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微涼,林深草茂,馬踏飛蝗!
我獨自一人騎着健馬飛馳在黑夜中,想必衛玠心急着趕回江夏,儘管一路追來,我還是失去了他的蹤跡,只能憑藉着馬蹄踐踏過的痕跡追尋。
馬蹄聲將林間稀疏的月光震得支離破碎,越往前越發讓我感覺這樹林的幽深,不禁有些暗恨自己,爲何當時就不能與衛玠一起上路,也好過如今孤身一人。
正思緒紛亂,忽然覺得胯下的馬兒身形一滯,緊接着整個身體不由自主地飛了出去,重重地撞到了一顆樹幹上,折斷的樹杈瞬間將我修長的小腿劃開了一道口子,鮮血漸漸侵透了長靿靴。
我只覺得腦子裡一片暈眩,還未來得及起身,林間立刻衝出來十幾個衣衫襤褸的男子,他們手拿着鋼叉,拎着鐵斧,一個個紅着眼睛將我緊緊圍住。
“你們要幹什麼?”我保持着警惕,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平穩:“都給我讓開!”
其中一人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大笑道:“你是山簡的女兒?沒想到長得還如此水靈,你自己送上門來,我們豈有放你的道理!”
“大哥,你看,她騎的是“踢雲烏騅”!此馬乃是西域的名馬!”另一人說着就去查看起馬匹的情況:“馬兒沒事,就是翻了個跟頭,沒斷腿,這下好了,將她和馬獻給首領便是大功一件!”
我冷靜的看着他們,這些人正是不久前進攻夏口的流民,被殺敗之後便躲進了山林,做起了攔路搶劫的勾當。如今我受了傷,想站起來都非常困難,若沒有馬恐怕是難逃一劫。
想到此,便說道:“你們既然知道我是徵南將軍山簡之女,那你們若能將我送回夏口,我父親必然重重有賞。”
我知道無法擺脫,索性以財帛富貴來籠絡一下這些人,說不定還能化險爲夷,我艱難的站了起來,腿上是一陣鑽心的痛,我極力掩飾着,冷笑的看着他們:“若各位想從軍,我父親絕不會虧待大家,只要將我送回夏口,我保證你們手下都會有兩三百人,那時豈不更威風?”
“哈哈哈……”那查看馬匹的男子緩緩走到我身前看了一眼,轉身和其它人說道:“我在城下見過她一面,弟兄們,她這麼漂亮,難道你們就不想……”
衆人一聽,一陣歡呼,彷佛宣判了我的悲劇即將到來。
“大哥!你先上!”那男子猥瑣的再看了我一眼說道:“不必怕她,就算她武功再高也是個女的,還受了重傷,大哥,還等什麼……”
那被叫做大哥的男人,慢慢的走近了我,他的呼吸越來越粗重,我掙扎着一步步向後退去,手裡緊緊的拽着一把匕首。奈何我腿上的傷口不斷失血,每動一下都是撕心裂肺的疼,漸漸的我有些力不從心,只能停下來,眼睛一動不動的盯着他,若他靠近,哪怕最後一口氣,我也會殺了他。
“姑娘,可別怪我,我會好好對你的!”男人說着就撲了過來。
“錚”
突然,一聲弓弦的聲響在密林中響起,我一擡頭,就見一支羽箭準確地射進了我面前這個男人的喉頭,那箭尖從他喉間冒出,那箭尾卻仍在震顫不休。
“大哥!”
那些流民一見,頓時慌亂了起來,四下張望卻不見人影。
“錚!”
此時,又是一聲弦響,又一人捂着喉嚨倒下。這些流民終於意識到了不對勁,再也顧不得我,大叫着向密林裡逃去。弓弦聲連連響起,每次都會毫不猶豫的帶走一條性命,流民還未來得及衝進樹林便全都成了箭下亡魂。
我疑惑的看向那幽深的密林,林中緩緩走出來一人,他步伐穩健,手提長弓,一身胡裘,他是?越來越近……他竟然是慕容翰。我不曉得他爲何會救我,若是爲了傷害衛玠,我是絕不會讓他得逞,而他身後還跟着一人,正是那胡人的郡主。
“原來是你,你不是退回北塞了嗎?怎麼會出現在此?”我故作輕鬆的問道。
“你的腳受傷頗重,流了好多血!”慕容翰臉上卻並沒有像以往那樣玩世不恭的表情。
我低頭一看,地上果然有一大灘血跡,剛纔慌亂中自然沒有注意,而如今整個人都覺得暈眩起來,這正是失血過多的跡象。
慕容翰走到我身邊,也不問問我,彎腰便按住了我的腳,還沒有等我明白過來他要做什麼時,就聽得“刺啦”一聲,我的褲腿便被他撕了開來,整條腿就那麼無遮無攔地暴露在他眼底,一條長長的傷口深可見骨。
“你要做什麼?”我伸手用力推開他:“誰讓你多管閒事,你……”
我臉一陣發燙,目光無意中瞥了一下他身後的那位胡人郡主,見她也是一臉吃驚的表情,憋着一股氣死死的盯着我。
慕容翰卻根本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一手將我翻轉,我猝不及防被他牢牢控制在懷中,他將我雙手按住,扯下一綹布條便將我雙手捆了起來。
“我是在救你!再動,我可沒有那麼溫柔了!”慕容翰在我耳邊戲虐的說道:“聽話,我現在對你沒興趣,可別再刺激我了!”
“你綁着我幹什麼?慕容翰,我不要你管,你最好鬆開我,要不然……”我對着他大聲嚷到。
慕容翰卻不以爲然,放低聲音道:“草原上的烈馬被野獸咬傷了,也是如你這般不肯讓人接近,只有把它捆結實了才能給它縫合傷口,你可比那烈馬野多了!”
“慕容翰!你……”我氣極,努力掙扎卻越來越虛弱。
“別動,你傷口那麼深,我要馬上給你縫合,荒郊野外的你忍着點!”慕容翰瞧了一眼我的腿,臉色凝重,立刻從腰間的一個小布帛裡掏出幾根銀針,不由分說地按住我的腿就要開始縫針。
“不要……”我想要躲避他繼續撕開我褲子的手。
這時,他身後的胡人郡主終於開口道:“慕容將軍,中原可不是我們塞外,你這樣子做,她以後怎麼嫁人!”說着就要將針從慕容翰手裡奪過去,嘴裡也沒停:“將軍,還是讓我來替她縫!”
慕容翰將銀針穩穩捏在兩指中,扭頭看向她:“不用了,這點小事不用麻煩郡主!”
“可是……”胡人郡主看向我的目光裡隱隱帶着敵意,再次說道:“慕容將軍爲何要救她?她是山簡的女兒……將軍爲何……”
“她是我的恩人!郡主還要問嗎?”慕容翰語氣強硬。
我頓時也亂了心神,見那郡主臉色變得愈發難看,我也不便再說什麼,只能自求多福,慕容翰是想報復衛玠,他今日救我,他日遇見衛玠他必定不會放過奚落他的機會。
胡人郡主不再出聲,只是緊緊的盯着我,從她的眼神中我可以感覺到,她是有些畏懼慕容翰的,她可是郡主!
慕容翰伸手輕輕推開她,徑直去取了烈酒來,揭開皮囊的蓋子將那清冽的酒漿悉數傾倒在我的傷口之上。
“啊……”一股鑽心的疼痛傳來,我忍不住一聲慘叫。
“閉上眼睛!不會痛的!”慕容翰單膝跪地,靠的我更近了,話完便開始一針一針地認真縫合了起來。
奇怪,我除了感覺到針很細,他手很柔,便真的沒有先前那麼的痛了,只是那不知用什麼材料做成的細線將分開的皮肉拉緊時發出的聲音,“咯吱,咯吱的,讓我心上一陣陣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