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振下了車,輕輕推上車門,回身靜待車窗下滑。
再次見到車內女人因爲剛打了美容針而顯得格外光亮的臉時,他迅速勾起嘴角,扶着車頂往車裡探進半個身子,輕輕吻上女人的脣。
路邊疾馳而過的車燈晃過他微閉的雙眸,睫毛纖長微微顫動,他知道今日所得都是拜自己這副皮囊所賜,便又感恩似地用力一些。
脣分,譚振笑裡開出桃花。
女人笑盈盈地從手包裡取出早就準備好的一個禮盒,塞進他的衣領。
他沒有急着去摸那個東西,而是指尖順着女人鬢角向下滑,最後勾起那個和自己老媽年紀相仿的女人的下巴,說:“晚安,寶貝兒。”
車窗微微上合,女人滿意地抿嘴含笑,眼裡再沒有他,只是對前面的司機說:“走。”
譚振很有職業精神地站在街邊,保持着微笑看車子走遠,直到消失不見。
他仰頭看天,再看幾乎插|進黑色天幕裡的高樓,終於想起憋在胸口的堅硬傢伙。
取出來看,和猜想的一樣,又是一塊萬把來塊的腕錶,這個月收到的第四塊。
他苦笑,心想直接給錢多好。
連打開盒子看一眼的心情都沒有,他便捏着盒子走進身旁的大樓。
這裡雖然不夠繁華,可是臨街,不遠處又有一個水上樂園,是個週末度假的好地方。
他今天來這是幫好哥們兒鄧小仙暖牀的。
三個月前,鄧小仙用他畢生存款付了這裡十八層一套近百平的房屋首付,準備開一個情趣民宿店。如今,店已裝修妥當,開店前特意請譚振到這兒睡上一夜,想要沾沾他的桃花和財運。
譚振知道以賣避孕套起家的鄧小仙,和他的名字一樣,神神叨叨的,所以並不拒絕。剛好可以解決一夜住宿問題,沒人打擾,清淨又落人情,何樂而不爲呢。
他進了大樓,按了上行鍵便一邊把玩手裡的禮盒一邊等電梯。
“喂!”突然身後一個男聲響起。
譚振擡頭,與那人的目光在面前的電梯門上四目相對。
“不認識了?”男人聲音帶着戲虐,往前一步,皮鞋與地面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音。
怎麼會不認識?譚振入行五年,雖然服務過的客人千千萬,但像身後這位形象氣質堪比熒幕上走下來的明星模特的還是少有。
如果他沒有記錯,這位客人是上個月14號帶他出去的,格外喜好激情刺激的玩法,那個嘬在左胸口的紅印至今還有淺淺的痕跡。
“蘇……總?”譚振回身,立刻換上笑臉模樣,微微點頭示好。
“你在這住?”譚振口中的蘇總一如上次見到那般,穿着深色的西服,領口袖口包裹緊密,給人一種禁慾的假象。
“嗯……呃……不,”譚振往蘇總身邊挪了點,笑着回,“幫朋友來看家的。蘇總在這兒住?”
蘇總搖頭,擡手正了正領帶,突然被這麼一問,他顯得心慌:“叫我蘇朗就行。”
“哦,”譚振微笑着點頭,恰好電梯到了,他便伸手擋住電梯門,衝蘇朗輕輕擺一下頭,“您去幾層,我幫您按?”
“我……”蘇朗壓根兒就沒有要去的樓層。
他之所以站在這裡,完全是因爲剛纔路過的時候看到了譚振的身影。
蘇朗這個人,雖然在私生活上放縱,一週七天每天換不一樣的牀伴兒這種事他沒少做,可自從上個月偶然品嚐到了譚振這個尤物,他這半個月都沒有安生過。
如今再次碰面,他便一刻都按耐不住地想要再來一次,就是這麼直接。
蘇朗跟着譚振進了電梯,金屬門剛合上他就發問:“今晚有時間嗎?”
譚振的眉頭微微擰了一下,他時間多得是,按照他的性子,逮到這麼個財大氣粗的,肯定是要看在那些錢的面子上,捨命奉陪。
可偏偏不是此刻,今天,一來他答應了鄧小仙,得按着某位比小仙還仙兒的“高人”的算法,在午夜十二點零八分點亮財神爺面前的那盞燈,二來他剛跟着女大款從外地“考察”回來身體消耗得厲害,有點兒力不從心。
“嗯?”譚振琢磨的片刻,蘇朗又問了一句。
“哦,今天啊,我已經下班了。”譚振禮貌性地回覆,衝蘇朗眨眨眼,眼角那刻淺褐色的淚痣攝人心魄。
“加錢呢?”蘇朗的聲音略微低沉一些,有幾分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意味。
“加多少?”譚振果真還是一個錢串子,再多的理由都沒辦法讓他聽到“加錢”還要拒絕。
“三倍。”
電梯剛好到達十八層,譚振打開手裡那個腕錶禮盒看了下時間——十點四十五。
他算計着,按照這位蘇少爺上次的伎倆,再使勁渾身解數,一個多小時怎麼也夠折騰了。
“先付款後辦事兒,微信還是支付寶?”出了電梯,譚振一把拉出還在電梯裡等着回話的蘇朗,語速快得驚人。
蘇朗本以爲還要拉鋸個兩三回,沒想到對方竟然這麼快就同意了?果真還是錢的面子大。
他立刻掏出手機,說:“我用網上銀行轉賬,直接到你的卡上,這樣你取的時候還能免點手續費。”
“好說,”譚振走在幽長的走廊裡,想着馬上有一大筆錢進賬,心情好得有點兒飄,“好說好說,那你快轉。”
譚振在密碼鎖上輸入鄧小仙給的那一串密碼,門鎖“卡塔”一聲開啓,隨即從蘇朗的手機裡傳出轉賬成功的短信聲。
兩人一起進門,被屋子裡一股怪異的氣味薰得連打好幾個噴嚏。
片刻之後,譚振就猜到了,這股前調伊蘭玫瑰,中調六神花露,尾調威猛先生的複雜混合氣味,怕是那個小仙兒爲了掩蓋打掃後的新家氣味又噴了些庫存的印度神油?!
蘇朗吸吸鼻子,鬆鬆領帶,解開襯衣最上面的那顆鈕釦。
這味道着實不夠美味,可確實有着挑動情|欲的效果。
他不等蘇朗反應過來,便從身後抱住了他,推着人走進了浴室。
譚振也一點兒不扭捏,對於他來說,儘快地幫助蘇朗把問題解決了,也就等於放自己一條生路。
他半眯着眼,眼角的淚痣在睫毛的撲扇下若隱若現,蘇朗早已情難自已。
浴室裡嘩啦啦的水聲響起,一道靈光從窗外飛來,在幽暗的屋子裡掃探一番,落在正對大門的財神爺像前。
原來是一隻撲扇翅膀,頭頂光環的小天使。
天使三四歲兒童模樣,和西方油畫裡那個胖墩墩金髮碧眼的小傢伙兒長得幾乎一模一樣。
他靠近浴室的那隻耳朵動了動,擡起手環上耳廓,聽到稀里嘩啦的水聲裡面夾雜着幾聲“哼哼唧唧”,便勾起了一邊嘴角躍足坐在了託着金元寶的財神像旁邊。
天使嘆了口氣,從半敞的衣服裡掏出一個金燦燦類似平板電腦的東西,小指頭在上面來回撥拉,最後停在他二十年前一時興起,因惡趣味使然而擅自申請的一樁願望上。
如今,作爲願天使,他來兌現他的承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