐露,也不能露了馬腳,聽到了麼?”

可欣可悅道:“奴婢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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