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布乃是草原上少有的識文斷字之人,爲人又極爲精明,是以有資格在多狸身邊擔任親隨處理文案。但是他這輩子沒出過草原,對於外間人所知有限,更沒聽說過七曜的名聲,自然不知道面前的面具男子乃是七曜之中的破軍。相反,神狸人性情本就爽直,此時又擔心前線軍事,對於藏頭露尾的破軍自然就更沒有好看法。
他勃然怒道:“哪來的混賬東西?連自己的真面目都不敢露出來,還敢阻撓大巫軍令?簡直不知死活!扎卡兄弟,這是你的軍帳,殺人的命令不該我來下吧?”
扎卡和桑布素來投契,少年時更是結拜爲血盟兄弟,交情自然是不差。再說他本也是個目中無人的性格,尋常人不會放在眼裡,惹得性發一刀殺了也就殺了,沒什麼大不了。可是對於眼前的破軍,他可不敢有半點輕視。
作爲修爲深厚之人,扎卡對於高手有一種本能的反應,能從氣機等方面感受到危險。從第一次見破軍開始,他就知道這個人修爲深不可測,遠不是自己所能匹敵。所以面對破軍之時總是凝神戒備,不敢與對方正面衝突。再說破軍除了一身武藝之外,於戰陣之道也確實有非凡之處,幾次指導恰到好處,如果沒有他在暗中協助,楊烈也每那麼容易就被逼入絕境。其實這段時間裡,他一直把破軍當成自己的秘密軍師,否則也不會容許他可以隨意出入自己的軍帳。
這種人當然不能說殺就殺,他並沒理會自家血盟兄弟的話,而是對破軍道:“方纔的話你都聽到了?”
“正是如此。”破軍也不隱瞞,大方地承認:“我可以作證,桑布大人說得沒錯。我的好友,也是七曜之一的貪狼,正帶領着一支無敵軍隊縱橫於草原之上。你們的聖陵已經被攻佔,整個草原如今都成了貪狼和他手下大軍的獵場。所有反抗貪狼的人,都註定是死路一條。不管神狸、墨門還是南曜諸國都是一樣。正如你所見,時代變了!神狸人的時代已經過去,西曜的時代已經來臨。扎卡大人是一位出色的武士,只是一直以來,您的才幹並沒有得到匹配的待遇,才讓扎卡大人屈尊於小小的龍衛副統領職務。不過從現在開始,一切都不一樣了。我們西曜不會限制你的才華,只要你安心和我們合作,我保證你會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日後,你將成爲天命汗哈桑克那樣的豪傑,受整個草原百姓的崇拜。而你要做的事只有一件,就是砍下楊烈的人頭,再讓你的部下爲西曜效力!”
“混賬!”桑布這幾日日夜不休急行傳令,心中對於家鄉發生之事還半信半疑。此時聽破軍親口承認,只覺得火撞頂樑。二話不說,劈手從腰間抽出彎刀,從破軍背後出手,揮刀直奔破軍脖頸。
桑布本非技擊健兒,幾日裡鞍馬勞乏,體力更是遠不及平日。不過此時含怒出手,威力依舊不可小覷。可是他的刀只揮了一半,身形便呆立不動,片刻之後彎刀落地,桑布的後腦則噴出一道血箭,隨後死屍頹然倒地。
破軍面對着扎卡並未回頭,只是緩緩收回了自己刺向身後的左手食、中兩指,將指頭放在嘴邊輕輕舔舐,邊舔邊道:“弱者的血就是沒味道。扎卡大人你想必不會像你的朋友那麼蠢吧?強者的時代已經來臨,弱者要麼臣服要麼死路一條!何去何從你該做個決斷了!”
扎卡此時也從方纔的狂怒與沮喪中恢復過來,視線掠過血盟兄弟的屍體,又轉回破軍身上。“你是要我背叛大巫?背叛神狸?”
“不,我只是要你審時度勢。扎卡大人乃是優秀的戰士,而不是小女娃的忠犬,和她作對談不到背叛。何況據我所知,神狸人沒有南曜那種誇耀愚忠並以此爲美德的惡習。”
“你說的沒錯,我們草原人不尚空談,更講實利。對我們來說,追隨強者從來都不是丟人的事。忠於弱者,也並不算什麼光彩。如果你們足夠強大,我完全應該追隨你們,這纔是聰明人該做的事。”
說到這裡,扎卡站起身形來到破軍面前低頭行禮:“扎卡拜見破軍閣下……”他話音未落,忽然用力在自己胸前一拍,隨後張口噴出一口鮮血。隨着這口血噴出,空氣中陡然出現一頭虛影組成的巨熊,向着破軍撲去。
兩人距離近在咫尺,且扎卡發動全無徵兆,這一擊按說十拿九穩絕不會失手。可是萬沒想到,就在扎卡出手的剎那,破軍的身影已經在他面前消失,這隻由巫術能量形成的熊居然撲了個空。而破軍的身影這時已經出現在扎卡身後,冷聲道:“你以爲天下間只有楊烈劍心通明能夠感受到殺意麼?本以爲你是個聰明人,沒想到也這麼蠢!”
“我們神狸人……絕不出賣兄弟……”扎卡的話剛說到這裡,前胸位置已然飆出一道血箭,隨後死屍倒地。破軍收回手冷笑道:“愚蠢的友誼和愚蠢的忠誠一樣可笑!想要復仇,首先就得擁有力量,否則就是送死!就憑你們也想對抗七曜?簡直愚蠢!”
他再也不看兩人的屍體,轉身向外走去,邊走邊道:“雖然沒了扎卡,但是有這些士兵也足夠了。楊烈,我就不信你每次都贏!就算你劍法再高本領再強,也休想單人獨劍,就勝過這數千鐵騎!你和你的墨門,從今晚開始都要除名。這個世界,註定屬於七曜!”
軍帳外,那些神狸士兵大多數目光呆滯站立不動,如同人偶。但也有少數例外,他們雖然也穿着神狸戰袍,但是對於身邊袍澤情況並不在意,反倒是露出充滿惡意的笑容。彼此之間以鐵哨吹奏旋律,這些呆若木雞的神狸士兵則伴隨着旋律開始行動。整個神狸軍營,已經落入破軍控制,只待楊烈衝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