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夜曲潺潺(上)

學園祭在一片人聲鼎沸中拉開帷幕。

透着莊嚴、古樸氣息的聖魯道夫學院, 大概從來沒有一天像現在這般熱鬧。厚重的雕花鐵門口立着巨大的指示牌,各個學校班級的攤位以及一整天活動的安排一目瞭然。綿長的林蔭道兩旁被各種別出心裁的攤位佔滿。聖魯道夫的白襯衫、冰帝的灰白制服以及青學的青綠色水手服摻雜在一起,將寬敞的校園擠得水泄不通。空氣裡瀰漫着各種食物香味。

若江的班級做的是西式點心, 雖然不像那些做傳統的鐵板燒、章魚丸子的小攤那樣熱鬧, 但由於若江依奈長期居住在西方國家, 秋野芳子又在咖啡店和酒店打工, 她們合力做出來的曲奇、小蛋糕、布丁等食物既精緻又美味, 而且這樣的手藝在高手雲集的學園祭裡仍算出衆,所以他們班級的西點鋪大受歡迎,若江和秋野以及負責分發食物的鳴海幾乎忙碌了一整天都沒有閒下來。

不二和菊丸過來的時候已經臨近黃昏, 聚集的人羣漸漸散去,夜色很快就要降臨, 各個小攤也都還開始準備收尾工作。

“小杪小杪, 我在冰帝那裡給你拿了海膽刺身哦, 他們的料理都好豪華喵!”菊丸人未到聲先到,老遠就聽到他歡快的聲音, 走近了又是一陣驚呼,“哇!你們做的點心也太好看了吧!”

若江依奈忍俊不禁,招待道:“英二學長要不要嚐嚐,正好還有些沒吃完的。”

“好喵好喵!我想要那個巧克力曲奇!啊,那個草莓布丁看起來也好好吃喵……”菊丸發光的眼睛在一堆點心裡流連。

“那就都嚐嚐吧!”鳴海一點也不虧待自己的男朋友, 遞過去一堆食物, 菊丸也毫不客氣地照單全收。

“英二, 你這一路吃過來, 還能吃下這麼多嗎?”

不二閒庭信步地走過來, 手裡舉着相機,對着若江他們按下快門。

若江也不避, 大大方方地綻開笑容任他拍,拍完給他遞上一個杯子蛋糕:“不二也來嚐嚐吧。”

不二笑着接過,還沒入口,就聽到旁邊的菊丸塞了一嘴的蛋糕含含糊糊地說:“好吃,太好吃了!”

若江和不二一起笑彎了眼睛,不二惡作劇地舉着相機把菊丸貪吃的樣子記錄下來,惹得他直嚷嚷。

秋野芳子在一旁看着他們鬧騰,嘴角也不經意地揚起淺淺的弧度。

“不二你們班級的攝影展怎麼樣?”若江問道。

“還好,肯定比你們輕鬆多了呢。”

不二和菊丸的班級分別辦的是攝影展和特賣會,所以他們兩個都不算太忙,下午有不少時間都在其他攤位參觀。

“我也好想去看呢……”若江說。

“大部分照片若江都已經看過了呀。”

“啊,大都是不二的作品嗎?那一定有很多女生來參觀吧?”若江笑得狡黠。

“對啊對啊,”菊丸插嘴道,“展覽的教室都被她們擠滿了,不二就逃出來了……”

不二睨他一眼,笑容變得惡劣:“呀,英二,去年我們班級辦鬼屋,你也嚇得逃出來了吶!”

菊丸的笑容垮下來,心有餘悸地說:“你還說呢!我從來沒見過這麼恐怖的鬼屋!都是不二想出來的點子,好討厭!”

“啊,聽你們說得我也好想去玩啊……”若江惆悵道。

“若江一天都在這裡沒有離開過嗎?”不二問。

“是啊,忙得停不下來,都沒機會到處去看看,”若江不無遺憾地說,“不過大家都喜歡我們做的蛋糕,還是很高興呢!”

“若江的手藝的確很好啊,秋野也是,辛苦了。”不二說着,又舉起相機,對着她們和剩下的蛋糕拍了一通。

“嗯?看來我們來晚了。”

忍足低沉醇厚的聲音傳來時,若江依奈和秋野芳子同時一個激靈。餐具摔落的聲音應聲響起,淹沒在四周尚未散盡的喧囂裡。

秋野芳子慌亂地俯身去收拾,若江依奈趕緊過去幫忙,擡頭,才見來人不過是忍足和向日嶽人,各自鬆了口氣。

“抱歉,好像打擾到你們了。”忍足看出她們的倉皇,不動聲色地誠懇致歉。

若江連忙站起來解釋:“啊,沒有,我們正準備收攤了,不過如果你不介意的話,這邊還有些剩下的蛋糕和曲奇,要不要嚐嚐?”

“好啊,那就不客氣了,”忍足和向日各自拿了一塊蛋糕,“對了,音樂大賞很快就要開始了,會去的吧?”

“嗯,”若江點頭道,“這裡收拾完就過去了。”

“那可要快一點了,不要錯過精彩的節目哦。”忍足說得意味深長。

若江見他笑得曖昧,疑惑地說:“怎麼了?你是要表演嗎?啊,對了,忍足會拉小提琴吧?”

“原來你還記得,”忍足的笑意加深,不顧四周人的目光,湊到她耳邊神秘兮兮地說,“今晚的節目可是特地爲你準備的哦!”

若江侷促地推開他,怏怏道:“怎麼說得我有點不想去了呢?”

“哈哈,”忍足不由地笑出聲,若無其事地斂起表情,“那麼晚上見了。”

“喵,忍足好奇怪,”菊丸一副莫名其妙的樣子,“不二不二,你說忍足待會兒到底要幹嘛?”

“一會兒去看了就知道了。”不二的笑容依舊無恙。

“芳子,要不你也一起去吧?”明知可能是多此一問,若江還是嘗試着問出口。

“不了,你們去吧,我想早點回去休息。”秋野扯出一抹笑容淡淡應道。

若江依奈沒有再勉強她。她知道秋野能來參加學園祭已經不易,畢竟校園那麼大,大家又各自忙着自己的任務,不想見到的人也不是那麼容易見到。但是音樂大賞卻全然不同,雖說還是那麼多人聚集在一起,但若要真碰了面,卻避無可避。

秋野見若江仍舊不怎麼放心,又刻意笑得更用力:“放心吧,我只是有點累了,明天運動會還要爲我們班加油呢。”

不知情況的鳴海撅起嘴道:“芳子你總是掃我們的興,今天就算了,明天的假面舞會你一定一定要參加哦!”

“知道啦,明天再說吧。”秋野答。

若江知她是在敷衍,沒有揭穿她。

走去大禮堂的路上,不二問若江:“若江,秋野和跡部之間,發生了什麼吧?”

舞會的事,若江依奈未對任何人提及過,包括鳴海。但被不二問起,她也並不意外,她相信她能發現的蛛絲馬跡,不二早已能夠看穿。

所以她也未打算隱瞞,輕嘆了一聲,問:“不二,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是不能相愛的吧?”

不二有些訝異這突如其來的問題,睜大了眼睛望着她,看到她眼裡盡是迷惘,又恢復了笑眼彎彎:“既然是兩個世界的人都能夠相遇在一起,這樣一生一次的相遇,爲什麼不去珍惜呢?”

四目相對,若江望着那雙眼眸裡明亮瀲灩的藍色,心底的溫柔就那樣如潮汐般輕輕地漫上來,與那低低吟唱的夜曲繚繞繾綣,於那朦朧的暮色裡深深淪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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