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文大人真是好福氣!”
“只是這文大人此番做法是要作甚?”
席間的人都因爲這兩個美人的出現,漸漸聚攏過來,蘇玉樓不知不覺的被人羣夾在中間,隨着衆人的一陣抽氣聲,一個紅衣女子帶着白兔面具走了出來,她身形和步態並不似一般閨閣女子嬌柔扭捏,神情一溫和而寧靜,一身海棠紅的長裙色澤嬌軟豔麗,她來到花園裡,朝幾個方向淺淺施了一禮,她朝着旁邊的婢女吩咐了兩句,衆人並不知道她說了什麼,可她卻彷彿有一種無形地魔力,吸引着衆人的視線。
這時她身側的閉月開口道:“文大人今夜飲酒醉了,此刻已經歇下了,爲表歉意,文大人特意吩咐我等爲各位賓客表演節目助興。另外晚宴將舉行到子時收場,望各位能夠盡興。”
說完,閉月和羞花又帶出府內的一衆侍女悄然往說書先生的戲臺走去,準備佳樂。
衆人喧譁了一陣,都有些不解的看着站在原地的紅衣女子,難道這個神秘女人也是文大人請來給晚宴助興的?
衆人抱着期盼的態度各自回到席面上,氛圍又回到了剛纔的熱鬧場面。
蘇玉樓目光落在紅衣女子身上,幾乎是目不轉睛。
不知爲何此女的神情舉止他都有種異常熟悉的感覺。
文璽緩步走到蘇玉樓身邊,用內力控制聲線,讓她的聲音變得比往日柔和了些,“蘇聖像是有了幾分醉意,可是準備與文大人告辭的?”
蘇玉樓雙眸清澈,不似司行儒和沈煜書那般深沉,“蘇某不勝酒力,讓姑娘見笑了,既然文大人已經就寢了,那蘇某便告辭了。”
文璽走了兩步,與他並肩,卻不看他,道:“蘇聖不介意一起出府吧?”
蘇玉樓一怔,隔着面具,他看了半響文璽,說道:“你不是文府的?”
文璽笑笑,“我自然不是文府的。”文府是我的而已!
稀薄的月色下,蘇玉樓隔着面具看了看她,似是想從她身上找出點什麼相似於某人的痕跡,可文璽掩蓋得幾乎無可挑剔,面具後的她妝容很淡。睫毛長長的半斂。斂住明澈地眼神。她的神情不幽怨也不如何嬌媚,就那樣清清淺淺的。然而清淺之中。卻可以遐想出萬種風情。
文璽輕輕搖了搖手裡的團扇,“蘇聖這樣瞧着我,莫非是……”
蘇玉樓驀然回神,收回目光道:“只是覺得你頗像我的一位摯友,讓姑娘見笑了。”
文璽笑笑不說話。
兩人並排着走出文府,蘇玉樓到底是好奇的,爲了驗證心中的想法,他故意落後文璽半步,想從背影看出點什麼,文璽只是抿脣一笑,卻不戳穿他,還極力配合的走的中規中矩。
她走動的時候,每一個動作都好似一朵花悠然綻開,從容優美。
蘇玉樓不得不感慨,女子吸引男人的目光,並非全然在於外貌,而是在於形態和氣質這不經意間的風華,各人的審美角度不同,何況她還戴着面具,都讓大街上閒逛或者趕路的行人紛紛側目看她,眼中帶着傾倒之色,
就連見慣各種皮囊的他,也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連半點兒拿她同旁人比較的心思都沒有。
若她真是文璽的話,他不由得要對她刮目相看了,可這樣的一位絕色佳人,會是舞刀弄棒,一身英氣,行爲舉止肆意風流的文璽嗎?
哪怕文璽是個女人,可她當了這麼多年的“男人”,習性和狀態已經和男人無異了,哪怕恢復女兒身,怕是也難以做到如此嬌美吧?
他不禁有些好奇,京都何時出了這樣出色的人物?看她樣子似乎與文璽甚是熟悉,否則她的某些形態怎麼和她那麼相似?
蘇玉樓臉上的面具和她一樣,都沒有摘掉。
兩人緩慢的穿梭在人流裡,熱浪撲面而來,文璽忽然開口道:“久仰蘇聖大名,如今得見,卻不如傳聞中一樣。”
蘇玉樓緩慢的擡起頭,“傳聞中是什麼樣?”
文璽有意吊着他,半響才道:“傳聞中的蘇聖,眉宇之間的純淨令人屏息,身雖然行走在這天底下權利慾一望最爲集中的地方(昭王府),可所有人都覺得他走在紅塵之外,沒有沾染上人世的半絲愛恨情仇,貪嗔癡怨,無慾無求。”
蘇玉樓身穿幾乎曳地的白色長袍。長袍外籠着一層紫色輕紗,行走之間輕紗揚起,飄然若仙。
好像覺察到文璽的注視,蘇玉樓停下腳步,微微偏頭瞧來,望見文璽時,他淺淺的笑了笑,點一下頭,“卻不如傳聞一般。”
文璽勾脣附和着笑,“蘇聖眼神裡有妾身看不懂,也看不透的東西。”
蘇玉樓笑笑不說話。
並排而走的兩人,年齡相近,氣質也有些相仿,可是這兩人之間,卻有着天淵一般的差別,好似兩個相反的極端,一個眸子一目瞭然清澈純淨,一個深不見底不可度測,怎麼都瞧不見真實的心思。
沿着街道走到盡頭處,人漸漸少了,燈火也晦暗了些,兩人卻仍然戴着面具,似乎覺得這樣很有趣。
文璽忽而停下了步子,嘴角笑意斂去,神情轉爲凜然:“蘇聖……你信命嗎?”
四周只有風聲和遠處未歇的笑語隱隱傳來,蘇玉樓驀然轉身,看着她道:“不信。”
“……”
兩人皆陷入了沉默。
這氣氛着實詭異,周圍只有附近宅院裡透出的火光可以勉強看清對方,偏偏還都看不見臉,甚至連眼神也看不清,文璽看着搖着摺扇的俊逸人影,雪白織錦袍的衣袂隨風輕輕擺舞,君子端芳,她緩慢啓口道:“我也從不信命,可這世上,卻有一種東西叫命中註定!”
蘇玉樓琢磨了一番,擡頭便看到文璽朝他一步步走近,他被這忽來的冷淡震懾地往後退去。
文璽口吻隨着夜色沉澱下來,“你猜了那麼久,怎麼不乾脆的問我,我是誰?”
蘇玉樓腳步一頓,背後已經貼上牆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