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鬼城
何紫妤走到院門前，準備伸手推開院門。
冷凝一把扯住，低聲說道：“別，裡面恐有異樣，另想辦法進去。”
何紫妤想了想，點了點頭。
冷凝四處張望一番，見自己和何紫妤倆人留在雪地裡的腳印，在房子周邊凌亂不堪，太過明顯。一旦有人經過，必然會發現自己的蹤跡，也不敢四處亂走，略微思索一下，向何紫妤使了個眼色，便縱身一躍，跳進院子。
院子裡空空蕩蕩的，別無它物，一扇破舊不堪的木門與院門相對。木門外還掛着一塊同樣是破舊不堪的布簾。布簾上到處是大大小小的洞眼，顏色發白，幾乎看不出原先的樣子。離木門不遠的地方，開着一扇不大的窗戶。窗戶用紙糊着，但已經破了。
一陣寒風吹來，將破簾子和破窗戶上的破紙吹得獵獵作響。
冷凝貼着圍牆根，貓着身子，小心翼翼地走着。只有儘量貼着牆根，纔不會在雪地裡留下明顯的腳印。
何紫妤緊跟在他身後，亦步亦趨。
“好濃的腥臭味。”快到房子木門口時，冷凝忽地聞到一股腥臭味撲鼻而來。他皺了皺眉頭，回頭向身後的何紫妤打了個警惕的手勢。
何紫妤會意，從懷中掏出一個晶瑩剔透的玉如意出來。
冷凝不知她拿着玉如意是何意，但情況緊急，也不好細問，打了手勢，讓她停在原地，給他掩護。
一切準備妥當，冷凝全神戒備，輕手躡腳地接近木門。
木門緊閉，他掀開布簾子，輕輕推了推，竟沒有推動。他將耳朵貼近木門，又細心地傾聽一會。
房子裡除了那股濃濃的腥臭味，幾乎沒有其它任何的聲音。
房子裡情況不明，他不敢弄出聲響，也不敢硬推。他打量一下那扇破窗戶，便越過木門，輕手輕腳地接近破窗戶。
腥臭味更濃了，薰得冷凝有些暈頭轉向。到底是什麼東西，會發出如此濃郁的腥臭味？
冷凝戒心大起，暗自捏緊拳頭，微微挺直腰板，透過窗戶往房子裡看。
房子裡漆黑一片。藉着從破窗戶裡透進的微光，他勉強將房子裡看了個大概。
整棟房子只是一間大房間，裡頭有一張大通鋪，這也是九區人們家裡最普通不過的大土炕。這種土炕下面可以生火，炕上溫暖無比，最適合九區寒冷的冬季。
土炕上似乎有仰面躺着的兩大三小的人，他們身着單薄的破舊不堪的秋衣，卻也沒有蓋被子，一動不動。房間裡冷得像一座冰窖，不蓋被子，不穿衣服，普通人又怎麼能受得了？
冷凝更加疑惑，戒備之心更強。
房間裡除了土炕之外，幾乎沒有任何傢俱，如同遭遇過洗劫一般。房間裡的地板就是夯實的泥地，地上坑坑窪窪，到處都是大大小小、深淺不一的坑洞，還有兩三隻破碗扔在一邊牆角。
那麼，這幾個躺在牀上的人是怎麼回事？冷凝好奇心大起，輕輕地推了推窗櫺。
窗櫺倒沒鎖緊，“吱嘎”一聲打開了。
冷凝頓了頓，見房間裡的人還是沒動，於是輕輕再提高窗櫺，一縱身，便從窗戶溜了進去。
房間裡的味道更濃。
冷凝眉頭緊鎖，掩住口鼻，慢慢地接近躺在牀上的幾個人。
越是接近，味道越濃。
待走近一看，冷凝大吃一驚，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躺在牀上的那幾個人，一個個雙眼凹陷，皮包骨頭，瘦骨嶙峋，早已死去多時。身上的皮膚開始潰爛，屍斑遍佈，肚皮早就被內臟腐氣脹破，露着一跎跎的腐肉。又黑又髒又腥又臭的腐肉上，爬滿了許許多多的蛆蟲。蛆蟲又白又胖，在腐肉裡鑽來鑽去，看上去更是噁心之極。
難怪房間裡充斥着腥臭撲鼻的味道，原來正是這幾個屍體上散發出來。
很顯然，他們已死去多日。可這麼大的味道，他們的鄰居怎麼沒發現呢？
冷凝藉着窗外透進的微弱光線，仔細察看着屍體。
一男一女兩個成年人，中間三個小孩，看上去像是一家人。他們身上並沒有打鬥的痕跡，也沒有明顯的傷痕。
他們是怎麼死的？冷凝帶着疑問，在房子裡轉了一圈。
這戶人家家徒四壁，空空蕩蕩，並沒有什麼發現。
真是奇了怪了，難道他們是自殺而亡？
正當冷凝思忖之時，忽聽得窗戶又是輕輕的響動。他心頭一凜，拳頭緊握，正待一拳揮出，且聽得一聲“好臭！”
是何紫妤的聲音。
他硬生生地收回拳力，見她從窗口飄了進來，乍一看到牀上的那幾具屍身，不由得驚呼一聲，嚇得倒退了幾步，臉色煞白。
何紫妤雖然是雪人寨寨主，平日威風凜凜，但畢竟是個女孩子，一見如此恐怖的場景，還是被嚇得膽顫心驚。
何紫妤退到窗戶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外面的空氣，好不容易纔緩過神來，問道：“他們怎麼了？”
“不清楚，現在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們已經死了好多天。”冷凝鐵青着臉，拉過土炕邊上一堆薄薄的棉被，挨個將五具屍體掩上，以表示對逝者的尊重。
“死了好多天？”何紫妤驚呼一聲，“那爲什麼街坊鄰居們沒有發現？”
冷凝搖了搖頭，這個問題也正是他所琢磨的。如果想要這個問題的答案，其實也很簡單，找兩個街坊鄰居來問一問，便可知曉。
冷凝走到何紫妤身邊，瞥了她一眼，問道：“不是叫你在外面待着嗎？怎麼進來了？”
“見你這麼久沒出來，我還以爲你挖到寶了。”何紫妤有些不滿。
冷凝沒有察覺到何紫妤的異樣，沒再說話，打開窗櫺，冷冷地說一句“走吧”，便頭也不回，從窗戶中躍了出去。
何紫妤何時受過別人這樣冷淡傲慢的態度？她下嘴脣咬着上嘴脣，恨得牙根直癢，但一想到是自己主動要求跟他一起出來，況且在這腥臭熏天、陰森恐怖的房子裡，更是無法發作，只得重重地哼了一聲，跟着冷凝從窗戶裡跳了出來。
房子外面，雖然是寒風陣陣，寒氣逼人，但畢竟是空氣清新，沒有那股噁心的臭味。冷凝沿着原來的腳印，從院子跳了出來，心頭略顯輕鬆了些。
但一想到房子裡的那幾個人慘狀，他心裡不由得又是一沉。
他環顧了一下四周。邊上緊挨的房子一棟連着一棟，雖然這是九區的邊緣，但也是人口集中的區域。
然而他站在院子邊上這麼多長時間，居然一個人影也沒看到，就連平常九區家庭喜歡放養的雞、狗等家禽，似乎也完全絕了跡。
萬物俱簌，如死人城一般的沉寂。
他們去了哪裡？冷凝暗自奇怪，再也顧不得雪地什麼腳印不腳印的，一棟接着一棟房子尋找着人們的蹤跡。
他越看越心驚，越看越恐怖，頭皮發麻，全身的汗毛如同刺蝟的毛刺一般，全都倒豎了起來。
這一大片區域竟然成了一座空城，一座只有死人的鬼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