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外一片漆黑,我和宇文歆對此地都不熟悉,策馬疾馳之下立刻就失去了方向。彷彿這胯下的馬兒識途,帶着我們兜兜轉轉,黑暗中鐵勒人似乎也很難追蹤,沒多久便被我們遠遠甩在後面。
突然,“嘭!”的一聲悶響,我一轉頭,便看見宇文歆從馬背上跌落下來。我趕緊將她的馬匹扯住,跳下馬去查看她的傷勢。
宇文歆已經陷入了昏迷,我將她扶起,卻感覺不太對勁。我皺着眉頭將她的衣服順着她的肩膀往下脫去,發現她竟然傷的如此之重,她的傷口處被剝去了好大一塊皮肉,如今已經潰爛不堪,隱隱有着一股腥臭之氣。
我看她一眼,將她扶到路邊躺下,卻也有些無能爲力。她能堅持到現在,全是靠着求生的念頭,如今追兵遠去,她稍一放鬆自然無法再堅持了。
此時若在軍中,這種傷並不少見,只需將腐肉切除再敷以金創良藥,用乾淨的布條包紮好,不消十天半月便可痊癒。但此地乃是荒郊,根本不見半點燈火,哪裡有救她的手段?
宇文歆全身發燙,迷糊中開始瑟瑟發抖,顯然是傷患發作。我原本是想救她一命,卻未曾想纔出了鐵勒部落便要死在此處,早知如此也許讓她留在部落說不定還不會死的這麼快。
深秋清冷,尤其是深夜,像宇文歆這樣的狀態肯定是熬不過去,我也頗感有些寒涼。事到如今也顧不得被人發現,在樹下攏起一大堆的枯枝落葉燃起了一堆篝火,又將宇文歆移至火堆旁躺下,這才長長地鬆了口氣。
“但願沒有人發現我們!”
我喃喃自語中,又將身上的外套脫下,蓋在了依舊瑟瑟發抖的宇文歆身上,見她如此下去也不是辦法,便起身想給她找些水來喝。
可四周都被黑暗籠罩着,我的目光投向了不遠處的駿馬,想也沒想便疾步走到了馬兒身側,伸手將它身上的行囊摘了下來,將裡面的東西全都倒了出來。
果然,這裡面除了一些雜物之外,還有一隻水囊。我拾起來搖了一搖,裡面還有水響,立刻揭開了蓋子,細細地呡了一口,並非發現有異,便將水全都喂進了宇文歆的口中。宇文歆喝過水之後,身子慢慢就平靜了下來,呼吸也漸漸平緩,不一會兒又沉沉睡去了。
我此刻也已經累得無法再站立,我平躺在野地上,伸手小心翼翼地撫摸着小腹。我已經有五個多月身孕了,可腰間幾乎沒有一絲贅肉,肚子看上去也並不太明顯,我怎麼可能不擔心,這幾個月一直顛沛流離,是我虧欠我的孩子太多,我只希望他能熬得住,平平安安地降生。
正恍惚間,夜空突然變得深邃幽藍起來,原本漆黑一片的天幕上出現了星星點點的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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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美的星空!”我有些迷糊,伸出手跟隨着星光移動,不禁感嘆到大自然的神奇。
可不知是不是我的幻覺,那些移動只有米粒大的亮點好像在漸漸變大,也越發的明亮了起來,在天幕上不斷盤旋,飛來飛去,變幻着各種各樣的形狀。
“這些……都是什麼?”我盯着這些光點看了一會兒,只覺得眼神迷離,越來越疲乏,終於再也熬不住了,也如宇文歆一般沉沉的睡去。
“把她們帶回去,慕容王子有賞!”
突然,睡夢中的我被這聲音驚醒了過來,天色已經微明,可我們卻是被一羣胡人包圍了起來。
我趕緊站了起來:“等等,你們說的慕容將軍我認識,可是慕容翰?我救過他,我對他有恩,你們行個方便,不要抓我們!”
我一心只想着趕回江夏,明明知道自己說的不過只是些廢話,可還是希望這些胡人能夠放過我們。
“你認識翰王子?胡扯,翰王子就要登上王座,那裡會理你這個漢人女子,帶回去!”胡人男子不由分說便把我和宇文歆捆了起來。
“我沒有胡扯,我的的確確認識慕容翰,你們不要抓我們,放開!”我不斷掙扎,可根本沒用,我和宇文歆還是被他們丟在了馬背之上。
我只能安靜下來,保存僅有的一點體力,宇文歆也醒轉了過來,馬兒載着我們一路向北。路過一片野麥田,我發現這麥地裡有着大片大片整齊的圖案,怪異卻又說不出是什麼意思,既非風景也非人物,彷彿是有一把巨大無匹的鋒利大刀切割開來一般,絲毫不顯一點雜亂。
如此讓人不明所以的情景,我不由地看了宇文歆一眼,但她也和所有胡人一樣,對眼前的景色吃驚不已。
我再仔細瞧去,發現這些圖案與我昨夜所見之光點飛舞的軌跡如此相吻合,原來我半夜看見的東西是真的。
“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說不定還藏着許多常人無法想象的秘密!”念及此處,我不禁又思念起衛玠來,也許他在便可爲我解惑。
“快走,看來這裡是來不得的!”胡人下達了命令,言語中透露着一股敬畏和害怕。
就這樣我和宇文歆被他們匆匆帶回了胡人的部落,兩人被關在一個籠子裡。
“你們怎麼對待宇文郡主的?還不把她放出來!”
剛來不久,一個男子的聲音就響了起來。我擡頭望去,只見一個胡人首領打扮的高大男子走了過來。他的話音剛落,便有胡人鑽進了籠子,將宇文歆擡了出去。
“皝王子,這個女人怎麼辦?”一個胡人指着我說到。
我這纔看清來人並不是慕容翰,他聽到此話,才注意到籠子裡還有一個女人。他沒有說話,一步一步緩緩地走向了我,隔着籠子伸手擡起我的臉,輕輕一笑:“漢家女子自然是要丟到隨軍妓營。”
“是,不過她好像有了身孕!”看守的胡人看了我一眼,皺着眉繼續說到。
“你是糊塗了嗎?難道還要等她生下孩子?還不快去!”那皝王子說完轉身就要離去。
“是,屬下遵命!”胡人男子回了那位皝王子,隨即將我從籠子里拉扯了出來。
“我要見慕容翰,我認識他,我要見他!”
我不知爲何要扯出慕容翰,人在自救的時候都會有些不太理智,可唯有擡出慕容翰的名頭來,才能替我解決面前的危機。
“你認識我大哥?你是誰?”那皝王子一聽,果真慢下了腳步回頭看着我。
“我,我是他一個朋友!我救過他,你們胡人不都是重情重義嗎?難道你們要恩將仇報!”
慕容翰三番兩次救我,如今被我說成我救他,我自然有些臉紅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