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你答應我一個請求。”
“只要不違背公平原則,我可以答應你很多。”
“無論輸贏,都要像我一樣的疼愛傑米,不要傷害他。”
安辰羽臉色立刻晴轉多雲,忽然擡手,力度適中的敲了裴然額頭一下,她吃痛的後退一步,卻聽他道,“虎毒還不食子,那可是我跟你唯一的寶貝。”
這樣就好。其實她的精神早已疲倦,這場賭注不妨看成天意吧,她認命。
其實她很清楚,如果安辰羽想騙她簡直是易如反掌,可她就是想賭一次,看看他的情究竟有多真,哪怕是假象,也不妨當做一場煙花,至少那瞬間絢爛過。
心裡有個洞,迫切的需要填平,要在ken再次騷擾她之前完全的填平,她需要愛,不管是什麼愛,儘管明知道燕爲卿是完美的人選,可良知告訴她,她沒資格。那就用安辰羽這個混蛋吧,也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力氣愛他,反正先拿過來用一用,至少蹲在他的山頭,其他土匪不敢過來。
安辰羽當然知道小然之所以妥協了多半是在利用他填補情傷,挺鬱悶的也挺沒面子,但不可否認這是個好開端,至少她終於願意擡起頭,看看別的男人了,只要打開一條縫隙,讓他有機可乘,芳心就可勝券在握。
“您好,請問是傑米媽媽麼?”
“我是。”
“請您現在去一趟人醫,不要擔心傑米屬於輕傷。”
裴然腦子轟然炸開,若不是背後站着安辰羽,她很可能已經朝後仰倒。
安辰羽拿着車鑰匙的時候裴然已經衝到了樓下,他也很慌,可是習慣了越慌越鎮定,迅速的發動車子,沉聲道,“別哭,傑米是輕傷。”
早九點,一持刀歹徒衝進花苗幼稚園,砍傷三名幼兒教師,十名幼兒,其中一名重傷,其餘輕傷,幸虧我市狙擊手及時趕往,將歹徒當場擊斃。
聽着廣播裡的新聞,裴然只覺着四肢發抖,指尖不停哆嗦,可她眼睛睜得很大,不敢有半分迷糊,死死盯着前方。
安辰羽始終緊抿雙脣,深邃的眼裡看不大出情緒,唯有冷汗不停從額頭滲出,心跳震得胸腔發痛。
她跑的太急,連拖鞋半路掉了都沒察覺,安辰羽的步伐更急,幾乎是拖着她飛奔進病房。
園長正滿臉愁雲的坐在兒童病房內,裡面十分熱鬧,充斥着孩子的哭聲,還有家長難過的嗚咽聲,嬌哄聲。
小杰米手上纏着紗布,眼睛裡似乎還存留着驚嚇,連啜泣也忘了,可憐兮兮的躺在小小的被子裡,當看到媽咪衝進來時,小嘴終於一扁,哇的一聲大哭出來。
傑米受傷就如同在她身上挖肉啊,她比誰都痛,裴然強裝鎮定,心痛的抱起自己的小寶貝,動作輕的已然顫抖,生怕碰到他的傷口,“傑米不哭,不哭,媽咪來了,有媽咪在不會有事的,乖……”她不停的親吻那顆小小的頭顱,此刻縮在她懷裡瑟瑟發抖。
爲人父母,孩子受到傷害,安辰羽的痛不比裴然輕,他都不知該如何表達了,焦急的陪在裴然身邊,緊張的觀察着傑米的每一個表情,高大的身軀始終不曾移動,給了傑米充足的安全感,傑米惶恐的小小心臟得到了片刻的安慰,溫柔的媽咪,還有像山一樣高的爸爸就在他身邊。
相關負責人走過來向每一位家長鞠躬道歉,請求原諒,並保證驗傷報告出來後保險公司將會賠償相應的金額。
安辰羽懶得聽這幫事後諸葛亮的廢話,當他不耐煩看向腕錶時,一名白大褂醫生帶着推着移動擔架的小護士剛好趕到。
“您好安先生,我是姚博士。”
“您好,我兒子的情況如何?”
“傷勢無大礙,年紀小,保證不會留疤,只是受了點驚嚇,需要安心看護一段時間。”
兩個人很官方的客套幾句,傑米已經在裴然與小護士的看護下轉移了病房。
餘下的人目瞪口呆,姚博士……不就是人醫的院長!
得到了父母的關懷,傑米哭的流鼻涕,姚院長笑道,無妨,會哭了代表心理驚嚇度開始減輕,怕就怕他不會哭。
裴然又是講故事又是唱兒歌,傑米很乖,聽了一會就不哭了,在媽咪懷裡香香的睡着,小肚皮還一鼓一鼓的啜泣。望着那張小花貓一般的臉,裴然憐愛的摸了摸,掏出手帕輕輕擦着。孰料安辰羽一把奪過她的手帕,壓低聲音道,“這什麼破手帕,還是乾的,會弄疼傑米。”
他手裡有一塊剛用溫水打溼的,在裴然詫異的目光下,無比仔細的開始擦拭傑米滿臉的眼淚和鼻涕,比擦拭他珍藏的古董還要細心,裴然幾次上前,伸手又縮回手,她不確定安辰羽這是怎麼了。
他有挺嚴重的潔癖,特別討厭流鼻涕的小孩,從前貧民區的小孩沒有一個不怕他,也沒有一個敢靠近他。
“看什麼看,是不是怕我謀害你兒子?”愛屋及烏是一種特別奇妙的人類情感,每個人都愛自己的孩子,而他剛好又特別愛小然,愛加愛,對傑米的疼愛超過了普通的父愛。
“傑米的肉這麼嫩,被刀子劃了,真的不會留疤?”裴然小聲發問。
安辰羽和姚院長談了很長時間,對傷情應該十分了解。
“傑米年紀小,只要保護好了不會留疤,他受了點驚嚇。從現在開始我不允許他去上那個破幼稚園,我會請最好的育兒教師看護他,你無權提出異議。”
何止傑米,她自己也嚇傻了,竟由着安辰羽說,忙不迭的點頭,生怕點慢了傑米就會受傷害。
驚嚇過後,心情稍微不那麼沉重,又難得看到小然乖順,安辰羽暖笑着捏了捏她臉頰,“這樣才乖。”
裴然身子一僵,推開他的手,目光專心致志看着傑米。
這是一間高級看護病房,和五星級賓館差不多,據說專門供奉冷楚爺爺那種等級的,至於安辰羽如何弄來伺候他兒子的,就不得而知。
來時的情緒猶如心口被塞了一大塊鉛,堵得幾乎要爆炸,現在,望着傑米安睡的小臉,她輕輕吐出一口氣,悄悄擦了擦眼睛,起身去洗手間洗臉。
走進沒有第二個人的房間,她倚着大理石牆壁悄悄蹲-下-身體,右手摸着胸口,心跳的頻率依舊動地,不敢想象一名歹徒揮着刀瘋狂的恐嚇她的傑米,如果她在場,她會替傑米阻擋一切災難,甚至殺了那個該死的歹徒!不明白世上爲什麼會有這麼喪心病狂的人,面對一個個無辜的小寶寶,究竟要怎樣的狠心才肯下得了手。
感覺有道修長的陰影籠罩,安辰羽好奇的模仿她蹲下,與她面對面,“是不是很害怕?”
她點了點頭。
“知道害怕還敢帶着傑米瞎跑?”
她無言以對。
“雖然人類社會比動物世界多了許多準則,但動物的本性不會改變,恃強凌弱是一個不美好的真實現象。我活了三十二歲,還從未聽說哪個嬌弱的女人帶着剛出生的兒子,頂着各種壓力,混成女強人的。這不是歧視女性,而是太複雜的因素決定了女人沒法分心做太多事。有一個人她混成了女強人,但是兒子混成了廢物。小然,你覺着你一個人有能力撫養好傑米?如果你也覺着需要一個男人來互相扶持,那麼爲什麼不選擇我呢?你有多少把握可以再找一個像我一樣愛你的人?雖然我傷害了你,但那是從前,你以後的幾十年都是幸福的。從前你年紀小,嚮往風花雪月,可是有多少愛情經得起現實的打磨?我們活在一個真實的社會裡,沒有神話,我們相愛已經是奇蹟。”
“……”她緊緊抿着脣,眼瞳晃動,水意盎然。
安辰羽一眨不眨盯着她娟秀的眉眼,這是小然心理防線最脆弱最惶恐的時候,他不會放過任何時機的打動她。他知道這些道理她都能明白,只是還需要時間來消化,適應……
腳心傳來涼意,身體不禁打了個寒顫,這時的她恍然發現自己的拖鞋不見了,正赤着腳,而且佈滿了髒兮兮的塵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