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承淵抱着他一直往宮中走去。雲書陷入了暈暈沉沉的狀態,靠在的胸前,顯得異常柔順。縈繞在鼻尖的是他髮際的清芬和身體的淡香。
咫尺天涯,就是他和雲書的距離。
回到宮裡,宇文承淵立即吩咐請劉御醫。
宇文承淵把雲書輕輕放回牀上,蓋上被子。
昏睡中,蒼白如雪的容顏更顯得脆弱。宇文承淵手指一遍又一遍撫着他臉上秀美的輪廓,“雲兒……雲兒,你究竟怎樣才能原諒我?”
劉御醫匆匆趕來了。爲雲書把了一會兒脈,然後寫了一張藥單。
然後站起來,對焦慮萬分的四皇子說:“殿下不必太過擔憂,公子是疲勞過度,再加上急怒攻心,才致如此。待老臣配幾劑藥,好好休息,不會有什麼大礙的。”
宇文承淵謝過,吩咐宮女送劉御醫離去,並按方子配藥煎藥。
回到牀邊坐着,他也感到疲憊不堪,很快就打起了瞌睡。
雲書終於醒過來,睜開眼,看到四皇子坐在牀邊,身體靠在牀柱上,睡地正沉。
從他眼底的黑暈和脣上的皺紋,雲書就可以知道,他不僅疲憊,而且心情壓抑。
劉御醫不愧爲杏林聖手,經過他的幾番醫治,身上的傷已不再覺得痛楚。只是,心頭的痛卻愈加難受。
眼前的男人,是自己一生的摯愛,由始至終,除了他自己沒有愛過別人,爲什麼偏偏是他傷害了自己。
他曾經抱有幻想,希望他們之間的愛能化解仇恨,原來根本就是自己一廂情願。僅僅是一個誤會,他就可以冷酷地傷害自己,毫不留情,原來自己在他心中,根本什麼也不是。
那麼,可以想象,將來他知道了他們之間的血親之仇,如果知道他就是蕭雲,是敵國的皇子,自己是不是死無葬身之地?
一想到這些,雲書就不寒而慄。
走到這一步,雲書才知道,他和宇文承淵之間,有着那麼多不可能,任何一點都足以摧毀他們之間脆弱的愛。
他們之間已經沒有愛了,唯一留下的是恐懼。如果不是爲了救宇文承平,雲書根本不會強迫自己留在宇文承淵身邊。眼下,他暫時放棄了殺害宇文承平的打算,但不等於宇文承平就安全了。他的目的是皇權,爲此他會剷除一切障礙。
甚至包括雲書。
他已經不再是當初的溫情脈脈的四皇子。
睥睨天下的皇者,冷心無情之人。
但是,現在還不是逃離的時候,還有宇文承平,還有蕭樑復國的關鍵信物——聖月神幢。
所以,還要裝着原諒他,與他周/旋。
……
“雲兒,你醒了?”一個驚喜的聲音將雲書從恍神的狀態中喚醒過來。
雲書下意識地看向他,那雙深邃的黑瞳此刻佈滿血絲,滿滿地映照着自己的身影。背過身去,雲書用冰冷的靜默迴應了他。
他聽到宇文承淵嘆息的聲音,走了幾步,又折回來,長臂繞到他身後,將他扶起來,聲音無比溫柔,“雲兒,把藥喝了。”
雲書順從地喝了藥,還是一語不發。
但宇文承淵顯然已經很滿意了,他的雲兒願意服藥,也不再推開自己。
雖然雲兒還是縮在牀角,離他遠遠的。
“雲兒。”宇文承淵向他靠過去。
雲書瑟縮了一下,還是任由他握住了自己的手,還把那手放到脣邊親了一下。
垂落的長睫遮住了雲書的眸光。
宇文承淵的聲音輕的像是誘哄,“好冷的手,這都怪我。雲兒,你氣我不要緊,但你要好好吃藥,好好休息,讓自己好起來,知道嗎?”
雲書嘆息一聲,“你放了宇文承平好嗎?”
宇文承淵心頭掠過不快,不明白雲書爲什麼如此關心這人。
不覺得語氣又變得冷冽,“雲兒,我只能答應你不傷害他,至於放人,此人關係到宇文氏宗室的秘密,在徹查真相之前,不能放。”
早料如此,雲書不再說話,悵然地望着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