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弟明白皇兄的意思。”慕容宇心如明鏡,知道太子希望他能堅持站在他這一邊,但並不點穿,仍是拒絕道:“皇兄儘可以差遣臣弟,只是和親一事恕臣弟不能答應,臣弟已經決定此生永不再娶!”
慕容清聞言有些詫異,眯起雙眼盯着一臉絕然的慕容宇看了半晌才突然輕笑道:“世人都道宇弟冷漠無情,其實卻是......”
慕容清欲言又止,神色複雜地看了會兒窗外才再次對面無表情、沉默寡言的慕容宇道:“爲兄不會勉強宇弟,既如此就由二皇弟娶那南詔公主吧,父皇定然也會非常贊成,宇弟和月兒好好過便是,方纔是爲兄考慮不周,希望宇弟不要介意。”
“皇兄是爲臣弟着想,臣弟豈會不知好歹,其實臣弟也有一事相求。”慕容宇擡頭道,神色肯定。
“什麼事?宇弟你儘管說。”慕容清再次訝異,慕容宇可還從未求過他什麼。
慕容宇道:“既然南詔已經願意與我國和好,那邊關自然無礙,二皇兄臣弟以前接觸過,也是有能之人,有他回來輔佐朝政,臣弟想要告個長假,父皇那邊還請皇兄幫臣弟幾句。”
“長假?在這種時候?不行!父皇準我也不準!”慕容清變了臉色,心中不免疑惑,他在這時候離開朝庭是暫避鋒芒還是想坐山觀虎鬥呢?
慕容宇想必也明白他的疑慮,猶豫了一下才道:“月兒三天前留下書信獨自出府去尋她母親,臣弟派人追尋無果,想來她已經出了晉城,所以臣弟要親自去尋她母女二人。”
“月兒獨自出府三日了?”慕容清雖有眼線,但這幾日重點在關注錢氏母子回宮之事,倒沒人注意到雲笙月的事,他眼底閃過一絲不明情緒,再次看向慕容宇,見他眉頭緊鎖心裡也不由得輕嘆。
晉城向南百里外的官道上,一名着青色布衣的背劍少年騎馬獨行,速度不緊不慢,馬是普通的雜毛馬,青衫倒還整齊,但少年臉色臘黃神色黯淡似乎有什麼心事,只不過官道上有成隊的商旅,也有獨行的小商販和江湖中人,這遊歷少年跟在商隊後面顯得十分平凡並不起眼。
不用說,這少年自然是雲笙月改裝而成的,那晚她雖然非常意外也很難受卻沒完全失去理智,衝出門口被冷風一吹馬上清醒了不少,心中雖怨慕容宇,但也知道他是酒後才發生這一的事,所以主要怪自己無用,本來就是要走的,包袱也早就收好了,所以她鬱悶萬分地悄悄回房換了衣裳就連夜溜出府了。
因爲想好了要獨行江湖,所以備的都是男裝,且用藥水變了膚色扮成這幅普通少年模樣,第二天她便碰到過尋人的王府中人,但她以前露面的時候不多,現在改裝之後,大方自然的騎馬而行反而無人懷疑,倒是許多馬車都被仔細搜索無一放過。
就這樣走了一百多裡,之所以速度並不快,實則是雲笙月心中很是迷茫,在王府中雖然極擔心周氏的下落,恨不能自己親自出來尋找,實際出了府卻是毫無頭緒,已經問過若蘭,可惜她當時受傷昏迷所知有限,後來分析對方好象不想傷人,只是她孃親身體本來就不好,這樣折騰之下就怕她經受不住病情加重。
雲笙月憂思重重,一時爲母親擔心,一時想起欺騙她的百里玉,此去風城若再遇上他應該如何面對,此時她還不知道百里玉人已經在晉城皇宮裡,而晚上一閉上眼睛卻總是想起那夜的慕容宇,那晚他雖然不顧她的意願粗魯地佔有了她,嘴裡卻始終呢喃着她的名字,而且他還一直說喜歡她,真是亂了!她常常捶着自己的腦袋想要把慕容宇、把那天晚上的情景都趕出腦海,可惜無能爲力。
焦慮、憂愁、迷茫和苦惱,種種負面的情緒已經快要將雲笙月淹沒了,若不是還有尋找周氏這件事支撐着她的意志,她只怕就要崩潰了,以前一心依賴、信任的百里玉已經變心,母親失蹤、若蘭失明,翠兒也幫不上什麼忙,慕容宇又......她現在竟然一個可以幫忙的人也找不到,活着到底是爲了什麼呢?
陳家鎮,一處不過兩百來戶人家的小鎮,街道還算潔淨,客棧卻只有一家,雲笙月運氣還算好,住上了最後一間後院的小客房。天很快就黑了,她的臉已經清洗過,烏黑長髮也自然披散着,卻只是靠着窗戶發呆,桌上的晚餐一點兒也沒動,房裡也沒有點燈。
突然越窗而入的人驚動了她,剛站起身來,一把明晃晃的長劍已經橫在了她的肩上。
“別出聲!”是個氣息急促不穩的男聲,聽起來年紀不大,一股濃濃的血腥之氣也隨之襲上鼻端。
雲笙月本來也沒想要出聲,只是事出突然出於本能才嚇了一跳而已,死她現在根本就不怕,所以毫不理會脖子上的利刃冷冷地道:“你受傷了吧,我這裡有藥。”
這並不是騙人,預着出門不易,包袱裡除了衣裳和銀子確實還有一些常用藥品。雲笙月關上窗戶徑直走向牀邊從包袱裡取出金創藥放在桌上,然後靜靜地坐在了旁邊的凳子上。
來人有些意外她的冷靜和清洌的聲音,只猶豫了片刻就收了長劍走到桌邊坐下沉聲道:“我不會傷你,只是被人追殺不得已借你這裡暫避,你若不出聲,待我的隨從尋來之後定有重謝!”
雲笙月不語,她自己煩惱一堆,才懶得管別人的閒事。
室內一片黑暗,兩人相對無言,那人並未使用金創藥,雲笙月也沒再出聲,來人是死是活受了什麼傷跟她並無關係,只要他不找她麻煩,她可以當他不存在。
可惜事不從人願,沒過多久,外間便傳來了“叮叮咚咚”的嘈雜之聲,間或還有粗魯的喝斥和短促的驚叫之聲。
“人肯定是進了這院子,給我搜!”一聲冷硬的厲喝之後,腳步聲開始衝向院落裡的客房,雲笙月巍然不動,來人迅速起身看向窗外腳下卻也沒有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