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塞外戰火再燃,隨着烈陽劍的出鞘,兩國三軍混戰全面爆發。
此時神狸的騎兵正在施行繞襲作戰,準備繞到無定軍後方,擊破其賴以自保的步兵大陣。無定軍單薄的騎兵無法完成遮護側翼任務,被神狸鐵騎輕鬆捅穿。
多狸對於神策軍的出擊也有所防範,阻斷戰場的萬人隊增加一倍,以四萬兵力阻擊神策軍,防止其破壞己方行動。這也是多狸手上能夠動用的全部兵力。
雖然從人數上神狸兵馬遠多於無定加神策,但是事實上不是這麼個算法。
拋棄戰場寬度與縱深不提,單說兵員素質和裝備水平就不一樣。如果多狸把一個神狸士兵的戰鬥力與一名燕國士兵等同,並以此爲依據佈陣,這仗根本打不到現在就已經大敗虧輸。
事實上在大軍團作戰戰場上,以最樂觀的估計,也是兩個神狸兵頂一個燕國兵,多狸手上的兵力只能按不足十五萬計算,她纔是兵力相對弱勢的一方。
當然,這些部隊集中起來攻擊無定軍肯定是佔盡優勢,但是如果加上神策就是另一回事。這也是爲什麼多狸一直用計,試圖離間兩軍關係的重要原因。
按照她的推算,兩軍之間勢成水火,梟衛又是出名的作惡多端,爲了自己立功可以構陷忠良,這些年害死的文臣武將中忠臣不在少數。只不過無定、神策兩軍地位特殊,他們插不進手去。好不容易有了機會,肯定不會放棄。自己要做的只是抽動這個陀螺,接下來看它自己轉動就足夠讓整個燕軍灰飛煙滅。
只是她怎麼也不會想到,王佑現在想的不是梟衛立功而是自己立功,自家的江山穩固。肯定不會真的把戰場毀掉。反倒是想方設法拉攏軍隊爲己所用,保證自己日後登基時,有精兵良將支持。
對於神策軍的敲打是有的,但是也不至於搞到不可收拾。此時更是及時下令出兵,希圖通過這種方式收穫軍心。
神策軍出擊的很是時候,正是神狸軍事調動尚未完全完成但又正在進行之中之時,其自身的防護力量最爲衰弱。蓄勢已久的神策軍以具裝鐵騎開路,這些周身被重甲包裹,就連馬身上也披有馬鎧的重裝騎,每一名身上的裝備都足以讓一個小康之家破產。
也只有劉威揚不惜橫徵暴斂虛耗國力,才能養得起這麼一支重甲鐵騎。
在之前的斥候戰中,這種騎兵因爲速度慢處處受制,被神狸人戲稱爲標靶或是鐵棺材。可是在千軍萬馬的戰陣中,具裝騎卻是當之無愧的王者,根本沒有人能做他的對手。
鐵騎如牆而進,神狸人的弓箭射在上面,發出陣陣叮噹作響,大半箭矢落地,少數插在甲葉上也沒什麼損害,除了極少數人被神射手射落馬下之外,絕大多數騎兵渾然無事,端着長矛保持姿勢不變繼續衝擊。
擔任阻擊任務的神狸騎兵眼見自己一輪箭雨毫無效果頓時有些慌亂,手忙腳亂放了兩輪箭,就被迫進入白刃交鋒。
鐵甲重騎毫不費力衝開了神狸騎兵的陣列,王佑所到之處,烈陽劍光芒耀日,那閃耀的劍刃上,不沾染半點血跡,但卻無人可以抵擋其鋒芒。而楊陌伴在他身邊,手中的兩柄攬月彎刀左右揮舞着,看似不顯眼,卻不落後半步。
墨門武者絕大多數都在天水塞駐守,只有楊陌偷跑出來。
盜賣墨門器械一事,楊陌算是惟一的目擊者,如果殺了他,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當然,放眼天下能在墨門二十四小隊環繞之下擊殺墨門矩子惟一子嗣的刺客只怕還沒有生出來,饒是如此,他這種偷跑行爲本身依舊極爲危險。
只是少年心性的他如何待得住?
最早跑到王祐身邊,是擔心梟衛攀誣墨門,隨後的接觸便純粹是因爲覺得訪查案情有趣捨不得離開。王祐在調查軍械案件裡的表現令楊陌認爲其很是公正,加上兩人在無定原並肩作戰,在楊陌心中,自然就把王祐當成了兄弟看待。這次王祐出戰,他更是跟隨在旁,此時與鐵無環一左一右殺入神狸軍中。
鐵無環雙錘揮舞,楊陌雙刀如風。雖然失去了阡陌石之後,攬月的威能有所下降,但是對付這些普通士兵還是綽綽有餘。
蘇利耶的雙眼緊盯着這幾個人,牙齒咬得咯嘣作響。自己的愛子,也是自己惟一的希望莫日根,就是死在這幾個人手裡。自己要給莫日根復仇!
他身邊的副將低聲勸解着:“大巫有令,要統領謹守此地……”
“沒看他們已經把隊伍捅穿了?守在這又有何用?隨我來!”
仇恨讓蘇利耶顧不上其他,就連整個戰場的局勢都放棄不顧,不等多狸命令,帶着虎衛直衝出去。
這時神策軍已經突破了神狸的阻擊部隊,切入其繞後的騎兵隊伍裡。虎衛此時理應攻擊神策軍側翼,以此威脅神策軍行動,令其不至於肆無忌憚橫衝直撞。可是蘇利耶這時報仇心切,根本顧不上整體戰略,帶領部下精銳虎衛直衝王祐所在,把王祐以及其身邊衛隊與神策軍大部切割開來。
就在此時,蘇利耶率領的虎衛攔腰殺出,將鷹騎和弩士分割了開來!儘管此舉,令虎衛們遭受了弩士的側擊,損失不小,但是終究對王祐形成了暫時包圍。
到底是經歷過無定原被龍衛追殺的情景,如今王祐並不怎麼害怕。神策軍大軍在後,只要堅持一時三刻,就能讓敵人狼狽而逃。楊陌更是甩了甩手中的彎刀,嘴角淡淡地笑:“家常便飯了,和神狸交戰,你就得習慣被他們包圍!”
王佑點點頭:“沒錯,我也習慣了。”隨後大聲吩咐道:“下馬,用馬做掩體,準備強弩!”王祐身邊親兵所用弓弩皆爲墨門精製器械,威力遠在虎衛手中騎弓之上,更是不愁弩矢。箭簇如雨點般拋射而出,蘇利耶衝了幾次,非但無法吃掉王祐這一行人馬,反倒損傷頗大。他暴跳如雷破口罵道:“都是廢物!給我盾牌,老子親自去衝!”
於此地的變化鄴鋒寒自然也看得分明,他可不敢讓手持烈陽劍的王祐折損於此,可是自己的兵馬正在突破神狸大軍,也不能擅自回頭。再說這些鋼人鐵馬的具裝騎,衝擊力天下第一,但是機動力不足。一旦跑起來就不容易停住,千軍萬馬敵前轉向更是難如登天。此時能夠及時支援的便是耿中宵和他的輕騎兵。
將令已經傳下去,令旗也搖了三次,但是耿中宵所部依舊奮勇衝陣,並未按令救援。鄴鋒寒皺起眉頭,莫非耿中宵……作爲自己一手提拔起來的部下,鄴鋒寒看待耿中宵的態度,一如當日魚世恩看待自己。難道出問題的真是他?現在還要一錯到底?
耿中宵的傷勢並未痊癒,這次屬於硬撐着上戰場。魚世恩的將令他自然接到,也想要執行。但是隨後又想到了那封國丈的書信……
自己出身寒微,全靠一刀一槍成爲神策軍副帥。比起莫崇山這個有名無實的國舅,自己纔是鄴鋒寒真正的左右手。外人看上去,自己和莫家並沒有什麼關係。但事實上神策軍被莫家看成私兵,到了自己這個位置上,又怎麼可能和莫家無關?
並不需要怎麼運作,只要把自己的家小控制在手中,再給出一些好處,自己就是莫家這條船上的人。莫如晦老奸巨猾,平時並不會對自己表示親近。但是關鍵時刻給的好處會讓自己無法拒絕,提出的要求自然也只能答應。一步錯,步步錯,走錯一步就難以回頭。
若是自己救出王祐……國丈那一關自己該怎麼交待?可是如果什麼都不做,大帥那裡又當如何?思忖片刻之後,耿中宵一聲怒喝:“隨我殺敵!”
揮舞長戟毅然殺入神狸軍陣之中,其身後部下只能追隨衝鋒,於王祐這邊卻是顧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