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軍帳內,多狸正與神狸族長老,龍衛首領,和軍中的兩位巫師首領商議眼下的局勢。疾病與飢餓同樣可怕,都足以讓幾十萬大軍一夜瓦解。饒是多狸法術通玄,這時候也沒法憑空變出糧食。要怪就只能怪天意難測,誰會想到自己父女聯手製造的欺敵異象,居然會導致草原變成眼下這副樣子。
“聖巫,不如屬下再加派一隊人馬,去後方催繳糧草?”一名將領打破沉默,小心翼翼道。
“後面哪裡還有糧?”託婭開口反駁。
“此時催繳的不是糧草,而是人命!”多狸皺着眉,駁回了將領的提議。
“糧草緊缺,可以擴大在南曜大陸蒐集糧食的範圍,遠一點的地方也可以去。”多狸斷然道,緊迫之時,也顧不得風險了:“軍中那麼多患病的兒郎怎麼辦?”
“這……”兩名長老面面相覷
“耿中霄和南曜的那幫龜孫,都是些沒種的傢伙!有種的出來打一仗阿!”另一名將領面帶怒色。
託婭冷哼一聲:“這個時候打仗?唯一的作用,就是讓對方也得瘟疫。可是我們的戰士也會死傷慘重,甚至會大敗虧輸,這就是你想要的?”
“眼下不光是要解決糧食和疾病,更不能讓耿中霄那個老狐狸看出半點端倪。否則他會反守爲攻,不惜一切代價和我們決戰。如果那樣,我們就危險了。”多狸道。
“聖巫,屬下以爲,耿中霄素有將略並非好相與,我們興許能瞞住他十天半月……可接下來的日子……就不好說了。”託婭憂心忡忡道。
就在這時,忽然一陣喧鬧聲從帳外傳來。多狸面色一沉,高聲喝道:“外面何故喧譁?”
帳外一個男子聲音傳來:“我們發現了一個細作!”
交戰之時彼此派細作、斥候都是尋常事。不過通常說來,這種人一旦行跡敗露就是個死,不可能鬧出多少動靜。更別說神狸王帳所在戒備森嚴,錯非是楊烈復生,否則誰又有這個本勢鬧出如此聲勢?
多狸面色一變,起身衝出帳外,準備看看來人是何方神色。只見外間,數十名神狸龍衛包圍了一名風姿綽約的女子,女子不到三十赤足罩衫,樣貌嫵媚動人又給人以親切感。不過對龍衛來說,紅粉骷髏並無區別。眼看聖巫露面,更是覺得自己遭遇了生平奇恥大辱。一名龍衛開始吟唱咒語,轉瞬間,刺目的火焰便開始在他指尖躍動,火光熾盛,匯聚成一團火球,發出噼啪的炸響,向那名女子襲去。
眼看那枚威力巨大的火球就要在自己眼前炸開,女子卻神色鎮靜,甚至依舊帶着一抹淺淺的笑容。
電光火石之間一道人影擋在了女子身前,雙臂呈格擋之勢,火球猛然炸開,發出一聲宛如焰火綻開的聲響,便立刻化作點點花火,在寒風中消散殆盡。
火花散去之後,來人右腳輕輕一點,隨後身影微微扭曲,便消失地一乾二淨,彷彿這個人從未出現過。
龍衛嚥了一口唾沫,手心冒出津津冷汗。饒是龍衛自己也修行法術,卻看不出這女子用的什麼手段。這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的人影,到底是活人還是什麼詭異法術。
“打打殺殺的多不好,我們還是好好說話的好。”這名女子不再理會龍衛,而是看向多狸,臉上露出笑容,“奴家沈丹嬰,拜見聖巫……”
“只憑這點雕蟲小技就闖我大軍,真當神狸無人?”多狸面色冷峻:“你可以再施展一次方纔的手段,看看能否接下我一擊。”
“聖巫說笑了,奴只是個商賈,又有什麼本事和聖巫放對?充其量也就是學過幾手三腳貓法術防身,根本上不得檯面。就不必拿來現眼了。我來是和聖巫合作的,絕沒有絲毫惡意。如果不是貴屬出手,奴可不敢與他們較量。”
“合作?你們合作的方法就是上門挑戰?”多狸態度並未鬆動。
沈丹嬰微笑道:“做生意之前,總得掂掂對方分量,否則真金白銀投給一個敗家子,豈不是糟糕?如今看來,聖巫名不虛傳,值得合作。”
“合作?你以爲隨便來個人,便有資格和我們合作?”
沈丹嬰依舊不慌不忙:“聖巫應該看到奴家之前投遞的書信了吧?咱可是先寫的信,後來拜訪,算不上不速之客。”
多狸看了一眼沈丹嬰,並沒有回答她的話。一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女人,居然有這種手段,她也不敢等閒視之。沈丹嬰又道:“聖巫可否借一步說話?”
“未嘗不可。不過……你總得說出你的本錢。”
“不過,貴軍中爆發的是傳染性極強的血熱病,又沒有多少糧食。糧草、藥材乃至藥方,這些籌碼不知夠不夠?”
“你對我神狸軍的情況如此瞭解,要我如何相信你不是南曜的奸細?”
“南曜的奸細會光明正大地站出來嗎?我是商人,只問利益不問其他。難道堂堂聖巫還要擔心付不起報酬?”
多狸不再言語,而是轉身向前方走去。沈丹嬰嫣然一笑,亦步亦趨跟在多狸身後。“聖巫!”託婭忍不住喊道。
“你們不必跟來。”多狸繼續前行,只甩下了這麼一句話。
雄州中,那名齊國士兵將消息報了上去,卻遭到了楚國將領的嘲笑。
“不過是敵軍的炊煙,就把你們的兵嚇成這樣,齊國人的膽量真是讓我開了眼界!”一名楚國將領斜睨着那名報訊士兵,揶揄同伴。
“這……”齊國將領張了張嘴,不知該說什麼,轉身看着那名報訊士兵訓斥道,“下去!這種小事,以後不得大驚小怪!”
那名士兵還想辯解什麼,見兩位將軍自顧自聊起天來,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只得轉身離去。
回到敵樓之上,那名叫朱大頭的士兵詢問道:“怎樣,王將軍怎麼說?”
“他們……把我嘲笑了一通。”這名士兵回答道。
“算了吧,就當是我們看錯了,還有一個時辰就換崗了。”朱大頭小聲道。
“怎麼,看錯什麼了?”荀衛突然出現在兩人身後,重重拍了拍他們的肩膀。
“荀大哥……”那名齊國士兵開口道。
這兩名齊國士兵曾和荀衛在西門守過兩個通宵,彼此還算熟悉。
“也沒啥事,就……我們先前覺着,神狸營地外邊好像有點兒不對勁。”朱大頭撓了撓頭道。
“怎麼不對勁了?”荀衛問道。
“沒到他們的飯點,營地外升起來兩大股濃煙,原本我還以爲是炊煙呢,但看着又不像,喏,這小子說怕是神狸的巫術,就去跟王將軍他們稟報,沒成想被嘲笑了一通。”朱大頭道。
荀衛聽後思忖了片刻,指着朱大頭道:“你,跟我來。”
朱大頭愣了一下,荀衛已經往敵樓下走去,連忙跟上。
朱大頭:“荀大哥,去哪兒啊。”
荀衛:“去見耿將軍。”
兩人在雄州正門的城頭之上找到了耿中霄,將情況告訴了他。
“你說的升起濃煙的位置在哪兒?”耿中霄問道。
朱大頭拿着天眼儀尋找位置,伸手一指,將天眼儀遞還給耿中霄:“將軍,就在神狸營地東門往南大概兩裡地不到的那個位置,旁邊有三個燒焦的樹墩子。”
耿中霄接過天眼儀尋找到位置,然後對荀衛道:“帶幾個身手靈敏的兄弟,去那塊地方周圍探查一下,看有沒有什麼蹊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