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忽然盯着他看，一雙幽目冷如玄冰，直向雲書刺來，“你一來就質問我，爲什麼要傷害你的四皇子，不是嗎？”
??雲書被那冰劍似的目光穿透，顫慄一下。
??“他當年十歲，躲在衣櫥裡，親眼目睹他父皇被蛇陣殺害的經過。你父親本要殺他滅口，見其年幼於心不忍，便用月情花毒迷喪禮他的心智，使他無法憶起當時發生的事情。但他不會永遠遺忘，已經十八年了，他隨時有可能想起來。
??雲兒你可以想象一下，在他憶起真相的那一剎那，在他得知你就是他的殺父仇人之子的時候，不知又會如何對你？”
??雲書已經說不出話來，心頭被壓上一塊巨石，窒悶鬱痛。
??後來夫子還不斷對他說話，但是雲書一個字也沒有聽進去，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告別了夫子回到皇宮。未至西殿，忽見前面幾匹高頭大馬疾奔而出，四皇子一身廣袖玄衣、同色深袍立於端坐於馬上。
??雲書怔怔地望着他，竟忘了施禮。
??宇文承淵下馬，來到他面前，“雲兒，怎麼一大早就出來了？”
??雲書沒有回答，似乎不明白他說什麼。
??朦朧的晨光中，雲書的臉異常蒼白，秋水明眸也失去了神采。
??宇文承淵擔心起來，扶着他的肩頭，“雲兒，發生什麼事了？”
??雲書終於回過神來，淡淡地搖頭。
??宇文承淵把他用力摟了一下，“雲兒，我要上朝，不能陪你。你先回去休息，等朝會散後我立即去看你。”
??又對孝伯吩咐道：“孝伯，你先送雲公子回房休息，隨後再來。”
??孝伯應了一聲。過去扶着雲書，“公子，走吧。”
??雲書被他拉着走，像一個木偶。
??宇文承淵看着他失魂落魄的背景，憂心忡忡。
??雲書回到房間，在牀上躺下。
??明明已精疲力竭，卻毫無睡意，腦海裡盡是沖天的火光、炙人的烈焰、扭曲的殘肢，淋漓的鮮血，在那堆可怕的幻像中，宇文承淵的身影緩緩向他走來，大大張開雙臂，親切地召喚：“雲兒……”
??雲書看到自己奔向他的懷抱。
??迎接他的卻是鐵鉗般的十指，死死掐住他的脖子。
??宇文承淵雙目紅得滴血，嘴脣卻青白如寒冰，幽幽地吐出，“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以牙還牙，以血還血……”
??雲書沒有掙扎、更沒有反抗，閉上了眼睛。很快就墜入了黑暗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他感到有人用力搖晃他的肩膀。
??他迷迷濛濛睜開眼，一個罩着青銅面具的臉在他眼前赫然出現。
??“你怎麼來了？”雲書坐起來。
??“說話……不算話……你！”銅麪人語氣很不滿，眼裡露出傷心又失望的神色。
??雲書想起自己曾答應過去看他，結果每一次都是食言。
??“對不起，是我的錯。”雲書真誠地道歉。
??傷心失望的神色消失了，銅麪人的眼裡又露出笑意。
??雲書被這孩童般的天真所感染，也不禁一笑。
??銅麪人卻盯着他看，“你……哭了……很痛，是嗎？”
??雲書這才感到臉上冰冷，滿是濡溼的淚痕。心裡的鬱結一直被深深壓抑着，他卻從來不敢對任何人說半個字。而此時此刻，望着眼前這雙純淨的眼睛，他忽然有了傾訴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