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夜色,雲書策馬奔回驪陰山,趨近草居便聞嫋嫋清音,一進門,便看見月光下橫笛而奏的青衫男子。
“夫子,你答應過我不傷害四皇子的,爲什麼食言?”雲書連客套的話也沒有,單刀直入地問。
夫子停止了吹奏,負手而立,一雙幽深的黑眸直看着雲書,卻不置一詞。
雲書被看得有些不自在,說了聲“夫子,請恕雲兒無禮。”
夫子問道:“雲兒過了今年中秋,就滿十八了。”
雲書不解其意,只應道:“是的,夫子。”
夫子沉聲道:“十八年前,我在先君靈前立下誓言,待雲兒十八歲生辰那天,讓雲兒登上蕭樑王朝的帝位,君臨天下,以告慰先君在天之靈!”
雲書驚惶不已,“這……只有幾月了,這怎麼可能辦得到?”
夫子冰冷的目光在他臉上掃過,“像你這樣捨不得你的四皇子自然什麼都辦不到!”
“夫子,你當初的計劃是廢了宇文承昊,扶四皇子上位的,爲什麼突然改變主意了?”
“沒錯,我當初是想扶植一個能與蕭樑交好的君主,他必須能幫助你成就帝位。但我錯了,宇文承淵不可能幫助我們,相反,他與蕭樑有着血海深仇,如果讓他當上皇帝,我們蕭樑皇族根本死無葬身之地!”
“宇文承淵跟我們蕭樑有什麼仇恨?”雲書急切地問,心裡一陣緊縮。
夫子看着他惶亂的樣子,直搖頭,“雲兒,你還不知道,他摯愛的兩個親人——他的父皇、皇兄,都是死在我們手上。”
雲書一下子張大了眼睛,“不,這不可能……孝閔帝不是宇文承昊殺的嗎?”
“呵呵呵,”夫子不禁冷笑,“那是我嫁禍於他,目的是在他們兄弟之間製造仇恨。”
“夫子用的就是巖棲腹蛇陣?”
“對!所以宇文承淵到現在還不知道真相。”
“那他父皇呢?也是夫子所爲?”
夫子搖搖頭,“不是我動的手。”
“那是誰?”
“是先君。”
“我父親?!”
“對。”
雲書心頭驟冷,“我父親當時還是質子,他又是如何做到的?”
“是獨孤信的協助才得以成事。當時獨孤家族勢力與日俱增,早已不滿足後戚的特權,他們要凌駕皇權至上,就要培植一個可以任意操控的傀儡皇帝,先要剷除宇文泰(宇文承淵父親)這塊絆腳石。”
雲書冷笑,“似乎獨孤信的如意算盤打錯了,孝閔帝登基後,就把皇后獨孤氏打入冷宮,然後着手逐步剷除獨孤家族的勢力,直至把他們完全驅逐出中原。”
“雲兒,你瞭解得很清楚,就是這樣。”夫子今晚第一次露出讚許的目光。
雲書忽然想到一件極其重要的事,“那麼事情敗露,他們剷除獨孤氏後,就連我父皇都不放過了,對嗎?”
夫子沉重地點頭,“那一場大火,根本不是意外,是他們掩飾殺害別國質子的一場戲。也是他們算準了你父皇孤立無援,死了蕭樑也不會追究!”
雲書心頭被壓上一塊巨石,沉重窒悶,他費力地喘口氣,又問,“您說是‘他們’害死了父皇,那除了孝閔帝宇文承毓外,難道還有別人?”
夫子忽然盯着他看,一雙幽目冷如玄冰,直向雲書刺來,“你一來就質問我,爲什麼要傷害你的四皇子,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