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作

戲作

那陣腳步近了,卻又立住,行行復復,似是踱步。稍頃,再無行動。

候了一陣,還無動靜,不由有些好笑,這般鬼鬼祟祟,莫不是試探?

也就裝着方醒,長出口氣,張開眼來。

桌側之人立起身來:“可醒了。”

我側首一望,強忍笑意:“這位可是縣令大人?”

“不敢不敢,好說好說。”

揹着踢了韓焉一下,還裝甚麼,起來吧!

韓焉卻不睜眼,只暗中捏我衣襟一記,嘴角浮起一絲笑意,似有似無。

也不理他,我只道:“縣令傳喚草民,想來是有要事,卻不知怎地竟自睡去。想來是大人政令卓著,境內寧和,才叫草民心曠神怡,坦然而眠。”

吳銘一搖手:“下官請二位來此實是逼不得已。”

我坦然一笑,側臥榻上:“如何要事竟叫大人出此下策?”

吳銘面不改色,朗聲一笑:“若要請得三王爺,非得如此不可…”

話音未落,眼前一花,待得定睛,回身看時,身側已空,轉首望時,韓焉捏把匕首,架在吳銘頸上。

吳銘倒也鎮定自若:“下官絕無歹意,只是既然三王爺到了,不問候一聲,於理不合。”

我點點頭,望着韓焉:“凝驄,不得無禮…主子的匕首,是你想拿就拿的?”

韓焉瞪我一眼,咬牙道:“主子!”

我淺淺一笑:“這位大人,草民不是甚麼三王爺,草民叫飛景,這是劣奴凝驄。”

吳銘哼了一聲:“若不是十六王子有交代,下官也不會笨到招惹三王爺!”

韓焉望我一眼,我自遞個眼色,他才緩緩放開。吳銘捏捏脖子,陪笑道:“其實是誰都好,大人不計小人過,十六王子那兒,還望您老多擔待些個。”

我斜他一眼:“十六王子就叫他的奴才這般待客不成?”

吳銘咳嗽一聲才道:“下官是十六王子府上出來的,自是主子說甚麼,就是甚麼。”

我輕釦食指:“那你就這麼確定我是你家王子說的人?認錯了,可不是好玩兒的。”

吳銘嘆口氣:“本來下官也不肯定,但昨日廟會之上,王爺光耀奪目,想叫人不認得都難。”

我呵呵一笑:“凝驄,大人怪我們出風頭了,你說怎麼辦呢?”

韓焉嘆口氣,把弄手裡匕首:“是啊,這可這麼好?不如…”莞爾一笑,猛道,“不如刺瞎他的眼睛,就看不到了!”直直刺過去,擦着吳銘太陽穴滑過,皮膚立時現出一道白印。

吳銘面色如常,聲兒卻抖了幾分:“你們,你們敢殺朝廷命官?”

韓焉嘿嘿一笑:“朝廷命官?那又怎樣!”

吳銘皺皺眉:“三王爺,你的手下懣的張狂!”

“張狂?至少我可不敢把十六王子的奴才餵了藥,更別說是…”我略一頓,瞅他一眼。

吳銘嘴脣一動,死硬道:“你是我家王子的朋友又如何?終是衛國的王爺,還是敵人不是?”

我仰頭一笑:“那敢問大人,我這敵人在你這兒可有作奸犯科,可有刺探軍情?”

“這…”吳銘略一遲頓,皺眉道,“確是不曾。”

“那可好,倒要請教大人了。”韓焉接過口去,“就連你家王子尚不擔心我家主子這敵人,你一個小小縣令又何需擔憂?”

吳銘張張嘴,說不出話來。

我緩緩起身,整整衣冠:“吳縣令,十六王子與我交情非淺,你既是他府上出來的,不看僧面看佛面。”

吳銘擦擦臉,苦笑道:“倒是三王爺體己。”

我擺擺手:“十六王子有甚麼話要你給我,直說就是。”

吳銘瞅我一眼方道:“其實也沒甚麼,只是王子給奴才們發了密信,囑咐見着三王爺一行,定要以禮相待,不可怠慢了。”

“壓進衙門口兒的,又是迷藥,又是嘲諷的,這還真是‘禮數有嘉’啊。”韓焉挑挑眉毛,語氣不善。

我略一搖首,慕容澈,擔心尚且說得過去,怎地將我身份說穿,太不謹慎。韓焉也是,自個兒走脫不是難事兒,又爲何繞進來?突地想到一事,遂問道:“凝驄,走時十六王子交了件信物,可取出爲證。”

韓焉一癟嘴:“早被搜身拿了去,哪兒還有?”

吳銘忙道:“下官不敢私碰,都收在一處,萬望三王爺莫怪。”言罷拍拍手,自有一婢推門而入,將鎖取之物奉上。

韓焉撿了自個兒物件納入懷中,將我月華劍擦了一回,才捧了過來。

我自一笑,由他替我係在腰際。韓焉弄得頗久,知他是惱這縣令,又不便發作,只得曲意刺那縣令,也就由得他去。磨磨蹭蹭,許久方好。垂首望他一眼,見他雖是緊閉雙脣,卻也眼角帶笑,不由嘴角一彎:“凝驄,還不把東西給縣令看看。”

吳銘連連擺手,陪笑道:“不敢不敢。王爺駕臨鄙縣,不知有何見教?”

我微一掩口:“隨便逛逛。”

“逛逛?”吳銘愣得一愣,哭笑不得,“那不知三王爺盤桓多久?”

“也就隨意看看,三兩日既走。不過我看大人是個趣人,也說不定住個十天半月的。”不鹹不淡回了一句,瞅眼韓焉,見他轉身掩口,心情大好。

吳銘調兒都變了:“十…十天半月?”

“誰說的準?”我不在意的坐下,自取了茶杯,吳銘忙的過來替我滿上,“若不是你來這一手,現下已然出了德縣,也未可知。”

吳銘暗暗叫苦,抹把額頭:“下官得罪了王爺,還望王爺大人不計小人過。”

“你忠心爲主,何過之有?”卻不飲,放下杯子,“若是大人愛惜留飯,三王爺受得起,飛景卻是受不起。”

吳銘愣了一回,才慌道:“三王爺要去,下官怎敢強留,只是三王爺到了德縣,若有個萬一,叫小的如何交代?”

想軟禁我?那倒要看你可有本事了。遂一點頭:“既如此,那就叨擾縣令了。”

吳銘長出口氣,才笑道:“那三王爺和貴僕稍候,下官這就叫廚子準備。”也就躬身作禮去了。

我望眼韓焉,口裡道:“慕容澈搞甚麼鬼?”

韓焉自遞了一物過來:“主子看看吧。”

接過一看,卻是一塊腰牌。金銀錯的手藝,綴了盤龍樂桃紋,背面嵌塊鴿眼大的藍寶石,四周銀鑽,閃閃發亮。翻過來,一色的雲水紋,中間一個隸書“澈”字。

我隨手掂量,不由一笑:“慕容澈怕我少了銀子,準我找他手下打秋風不成?”

韓焉瞟我一眼:“這可是十六王子府的令牌,主子端的好笑。”

我正色道:“他給了這個,就是算準我不會用來胡鬧。”

韓焉自一笑,也不答話。

我懶懶回得榻上,躺下不語。

這事兒來得蹊蹺。

先說這個吳銘。早不來,晚不來,正趕着叫韓焉辦事的當口兒來了,此其一;見了慕容澈的令牌,還敢如此待人,此其二;不過寥寥數言,何以待吾等前後判若兩人,此其三。

再來是韓焉。分明是被抓,怎地不用慕容澈令牌自救;若是無妨,怎地態度如此奇怪,分明勝券在握,卻又頗有怨氣,難解,難解!

猛地想到一點,何以吳銘找到我?心裡閃過一念。韓焉!

韓焉告知吳銘令牌之事,卻不曾告知我即劉鍶,或是告知,吳銘不信,故而一試。得知是真,這才改顏相向?但他當知,無論是衛國王爺,或是十六王子故人,他都得罪不起,怎敢如此大膽?

不覺皺眉,伸手按住額頭,口裡一嘆。

“主子頭痛?”韓焉忙的過來。

“有些痛,算着時辰,倒是該吃藥了。”不着痕跡避開他手,緩緩一笑。

韓焉望我一眼:“主子居然會記得吃藥?真是奇聞!”

我只一笑,並不答他。

韓焉回身取些茶水嚐嚐,才換個新杯洗淨,沏上新茶送來。

飲了一口,有些苦,也就放下不飲了,倒又有另一念生出。

若這個吳銘是假的如何?

細細一想,不由暗笑。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這招倒是巧,幾乎被你騙過去。破綻一大堆,反而千頭萬緒,叫人無從下手。

宛如相思結。

韓焉瞅我一眼:“主子神色有古怪。”

我呵呵一笑:“只怕是疑人盜斧。”

韓焉一挑眉毛:“主子說甚麼?”

“這個吳銘的功夫還不如小權,不提也罷。”我只望着他,見他眼中精光一閃,心道,真是一語中的。

果然,韓焉笑道:“主子,奴才也是…”

“反正我說了你也不會聽,我這主子算是白當。”我緩緩閉眼,也不看他。

他頓了一會兒,才道:“主子,奴才也是想幫你…”

“這話聽多了,也就沒意思了。”依舊合着眼,毫不睬他。

接着說甚麼?若是諸如“奴才知錯主子責罰”之類,就算我看錯了你韓焉。

“主子想問令牌的事兒吧。”不用睜眼也知他面上堆歡,“起初奴才擔心那令牌是假的,故而不敢交給主子。後至了德縣,奴才曉得這縣令是慕容澈的奴才,就想試他一試。誰知那縣令卻突地翻臉,奴才只得將他囚了…”

“然後找個小權第二來演他?”我還是閉着雙目,不鹹不淡應着。

“奴才也是想知曉他後頭是哪邊兒的人盯着。”

“故而泄漏你我真實身份,也是誘餌之一?”我搖搖頭,“破綻太多,只要那邊有點兒腦子,就不會信你。”

“奴才要得不是信,也非不信。”

“難就難在信或不信之間。”我嘆口氣,“莫如相思結。”

韓焉奇道:“相思結?”

東也鄉間有一傳說。言前朝一夫欲休髮妻,妻子尚思挽留,只言願爲夫君再着一次衣。每着一件,則述一句情意。自青梅竹馬兩小無猜,至懵懂少年情竇初開,及至海誓山盟花前月下,萬般恩愛難以盡表。卻是今日恩斷義絕慘淡收場,妻泣不成聲,難以再述。時系至腰帶,妻口不能言,卻緊緊纏繞維繫,牢牢密密,竟不得分。丈夫亦憶往日恩愛情意,垂首流淚,幡然悔悟。由是那結,自爲相思結。

懶得細說,只道:“韓焉可知,相思既已成結,如何能解?這與這局,已成迷局,如何能解?”

“解不開最好,偏是主子心巧,莫非是甚麼七竅玲瓏心不成?”韓焉輕輕一笑。不由哭笑不得。

“又不是比干,哪兒來那麼多心?”閉目嘆息一聲。

韓焉悶聲道:“好容易奴才攪得一池水渾,偏就主子要來理清。”

“渾水摸魚本無傷大雅,只是我這魚塘主人尚在,好歹給幾分薄面吧。”

“誰叫主子偏就解開了呢?”韓焉笑了一回子,卻又道,“不過主子,奴才真的不懂,相思成結,如何能解?”

“用手自是不行。”

“用心?”

可惜吾無心。暗自一笑搖首。

韓焉嘆道:“主子明說吧。”

“我只會一樣,亦只有一樣。”緩緩睜眼,一字一頓,“用劍。”

韓焉愣在當下,神色古怪,久久不語。

長辭八難戲作作戲一局之敗守望相助鉤心鬥角戲作守望相助橫生枝節反守爲攻安俊侯其心各異如柳浣花也作風流還朝再議安息香長辭八難攻心爲上夜色撩人那時花開今尤香命懸一線一局之敗笑弄瓊花還朝再議如柳浣花還朝再議卻是無情與虎謀皮那時花開今尤香夜宿宮中那時花開今尤香漸行漸遠安息香難得快活攻心爲上針鋒相對一鼓長姐爲母狹路相逢如柳浣花挑撥離間意料之外箭在弦上作戲一鼓作戲三鼓意料之外分道揚鑣夜宿宮中如柳浣花兼顧各方反守爲攻父子之間太子監國夜色撩人長辭八難反守爲攻十日之約三鼓籌措箭在弦上二鼓難得快活長姐爲母箭在弦上聯軍攻申綿裡藏針番外四美善不同存上也作風流命懸一線略施小計長姐爲母漸行漸遠夜色撩人那時花開今尤香賞荷觀蓮永出苦緣分道揚鑣守望相助踏月而歌番外三蝴蝶不願一雨成秋如柳浣花非攻非守反守爲攻密侍密事夜宿宮中蘭月蒲日夜宿宮中番外四美善不同存上也作風流卻是無情踏月而歌番外三蝴蝶不願一雨成秋弄巧成拙挑撥離間二鼓那時花開今尤香番外三蝴蝶不願一雨成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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