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醉看着眼前的女子,頓時也不顧一旁孟姝是不是在場,直接將千尋拉近了懷裡。
四千年,自從自己一千歲的時候被她救起,四千年來,他幾乎是每時每刻都擔心着她,從來沒有真正離她這樣遠過,他的心裡,終究是不捨的。
但是,如今,他卻是必須這樣做了。
懷中的女子馨香充斥着他的鼻尖,連帶着的是千尋悶悶的聲音:“阿醉,保重!”
此去一別,不知未來是非,不知明朝立場,甚至不知生死與前路兇險,然而,他還是要離開。
她需要成長,他的存在,只會讓她還未成長起來就被打壓下去。
焰醉放開了懷中的女子,也是輕輕地笑了:“阿尋,你也保重。”
說罷,紅衣翩然,卻是直接就這樣離開了地府。
千尋的心忽然變得空落落的。
她想起了往生棧以往最熱鬧的時候,那時候月寒生還在,柳絕音也在,甚至冥王也偶爾來串門然後將月寒生打一頓,日子過得悠閒自在。
然而,她終究是沒有想到,這是她在恢復記憶之後,最後一點幾乎是團圓的溫情。
柳絕音得成大道而成仙,月寒生去尋找自己丟失的感情與記憶,如今,焰醉得知了自己的身份,也要離開,朱兒修爲已然大漲,鳳棲山那邊催了好多次,千尋甚至看到過朱兒好多次對着金烏長老或者批評或者隱隱哀求的書信而嘆氣。
對酒當歌乘年少,終究在這些逐漸抉擇與清晰的歲月裡,化做了昨日的影子。
而今,卻是各自走向了該走的道路。
孟姝看着如此模樣的千尋,輕輕蹲下來拍了拍她的背。
“各奔東西,終究是要長大的,莫要傷心,只是希望,日後無論如何,還是千萬莫要忘了初心。”
聲音溫柔,是與父王完全不同的說教。
千尋擡起頭來,看着面前孟婆蒼老的麪皮,眼中閃過一絲訝然。
“傻孩子,你還真以爲我是看起來的這麼老麼?”孟姝看着她,眼中難得閃過一絲憐愛,“我也是經歷過這些事的人啊……”
“當年你父王,也是極其驕傲而輕狂肆意的人啊……”孟婆如此說着,眼中難得出現一絲溫柔。
千尋愣住,不知道是該說好還是不好。
孟姝的話很短,卻是已經說明了很多的事情。
這個女子,年輕的時候,也是喜歡父親的吧?然而,父王的眼裡,卻只有母親,自從母親生下自己之後,父王就再也沒有再娶。
千尋是沒有見過母親的樣子的,因此她的感情也是很淡的。
只是,千尋卻仍然怔住了,面前的女子,明明知道對方的心不在自己身上,卻還是甘願爲他出謀劃策一生不嫁,甘願蹉跎了自己的歲月。
“你父王對我也是愧疚過的,然而,我更不願意接受那樣的情感施捨。”孟姝像是知道她的心中所想一般,淡淡道。
千尋內心巨震,眼前的女子,有着在愛情之中,無與倫比的自尊與驕傲,卻是更讓人敬佩。
“孟姨……”千尋喃喃道,心思變換之間,已經明白了許多。
莫要說她有月寒生,就算她失去了月寒生,而如果因爲對焰醉的愧疚而許給他自己做不到的愛情,是對對方感情的侮辱與輕視。
她從頭到尾還沒有與孟姝說過她與焰醉,月寒生的關係,然而,孟姝已經直接只出了她的心中顧慮。
千尋直起身來,認真地朝孟姝施了一禮。
“謝謝您,孟姨!”
孟姝只是微笑地看着她:“我一生無子,而今,九華的孩子,我定會當作我自己的孩子,全力輔佐你。”
千尋低頭不語。
她現在心情很亂,那一聲乾媽,終究還是叫不出口的。
孟姝倒是也不介意,只是拍着她的肩頭道:“今日你受累了,早些回去吧!”
千尋點頭。
回到清清冷冷的往生棧,千尋看着沒有點燈的屋子,心裡一暗。
一封書信靜靜躺在桌上,落款處是朱兒與三三,說是鳳棲山受到妖族小規模侵襲,金烏長老閉關之時乍然聽此消息,一時間急火攻心,暈了過去。
在焰醉離開之後,朱兒終究還是要回鳳棲山主持大局的。
如此時局之下,他們只能成長,必須成長。
只是,這往生棧自從建成以來,第一次整個屋子裡清冷到只有她一個人,還真是,有些不適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