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 衛水申火 青豆
見我與韓焉下來,慕容泠方鬆口氣,笑着拉我上車道:“還以爲紅媽媽不肯放手。”
我自一笑,上車坐下:“哪兒能不給公子面子?不看僧面看佛面,怎麼說大王爺的臉子還是要給的不是?”
慕容泠一愣,面上陰晴不定:“你…”
我呵呵一笑:“公子莫驚,不過是紅媽媽勸我不要任性時說露了嘴。”
慕容泠瞅我一眼,沒有答話,只指着韓焉道:“他是…”
韓焉上前躬身道:“小的凝驄,是飛景少爺的小廝,還請公子指教。”
“少爺,小廝?”慕容衝我皺眉道,“飛景,你預備給我多少驚喜?”
凝驄?古有名馬十種,韓焉偏生挑了我最喜的這種,是何用意?腦中思慮,面上笑道:“公子何必多慮?橫豎有飛景在,擔心甚麼?”
慕容泠道:“你要帶着他?”
我點頭道:“正是,莫非公子不願,抑或有何不妥?”
慕容泠忙道:“哪兒有,這就走吧。”
韓焉點頭一笑,躍上馬車,輕巧灑脫。揚手一揮鞭,馬車駛出,又快又穩。
慕容泠放下車簾道:“飛景,你可願與我說實話?”
我道:“公子以爲飛景說了假話麼?”
慕容泠嘆道:“飛景啊…你究竟是甚麼人呢?”
我直視他道:“公子又是甚麼人呢?”
慕容泠一點頭:“是了,我尚且未說實話,又怎能強求你。”
一伸手,輕撫過他面頰:“那現在公子要與飛景說了麼?”
慕容泠躊躇一陣方道:“反正也瞞不住,你且聽我說,千萬別被嚇着了。”
我呵呵一笑:“那飛景倒想聽聽公子的鬼故事。”
慕容泠被我逗得一樂,輕輕環住我腰際道:“其實我不是衛國人。”
“哦?”不着痕跡脫出來,改握他的手。
“我叫慕容泠,是申國的九王子。”言罷,他竟忐忑不安望我。
沒料到他會開門見山直說出來,我倒一愣,不曾回話。
慕容泠見我不語,忙道:“飛景莫怕,我…我不是有意欺瞞。”
我回過神來:“無妨,飛景本就不曾問過公子…王子的身份,倒是多有得罪了。”說着欠身施禮。
慕容忙的拉住:“飛景,不要多禮,左右無人時你我還是與從前一般。”
“從前?”我淺淺一笑:“不知王子說的是哪個從前?”
慕容泠一呆,方訕訕道:“我已說了最大的秘密,飛景可有話說?”
我點頭道:“王子想問甚麼?請!”
慕容泠小心瞅我一眼方道:“飛景,是真名麼?”
我笑道:“姓名不過是個稱呼,王子要願意,也可以給飛景改名。”
“算了,你如名器一般金貴,叫這個很好。”慕容泠搖首道,“飛景是衛國人麼?”
我點頭道:“是,不過從小行走四方,倒是很少待在衛國。”
“家中還有甚麼人麼?”
我哈哈一笑:“打聽這些,莫非九王子想上門求親不成?”
慕容泠面上一紅:“飛景這張嘴啊…”
我俯身親他頭髮一下:“這張嘴怎麼了?”
慕容泠搖搖頭:“昨日在你房中見得那個男孩子,真是你弟弟?”
我道:“怎麼了?”
“眉宇間有些相仿,但他看你的眼神,卻不像弟弟看哥哥啊。”慕容泠話裡有話。
我坦然而答:“他確是叫我哥哥,我也知他心中所想,不過王子放心,飛景曉得進退。”
慕容泠搖頭笑道:“好,不說這個了。飛景沒有想問我的麼?”
我暗自合計一陣,才道:“九王子,我雖是衛國人,卻不在意王子的身份,莫非王子在意麼?”
“不,不,久聞衛國男子多俊逸,女子多柔媚,近日一見,名不虛傳。”
瞧他正經模樣,不覺起了玩心:“王子亦是美人,何故如此?”
慕容泠面上微紅道:“飛景過譽了。”
我笑道:“王子此番入衛,難道只是來看美人的?”
慕容泠道:“看美人也是目的之一,不過只得償一半宿願。”
“何爲一半?”
“美人見了不少…”
“可惜沒見着心頭記掛那位?”我擠擠眼睛,戲謔道,“飛景真是嫉妒這位美人啊,不知是誰?”
慕容泠慌道:“飛景莫要生氣,那人只是久仰大名罷了。”
我溜溜眼睛,笑道:“莫非王子想見崇明長公主?那也不難,王子自往東也去,好歹是一國王子,國宴之上,當有機會得見。若是不成,單獨面見,也非不可。”轉過幾念,裝着不在意試探道,“何況有大王爺這層關係,應該很容易纔是。”
慕容泠連連搖手:“非也非也,崇明長公主故是名動天下,可我想見的不是她。”
“那是?”
“也許,沒幾日就能見到…”慕容泠垂下頭去,“也許,這輩子也見不到。”
我輕輕一笑:“說得我都想見了,莫非是個男子不成?”
慕容泠猛地擡起頭來,一臉驚訝:“飛景會讀心不成?”
我掩口大笑:“那飛景不妨再猜猜看。”說着拉過他手,與掌心書一“三”字。
慕容泠大驚,額爾窘得滿面通紅。
我倒一愣,心頭冷笑,好個九王子,看你文質彬彬,倒存了這些齷齪念頭!
慕容泠見我不言語,忙道:“飛景且莫多心,我只是想親眼見識一下這位威名赫赫的王爺罷了。”
“那王爺見到了又怎樣呢?”
“這…誰說得準。”慕容泠展眉一笑,淡色脣角勾出一絲弧度。端整俊逸的臉上,眉宇清朗,鼻樑高挺,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意,憑添了幾分媚惑。
“好吧,既然這是目的‘之一’,請問‘之二’‘之三’是甚麼?”眯起眼來,跳過此節。
慕容泠猶豫一陣才道:“這事實在關係甚大…”
我一皺眉:“王子不想說就算了。”
“不不,只是,還不是時候…”
“哦?那就等王子方便了再說吧。”我冷冷道,言罷閉目假寐。
聽得慕容泠輕嘆口氣,不再言語。
轉過幾個念頭,均不妥當,正在暗惱間,馬車突地停下,韓焉低聲道:“主子,公子,到了。”
我掀起車簾,見停在一間雅緻莊園前。
韓焉伸出手來接,也就由了他,擦身之際,突聽他輕道:“主子何必着急?多的是機會。”
擡眼看時,對上一雙美目。
身後慕容泠道:“飛景,這是我現下住的宅子,你將就幾日,等我們回了…家,決不會虧待你的。”
我又盯了韓焉一眼,纔回身笑道:“那飛景先謝過王…公子了。”
慕容泠跳下車來,只管笑道:“甚麼王公子,連姓都給我改了。”
我呵呵一笑,由他拉着我手往裡頭走。
倒不大,轉過影壁,就是正廳。穿過遊廊,東西各有四間廂房,後院有個園子,植滿花木。小是小些,倒也收拾的雅緻。下人不過三四名,看眼神銳利,定是高手環伺。
點點頭道:“不知飛景住何處?”
慕容泠道:“隨飛景喜歡吧。”
我仰頭一笑:“公子住哪間?”
“誒?”慕容泠一愣,展顏笑道,“我住西側第三間,莫非飛景有意同住?”
擺擺手:“那飛景不客氣了,想要東側最裡面那間。”
慕容泠一愣,我又道:“韓…還有凝驄,不知…”
慕容泠道:“廂房中自有內室外室,不妨事。”
溜眼韓焉,見他含笑而立,並不多話,心頭不由一緊。本想調他住的遠些,慕容泠這個笨蛋!
面上還得笑得親親熱熱:“那感情好,多謝公子體己。”
慕容泠笑道:“小事一樁,你可累了?若是倦了,就先去歇息吧。”
我點點頭,作個疲態:“也好,你若有事,這就去吧。”
慕容泠親自將我送回房裡,又交代了下人幾句,才散了。
我歪在椅子上,有一搭沒一搭的望着韓焉。
韓焉忙忙碌碌,整理衣衫、書籍。見我望他,突地從一堆行禮中拿出一隻小香爐來,獻寶似的道:“喜歡麼?”
我接過一看,做工精細,小巧雅緻,遂點頭笑道:“不錯,可惜…”
韓焉掩口道:“可惜甚麼?看這個!”說着打開腰間香囊,取了一點什物放入香爐中,燃起時,滿室馨香。
我眼睛一亮:“佛手?”
“自然是佛手。若是連主子的喜好都不清楚,如何做得好奴才?”韓焉面上帶笑,話裡有話。
我閉目一想,才睜眼道:“韓焉,若你是慕容泠的奴才,你怎麼作?”
“我只是爺的奴才,又怎會想着如何作別人的奴才?”韓焉又是一笑,我卻一陣發冷。
“既是我的奴才,何必拿腔作調,沒點兒奴才樣兒?”
“爺是聰明人,不過性急了些,好歹還有七日不是?”韓焉垂下頭來,倒了杯熱茶送來。
我一皺眉,接過來一品,果不其然。
桂花。
我咳嗽一聲方道:“那依你之見,七日間該如何行事?”
韓焉眯起眼來:“主子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
“主子問話,是該答還是該反問呢?”我又喝口桂花,神清氣爽。
韓焉一愣,復又呵呵笑道:“不愧是奴才自個兒選的主子!這七日間,主子不妨加深與慕容泠的情意,到時候,何事不成?”
我搖頭笑道:“雖說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但利益不明之前,胡亂下注只會輸得一敗塗地。”
韓焉正色道:“主子所言極是,奴才明白了。”
不由一笑舉首道:“明白?真明白了?”
韓焉輕笑道:“韓焉定在兩日內將慕容浛帶來見主子,至於劉鈿,不用找,他也會來的。”
我呵呵一笑,也不多言,自飲口熱茶,將小香爐至於掌心,細細把玩不提。
某L呼呼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