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見前面七個人,全身溼透,踉踉蹌蹌,迎面而來,在他們後面不遠處,隱隱有得得蹄聲傳來,一股煙塵隱約可見。
徐世榮倒不在意,加緊趕路,待見盡頭一面旗幟飄了出來,臉色刷地就沉了下去,低聲對邊月兒道:“有金兵!”邊月兒也早望見了,兩人一提馬繮,往刺斜裡躲避。
只見那七人中的一個五旬老者右手亂搖,長聲高呼:“前面的兩位小友且慢一步,請救我等一救……”
邊月兒看着徐世榮,一切聽他的行事。情況緊急,自保都難,但徐世榮心中一股正氣,俠肝義膽已漸漸形成,見死不救,實在讓他難以忍受,一狠心,兜轉了馬頭。
迎上七人,徐世榮道:“諸位快進右邊樹林,這兒有我擋着。”又吩咐邊月兒道:“月兒,你沿途保護他們,在一百里外等我。”邊月兒問道:“你如何脫身?”徐世榮笑道:“放心,山人自有妙計。”邊月兒沉吟片刻,領着七人往右邊去了。
八人才隱入林中,金兵已馳至近前,約有兩三百騎,當先一人面如鍋底,手持金雀斧,赫然便是兀朮,他見擋在面前的一人乃是昔日投降自己的卓農人,“噫”的一聲驚訝,頗出意料之外。
徐世榮強作一笑,上前打招呼道:“元帥,別來無恙,還識得蘇州卓農人嗎?”
兀朮也是哈哈一笑,說道:“原來是卓賢弟,本帥未曾健忘,那日接到探子回報,說賢弟夜裡不知所蹤,只道被人害了,叫本帥好生掛記,今日重逢,真乃可喜可賀。”
徐世榮見數百金兵個個盔歪甲斜,也是全身溼透,卻不像是因長途跋涉而汗水淋漓,就問道:“元帥,你們怎麼會搞成這樣?”
兀朮見他問起,立刻板起了臉,鼻孔裡哼的一聲。
徐世榮心道:“一幫落湯雞,耍什麼威風!”反覆盤算脫身之計,卻是手足無措。
兀朮道:“卓賢弟,可曾見着七個人,全身溼透,內中還有三個五六旬的老者。”
徐世榮道:“嗯,方纔看見了。”兀朮喜道:“往哪裡去了?”徐世榮假裝想了一會兒,左手向西邊一指:“那邊。”兀朮臉上露出懷疑,沉聲道:“可看得準確了嗎?”徐世榮摸摸頭,道:“不對,應該是東邊,我想起來了,就是東邊!”兀朮臉上這才擠出一絲微笑,命令他道:“前面帶路。”
徐世榮心裡計較:“如果我沒看錯,月兒他們剛纔入林後是折向北去了,好,我就帶你們這幫韃子往南,好好耍你們一次!”
走了不到半個時辰,前面現出一片沙灘,再往前就是大海了,徐世榮心裡暗叫不妙,“乖乖我的孃親,走到絕路上來了!”
兀朮忍不住怒火中燒,喝道:“這是怎麼回事?他們不會是上天入海了吧!”
徐世榮這時正在思量下一步該怎麼辦,兀朮的喝問他一字都未聽進去。
旁邊一員金將見狀,已是怒不可遏,罵道:“奶奶的,聾了還是啞巴了?”一馬鞭朝他打去。
徐世榮聽得聲響,向旁邊閃開,回罵道:“你他孃的才聾了,狗日的臭韃子!”
那將見他不僅避閃,還膽敢回罵自己,更是火上添油,一提馬繮,縱馬揮刀向他腦袋劈下。
這一刀在徐世榮眼中看來可是漏洞百出,徐世榮輕易就避開了,“鑑月鋒”一聲清吟,直刺而出,那番將立時翻身落馬。
兀朮大吃一驚:“好小子,膽敢傷我的副將,左右,快與本帥拿下正法!”
四五騎連聲吆喝,催坐下馬,展開隊形圍了上來。其中兩人手旋繩索,企圖飛索拿人。
徐世榮大聲道:“來得好,爺爺我正差練掌的把式呢!”插了“鑑月鋒”,氣凝丹田,推出一掌。不料“譁”的一聲響,馬兒座式前蹄,把徐世榮倒掀下馬來。原來徐世榮武功初窺門徑,尚不能將內力收發自如,更不能將力道分散防守進攻,剛纔氣凝丹田,力道下沉,那馬兒如何承受得住,頓時將他掀了下來。
金兵見狀,更是得以忘形,兩三把長刀向徐世榮斬下。
徐世榮急忙滾開,心頭涌過一陣莫名其妙,罵了一聲:“見鬼!”見金兵又逼近來,就閉了眼,豎掌一推,呼的一聲,“亢龍有悔”直撞出去。
這次見效了,衝在最前面的那一騎一個筋斗,連人帶馬俱撂倒在地。
徐世榮大喜,正擬推出第二掌,不料一柄彎刀砍了過來。徐世榮右手一翻,“錚”的一聲響,彈開了那柄彎刀,卻震得虎口隱隱作痛。徐世榮乘隙一個“揚腿”,將旁邊一個金兵踢下,隨即翻身上了馬。才一提馬繮,就聽見一聲大喝:“看斧!”正是兀朮到了,這一斧力道猛極,殺傷力甚廣。徐世榮危急中不及細想,拼力一拉馬繮。
“噗”的一聲,滾燙的液體濺滿了他的前身,他又被摔下了馬。不過這一次他有了防備,空中一個旋轉,平穩的着地,連忙將“鑑月鋒”拔了出來,以防金兵的進攻。
金兵見他神勇如是,連忙施放狼牙箭,數十支箭矢挾着凌厲的風聲呼嘯而來。
徐世榮使一招“飄絮劍法”中的“橫掃門前千里雪”,將羽箭紛紛撥落,乘着金兵第二輪箭未發,展開輕功疾奔。
金兵羣起涌動,喝道:“哪裡走?”數十騎風馳電掣般趕來,不停地施放羽箭。
徐世榮畢竟輕功不行,哪能比得上塞北良駒,間中又有羽箭阻擋,很快便被追上了。數十騎將徐世榮圍在中間,也沒急着動手,只是將這個氣喘吁吁的敵人盯得死死的。
徐世榮氣兒喘夠了,“鑑月鋒”在空中虛劈一下,叫道:“來吧,你們已夠義氣了。”空中劃過一道晶瑩的亮光,刺得馬兒們睜不開眼,都轉過頭去,有的還嘶叫起來。
砰,砰,砰,連續三個炸響鑽入了徐世榮的耳朵,同時一股白煙平地而起,遮住了他的眼睛。
徐世榮大喜,正好乘此機會脫困,可才跨出一步,右臂一緊,已被人抓住了。徐世榮“鑑月鋒”一聲清吟,便揮了過去。只聽一人叫道:“是我。”正是邊月兒的聲音,連忙收住劍,差點兒將自己划着。
跟着邊月兒跑,耳旁疾勁得聲音響個不停,有風聲,也有刀劈箭馳的聲音,沒跑出幾步,邊月兒又叫道:“抓緊了,跳!”徐世榮依言抓緊了她的手,尚在猶豫是否要跳,卻被一股力道帶動,身不由主的騰空了。
“撲通”一聲,一股冰涼感迅速遊遍全身,激流直往七竅裡鑽,眼睛再也睜不開了。原來卻是跳進了海里,慢慢的,邊月兒的手滑脫了,徐世榮拼力亂抓,卻哪裡抓得着?氣息越來越窒,終於沒入了滾滾水流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