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玲玲又看了孩子一眼,半個多月的細心養育,小傢伙生得越發好看了,濃眉大眼的小胖子一枚,不怎麼愛哭,很愛笑,天真無邪,可愛到爆。尤其是耦節般的胖胳搏總是作投降狀地放到腦袋兩側,那模樣兒甭提有多可愛。讓人心生無邊憐愛。
只是下身那條白色的蛇尾卻破壞了整體美感。
路玲玲看着徐璐毫無顧慮地把玩着孩子的尾巴,很是佩服:“你倒是膽大。”她也沒少見過那些生下怪胎或是有缺陷嬰兒的母親的反應,要不是哭天抹淚,就是怨天尤人,要不就是乾脆暗中換下姬妾的孩子……總之,像徐璐這樣的反應,着實出乎她的意料。
但是她的堅強,卻也讓路玲玲沉下決心要幫她一把。
徐璐笑了起來:“總歸是自己的骨肉。”
孩子醒了,滴溜溜的大眼四處張望着,然後給了路玲玲一個燦爛的笑容,路玲玲心下柔軟至極,什麼恐懼都沒了,只剩下濃濃的憐惜,她愛憐地把孩子抱起來,親了他的臉蛋兒,輕聲道:“小傢伙真招人疼。對了,娶了名字沒?”
徐路愣住了。
看她的神色就知道,路玲玲笑道:“你們這做父母的也真夠粗心的。就算暫且不取大名,總得把小名兒給取了吧。”
徐璐不好意思地道:“等他爹回來我們商量商量。”
孩子在路玲玲懷中拱來拱去的,路玲玲哄了會,沒能哄住,“這小子要幹嘛?”
“大概又想滾了。”徐璐愛憐地抱過他,放到炕上,解了身上的襁褓,露出尾巴來,一得到解放,小傢伙就在炕上打起滾來,尾巴一會兒把自己捲成一團,一會兒又蠕動着,或是自己玩自己的尾巴。
路玲玲看得乍舌不已,“老天,他居然會翻身了。”
徐璐笑道:“剛生下來沒兩天,他就想爬了,只是爬不動,還哭了幾場。現在總算接受了自己身子笨重,倒是學會了自己玩自己的尾巴。翻身是前兩天才會的。”她每天就是欣賞小傢伙在炕上翻滾的模樣,都覺可愛極了。
小傢伙又長了不少肉,肉乎乎的模樣兒很是招人疼,徐璐每隔一會兒就忍不住低下頭來親他。只是小東西似乎不怎麼喜歡讓人碰觸,總是拿尾巴打她。
路玲玲像稀罕什麼似的,坐在炕上,一直欣賞着小傢伙自己玩,並不停地問問題,“他穿這麼少,會不會着涼?”
“應該不會吧。給他穿厚些,他就會拼命扯衣服,只要他手是溫的就不管他了。”如今已是十二月了,外頭早已下起了雪,很是寒冷。只是屋子裡燒了地龍,倒也暖和。
“吃奶不?”
“嗯,吃呢。食量挺大的。”摸了摸已有些脹的胸脯,徐璐溫柔地笑着,她並未按別家貴婦那樣,讓乳孃給孩子餵奶,她是自己給孩子餵奶的。這小東西食量還真不錯,每次都要把她的奶水吸空才肯罷休。也不知這小東西哪來的食量。
路玲玲驚訝地望着她:“你還自己哺乳?”
徐璐不好意思地道:“原來請了兩個乳母的,只是孩子這翻模樣,死活不肯奶孩子。所以只好我自己奶了。”
路玲玲沒發表意見,只是交代她:“自己奶孩子也夠辛苦就是了。不過奶孩子也有奶孩子的好處,至少孩子抵抗力得到大大提高,母親也可以減低各種乳腺方面的疾病,吸空身上脂腦。但壞處便是有可能讓你的胸部縮水乾扁。我這兒給你開些食療單子,每天堅持吃我給你開的單子,相信會有好處的。”
徐璐摸着自己的胸部,因脹奶的緣故,比以前大了不少,但她對自己的胸部並不是很有信心,當然希望越大越好,非常高興地收下路玲玲寫的食譜,山藥,青筍,炒雞肝,木瓜,紅棗,蓮子,葡萄酒,花生,黃豆,豬腳,食物倒是很好弄。
路玲玲說:“反正你們家下人這麼多,倒是有條件給你弄。條件差的,我纔不會給她們說呢,就是說了也白說。特別是這道花生紅棗豬腳湯,趁着哺乳期間多吃些,有好處的。”
徐璐點頭,把單子交給趙嬤嬤。
趙嬤嬤看了一遍,一副恍然大悟地表情,“沈三夫人不止是少夫人的福星呀,還是老奴的福星。奴婢服侍少夫人,即怕少夫人瘦了,又怕少夫人胖了,成日提心掉吊的,就怕侍候好了少夫人,惹世子爺不高興。世子爺高興了,怕少夫人不高興。現在可好,有三夫人幫着把關,老奴這把骨頭都可以鬆動些個了。”
路玲玲大笑,促狹道:“虧嬤嬤一大把年紀了,怎的還不瞭解男人那麼點心思?你只要養胖你家主子的某個部份,保證你們家男女主子都要重重賞你。”
徐璐大窘,作勢要打她:“姐姐真是壞死了。”
路玲玲笑道:“又不是黃花大閨女,有什麼好害羞的。”
趙嬤嬤喜笑顏開,一副醒壺灌頂的模樣,把單子仔細摺好,放進懷中,笑眯眯地說:“今兒老奴就讓廚房給少夫人弄一道山藥竹筍雞肝,再讓廚房燉上腳豬,加上花生黃豆和紅棗一起熬。晚上就可以吃了。”
徐璐顧不得窘迫,問:“豬腳那麼肥,那麼膩,我吃了會不會長胖呀?”
“那倒是不會,豬腳營養豐富,雖然肥,但你正在奶孩子,這小東西又那麼能吃,倒是不會胖,放心大膽吃着。”路玲玲說。
小傢伙的精力很好,在炕上翻滾了足足大半個時辰,大概肚子餓了,就開始放聲大哭了,徐璐趕緊把他摟過來,撩開衣服,開始喂他奶。只見這小子一口含住他的食物,一隻手還握着,大口大口地吸吮着,小尾巴還纏上徐璐的手臂,辦道還挺大,徐璐愛憐地把他的尾巴拂開,捏了捏他如耦節般的小胖胳膊,小傢伙長得很好,剛開始出生的時候,只是巴掌那麼點大,半個多月功夫就長這麼肥壯了。
凌峰今日去吏部衙門與方閣老和斐浩然交結了手中的差事,耽擱到下午纔回來,一回到屋子裡就看到妻子正在奶孩子,妻子望着孩子的目光慈愛憐惜,小傢伙胖乎乎的小胳膊柔軟嫩白,居然神勇地捧着他的食物狂吸,尾巴兒卻是優哉遊哉地甩着,異常可愛。
凌峰上前,把攬着徐璐的肩膀,望着她懷中吃得正歡的小傢伙,小傢伙閉着雙眼,大概吃得差不多了,吸吮的速度便有些慢了,雙手也放開了他的食物,尾巴也漸漸地垂了下去。
徐璐輕輕動一下,他就又趕緊吸兩下,接下來又漸漸地不再動了,她又動一下,小東西又趕緊動兩下嘴,非常的可愛,忍不住笑了出來。
“你瞧,咱們的孩子真的好可愛。”徐璐偎在男人懷中,內心滿是柔軟。
凌峰也很是稀罕地看着小傢伙,捏了捏他的小胳膊,沒反應。又捏了他的臉蛋兒,也沒什麼反應,最後又去握他的尾巴,忽然臉色一僵,手上全是黃色的髒物。
“這臭小子!”凌峰臉色黑了一半,原來,小傢伙拉便便了,拉得還多,凌峰手上全是大便不說,紫紅繪葡萄紋的炕毯,及夫婦二人的衣物上也沾了不少。
手忙腳亂地換了衣服,更換了炕毯,淨了手,再去瞧小傢伙,小東西正呼呼大睡着,小胖胳膊放在頭的兩側,作投降狀,小手兒肥肥嫩嫩的,徐璐又低下頭來,親了他的手兒,對凌峰說:“這小傢伙,全身上下無一處不可愛呢。”
小東西很可愛,除了餓了後要哭鬧幾聲外,平時候幾乎不曾聽到他的哭聲。拉便便時就從尾巴上前幾寸處拉,雖然稍微不注意就會弄得到處皆是,但大家都習慣了,倒也不難帶。小東西真的很乖,不哭也不鬧,醒了後也不會哭鬧,只是在牀上滾來滾去,不時咯咯地笑着。
凌峰也忍不住低下頭,在小傢伙的手上,胳膊上親了幾記,愛憐地把他的手兒拉到被窩裡蓋住,只是不一會,他又把手兒拿了出來,繼續放到頭的兩側,惹得凌峰輕笑不已。
徐璐挨在凌峰身邊,枕着他的手臂,“孩子的名字想好沒?”
凌峰說:“皇上說了,孩子的大名他來取。不過小名兒咱們自己取吧。”只是,取個什麼樣的小名呢?
徐璐想了想,看着小東西胖乎乎的胳膊和饅頭般的爪子,說:“他總是喜歡滾來翻去的,看起來圓滾滾的,團團的可愛。就叫小團團,可好?”
“好。”
徐璐不料他答應得這麼快,“那就真叫小團團了。”
凌峰說:“他確實很可愛,團團的可愛,就叫團哥兒吧。”
我們的小主人公,生下來後第二十六天,總算有了自己的乳名,團哥兒。
團哥兒睡下,這小子睡覺也特別乖,只要一閉眼,大人就可以輕鬆一兩個時辰了,眼見外頭灰濛濛的,實際上還未到酉時,徐璐看着他一身還未換的官袍,“聖上對咱們當真放心?”
但凡帝王,都有多疑之心。就算今上仁厚賢明,也改不了多疑的性子。偏偏徐璐才生下孩子沒多久,外頭就有“蛇經過兌變,變身爲蛟,蛟即能化龍。自古以來,在風水建築方面就有以蛇化龍的風水佈局,凌家野心倒是不小”的流言來。
當時徐璐聽到這則流言時,嚇得幾天幾夜都沒睡好。
凌峰笑道:“已經擺平了。咱們有太清真人,有欽天監正幫着說話。文武百官有一半以上的人痛罵我,一半的人替我說話,他們罵得越兇,聖上越是放心。更何況,欽天監雖然不頂什麼事,但龍虎山的張天師可是有國師之稱,聖上爲了咱們的孩子,還秘密請了張天師入京。張天師掐算一翻,推翻了以蛇化龍的說話。說以蛇化蛟需得滿足一個條件,那就是必需擺風水大局竊取皇家氣運。以蛇化龍的風水大局,只有大風水師方有此本領,還要大興土木。咱們家是否大興土木,聖上再是清楚不過了。更何況,就算真是以蛇化龍,也得秘密行事,哪有這般公然弄得人盡皆知的。”
徐璐稍稍鬆了口氣。
凌峰又道:“太清真人的本領被廣爲傳之,連他都說了咱們的孩子只是蛇童下凡投胎,不過是個蛇童罷了,連神仙都不是,哪值得關注的。更何況,咱們的孩子出世,天象不曾有變,各地未曾有任何風吹草動。蛇化龍可是沒半分依據的。”
“更何況,聖上已經知道是楊士清斐浩然以及顧家等人在背後弄得鬼,這些人與我可是徹底撕破臉了,他們的話,就算是真話,也將大打折扣了。”
徐璐點點頭,“那聖上是真的相信咱們了?”
“或許相信,或許還有疑心。不過等咱們的孩子抱進宮中,等張天師瞧了,也就無事了。”
“可萬一那張天師亂說話怎麼辦?”
凌峰笑了起來:“不會,張天師這人最怕麻煩,也最懂明哲保身之道。”看徐璐臉上還有憂色,便說:“不必害怕。”
徐璐又問:“今兒去吏部交結得可還順利?
“方閣老說吏部事務繁多,也就只給了我五天的假期。”
“那這接下來五天,吏部就是斐浩然一家獨大了。”方閣老是內閣首輔,主持內閣事務已忙得不可開交,呆在吏部的時候並不多。所以吏部一般事務都是凌峰和斐浩然在管。如凌峰告了假,斐浩然就是吏部老大了。
“姓斐的與你都撕破臉了,萬一趁你不在的時候,大肆打擊你的心腹怎麼辦?”每個官員上任都會提拔些跟隨自己或是索先向自己表達善意的官員。凌峰也不例外,去吏部一年的時間,已提拔了幾個親信了。
凌峰輕笑一聲:“我就怕他不作死呢。”
徐璐面露迷茫,聽他的意思,他還巴不得斐浩然趁他不在吏部的時候作?
“爺是否已替他挖好了坑?”
妻子着實聰明,舉一反三,走一步看三步。與她說話,非常的省心省事,這也是凌峰愛在她面前說朝堂大事的原因。
“每年十二月底,各地方官員都會有考覈評定,最近江浙地區呈上來兩位布政使司和三位知府的考覈評定都有問題。但吏部並不知曉,是底下人偷偷做了手腳,粉飾太平。不過我已經讓人搜查了他們的證據,並暗示他們,這回吏部考覈是斐浩然負責。”
徐璐歪着臉,想了想說:“既然這些人有問題,那麼這些人爲了粉飾太平,或爲了升官,那必會暗中賄賂或是討好斐浩然。斐浩然若當真提拔他們,到時候爺踩準機會,把這些人全連根拔起,那麼負責考評提拔他們的斐浩然,也必會被拉下水來。”
凌峰淡笑不語,即不否認,也不默認。
徐璐又歪着頭打量他,“就以這幾個有問題的官員拉斐浩然下水,應該沒那麼容易吧?”世人皆知凌峰與斐浩然有宿怨,如果由他出面去揭發,效果肯定就大打折扣了呀。
凌峰揚眉:“誰說我要去揭發他們的?你忘了,江蘇省可是有個厲害的御史河湛呀。”
徐璐狐疑地打量他,大膽猜測:“那個河湛,是爺的人?”
凌峰大笑:“只是認識罷了,恰巧以前他曾受過我的恩惠。”
受過恩惠,那就代表河湛欠了凌峰一份恩情,也勉強算得上半個自己人。
“爺是想讓河湛出面揭發他們?”
凌峰越發佩服他的小妻子了,輕聲道:“嗯,只等他們升官成功,必會再給他們一份永生難忘的大禮。”
“就憑這幾個人,斐浩然應該不至於被拉下水吧?”
“誰說我要把斐浩然拉下水的?”凌峰笑道:“靠這幾個人拉斐浩然下水,還沒那麼容易,也太打眼了。我是想吞水煮青蛙,慢慢熬死他。”
徐璐乍舌:“殺人不過頭點地,爺也太狠了些……不過,我喜歡。”她實在痛恨那斐袁氏,雖說後來讓皇后娘娘下旨申飭,斐袁氏狠沒臉了一陣子,卻也死心踏地上了楊家這條大船,還勾結了徐璐以前的老對手,威國公夫人,及如今的衡國公夫人。
“爺可知道?斐家好像即將與威國公府聯姻了。”威國公府的顧六小姐的前未婚夫陳家,隨着陳家頂樑柱陳文清的落馬,陳家也迅速湮滅於京城官宦圈子。先前陳家人後來又大鬧顧家,顧六小姐的名聲也毀了一大半。顧夫人正愁女兒的婚事,斐袁氏又主動巴了上去,與顧夫人一拍即合,遂與斐家長子訂下了婚約。再過不久,顧六小姐就是斐家的嫡長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