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18章(二更)

皇上金口玉言,狩獵日期定在半月後,地點在城郊宇林峰,皇家獵場。

宴席將散,蘇瑾彥藉口謝唯黎醉酒欲先行告退,卻被陳楚之親暱喚住。說是蘇錦繡孕吐厲害不能赴宴,沒有見到哥哥深感思念,今日蘇瑾彥既然進宮,不如順道去瞧一瞧,也能讓錦繡見見嫂子。

蘇瑾彥無法,只能答應。

兩人前後出了大殿,比不上殿裡旺盛的人氣,外頭月色清冷,晚風吹來,拂過臉頰,原本紅潤火熱的臉頰,一點點變得冷卻,謝唯黎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酒清醒了幾分。

官服無法脫下,蘇瑾彥只能握過她的手搓揉一番:“繡繡宮裡離這兒有些遠,我看你累極,要不你先回去,我一人去看看她就好?”

今晚發生太多的事情,柒公子自報身份,知道了自己深埋蠱蟲收人脅迫,最重要的是再一次明白自己的立場,是夾在蘇瑾彥同林菀間不可逾越的阻礙,風能吹散酒氣,吹醒腦子,卻吹來了更多的憂愁和反思,謝唯黎只覺得鬧心又疲憊,連抽回手的力氣都沒了。

卻固執的搖搖頭:“我是丞相夫人,繡繡的嫂子,於情於理都應該去看看她,況且皇上剛剛的意思也很明白,因爲這點小事得罪皇上,丞相大人不值得。”她知道蘇瑾彥是體諒自己勞累,但宮裡人多嘴雜,她再不情願也要規規矩矩的做事。

聞言,蘇瑾彥不再阻攔,拉着她在小太監的帶領下,直奔繡春宮。

皇宮很大,沿途風景從富麗堂皇轉爲婉約秀氣,就在謝唯黎昏昏欲睡之際,晃晃悠悠的轎子終於停下,她擡頭望去,牌匾上繡春宮三字竟是由花瓣壘成。真是少女心思,別出心裁。

“哥哥!哥哥!”鈴音劃破長空,直入耳膜,謝唯黎還未及反應一道麗影已撲入身邊之人懷抱。緊接着是一幫奴僕的低呼喊叫。

“娘娘!您現在懷着身孕不能跑這樣快!”

或是“娘娘!小心摔着,傷了龍胎!”

蘇瑾彥更是嚇得臉色煞白,倒退一步抱緊懷裡的女子,爾後臉色轉黑,厲聲道:“繡繡你不要命了!跑這麼快出事了怎麼辦!”

從未見他這般緊張過一個女子,聲音嚴厲非常,眸中的關懷和寵愛卻無法忽視。他同蘇錦繡的關係應該非常好。

蘇錦繡卻不以爲意,擡起小腦袋咯咯直笑,因爲懷孕所以無法將哥哥抱滿懷,動作有些滑稽:“繡繡想哥哥了嘛,哥哥真壞,一見面就罵繡繡。”

蘇瑾彥緩了緩面色,語氣柔和卻依舊嚴肅:“想哥哥也不能跑這樣快,而且你得記着自己的身份,你現在是皇上的秀妃娘娘,不是那個未出閣的蘇錦繡。”

“知道啦,知道啦,那啥,平身平身,不用行禮。哥哥快點進宮裡來,外頭冷着呢。”蘇錦繡不管不顧的去拽蘇瑾彥,這可又嚇壞了周圍的宮人們,向蘇相和謝唯黎行了禮後,死死盯着蘇錦繡的動作,一副想攔不敢攔的樣子。

“你呀!什麼時候才能改改這毛毛躁躁的毛病。還不快放手,真摔着了,皇上怪罪下來,我讓你吃不了兜着走。”說着,蘇瑾彥佯怒,虎着臉毫不留情地將她的手掰開,交給一旁宮人,宮人們連忙上前,七手八腳地扶着蘇錦繡入殿,生怕這位活潑好動的秀妃娘娘有一絲一毫磕絆。

蘇錦繡不開心的吐吐舌頭,表示對兄長冷淡的不滿。

他們兄妹兩情意濃濃,謝唯黎站在殿外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有些失笑,有些尷尬,還有些失落,自己儼然就是一個外人不是?

反正人也見到了,她正猶豫要不要藉口身體不適先回相府,蘇瑾彥卻走過來,攬過她的腰肢:“怎麼不進門?”

謝唯黎笑笑不說話,任他帶她入殿,繡春宮華美秀麗,因爲蘇錦繡懷孕的緣故並沒有薰香,但卻擺滿了各種新奇玩意,想是供她無聊時玩耍。

蘇瑾彥屏退了裡頭服侍的宮人,拉着謝唯黎衝坐在榻上的蘇錦繡笑道:“這是你嫂子,你還未曾見過吧。”

蘇錦繡似乎這才發現有她的存在,好奇的,楞楞的打量一會,目光沒甚變化,她眨眨眼又看向蘇瑾彥:“哥哥,我知道了。”

謝唯黎其實很喜歡蘇錦繡,這個活潑的小丫頭,雖然貴爲娘娘卻沒一點架子,對蘇瑾彥的思念是真,玩心是真,對自己好奇也是真,後宮能出這樣一位性子單純可愛的妃子,想來皇上和蘇相將她保護的很好。

可是眼下她卻有些囧,沒有同小孩相處的經歷,看着兩兄妹一問一答說着日常話,竟不知道怎麼接話,手指無意識的揉着官服。

聊了一小會,蘇錦繡似乎發現這位嫂子始終一言不發,水亮的眼珠子轉了轉,衝蘇瑾彥道:“哥哥啊,你看你官威太足,嚇得嫂嫂都不敢說話了。”

蘇瑾彥哭笑不得,明明是她自己一張小嘴噼裡啪啦問個不停,根本不給人家插話的機會,現在發現冷落人了,就把責任推到自己身上真是他教出來的好妹妹,嫁禍人連眼皮都不帶眨。

正要答話,蘇錦繡卻突然拉了謝唯黎的手:“哥哥,我今日早晨去御花園玩,不小心將彈球落在西涼亭那兒了,你幫我現在去取一下唄,我有些體己話想同嫂嫂說。”

嫁禍不夠,還想支走他?蘇瑾彥挑眉,斷言:“不行,要取東西讓下人們去就行了。”

蘇錦繡扭了扭身子,不依:“哎呀,那彈球他們都沒見過,只有你見過,就是原來我生辰你送我的那個禮物,我跟嫂子在殿裡說話不會有事的。”

見蘇瑾彥依舊一副雷打不動的樣子,蘇錦繡只能轉而求謝唯黎,晃着她的手可憐巴巴的瞅着。

謝唯黎最受不得小孩撒嬌,心裡本就軟了三分,如今更是軟成水了,況且蘇錦繡看起來真的有體己話想說,她抿了抿脣,看向身旁的人:“丞……夫君,你就幫繡繡去一趟西涼亭把,這裡有我,我會照顧好秀秀的。”

遲遲不應不過是等她開口,兩人僵持莫名整晚,他不是不在意。如今得她一句夫君,蘇瑾彥這才緩和了態度,故作不願的起身,又交代了幾句才肯離去。

“嫂嫂真的是那位在寺里長大的謝家大小姐?”沒了蘇瑾彥在旁,蘇錦繡看向謝唯黎的目光又多了幾分大膽,想來她也對這位嫂子好奇不已,只是礙着哥哥在場,不好問的太多太放肆,故而乾脆不問。

謝唯黎笑着點點頭,聲音柔和婉轉:“繡繡聰明,我出嫁前三個月纔回府。”

蘇錦繡繼續道:“出嫁前嫂子不認識哥哥麼?”

“有過一面之緣。”

蘇錦繡好看的眉頭皺在一起:“那就是不認識嘍。嫂子並不喜歡哥哥,爲什麼還要嫁給哥哥,是因爲楚之哥哥的聖旨麼?”

沒想過這個問題會從她嘴裡問出來,謝唯黎楞在當場,點頭也不是,不點也不是。

蘇錦繡似乎不期待她回答,憤懣道:“真不知道禮部那些人是怎麼辦事的,菀姐姐同哥哥的婚禮也能弄錯新娘,也就楚之哥哥心善才會留他們一命,若是此事交給哥哥來辦,定要誅他們九族。”頓了頓,又恢復了方纔的笑容,甚至帶了些狡黠:“不過剛纔繡繡看着姐姐應該還是喜歡哥哥的吧,不然也不會爲了他進我這宮裡,還陪着坐了這麼久。”

一石驚奇千層浪,謝唯黎心頭猛跳,不知是震撼她那句“童言無忌”的誅九族,還是震撼那句“姐姐應該是喜歡哥哥”,強壓下不安,她拍了拍蘇錦繡的手:“丞相大人對我很好,我自然也對丞相大人好。還有繡繡,方纔那些話你今兒同我說說就好,可千萬別對別人說起,就是皇上也不行,知道了麼?”後半句還好些,前半句要是傳到皇上的耳朵裡,別說蘇瑾彥的好日子要到頭,她和蘇錦繡恐怕也會牽連其中。

蘇錦繡眨眨眼,笑的純潔:“嫂嫂,你露餡了,之前我說姐姐喜歡哥哥是隨便說來着的,可現在卻確定了。嫂嫂是面冷心熱之人,若不是心裡有哥哥,真心爲哥哥好,斷不會說出告誡繡繡的話來。”

“嫂嫂放心,進宮時哥哥就交代過,宮裡見人要留三分情,九分玩笑一分真,通俗來說就是見人說人話,見鬼打亂話,繡繡時時銘記在心不敢忘記呢。”

一番話說的謝唯黎瞠目結舌,不能想像,如此城府的話會從一個笑容純潔的小姑娘口中說出,而且用的還是這樣真誠的語調。

“繡繡。”她開口喚道,似嘆非嘆,略帶警告。

蘇錦繡笑容微斂,低下頭像個做錯事的小孩,扯扯她的袖子:“哥哥娶了嫂嫂,繡繡就是有些開心才胡亂說了這些話。還有,繡繡是真的有些體己話想同嫂嫂說的,繡繡是覺得,嫂嫂既然已經嫁給哥哥,那麼有些事情嫂嫂有權力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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