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捲起了一陣雪塵,墨可爲在看見楊陌拋出詭雷的瞬間,猛然向後倒掠,堪堪避開了爆炸的中心。等到碎雪紛落碎玉散盡,墨可爲定睛望去,正好看見那塊支離破碎的星盤。這些詭雷爆炸的威力終究不容小覷,雖然不足以讓廉貞星君喪命,但是也足以摧毀這件觀星寶物。
楊陌手持雙刀,重整態勢,戰意高昂。那些黑衣劍手也列開陣勢,將楊陌團團包圍。這些人受過嚴格訓練,身手反應都算得上一時之選,並未被詭雷所傷。
墨可爲拍了拍袖子,審視面前楊陌。他方纔本可利用詭雷爆炸的機會逃脫,可是他非但沒逃,反倒拉開決戰的架子,看來這位年輕鉅子,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夾着尾巴逃跑。
老人對楊陌冷笑道:“何苦敬酒不吃吃罰酒,你今日死在這裡,雲中城仍然是老朽的囊中之物。你那些遠大抱負,又有何用?還是你以爲自己的本領足以戰勝老朽加這些精兵?”
明明已經面臨絕地的楊陌此刻並無懼色,反倒是咧嘴一笑。
“墨老先生,我雲中雖然一時不慎被貪狼偷襲損失慘重,但是自身的底蘊還在,奉勸你還是不要太過小看的好。”
墨可爲眉頭微皺,忽然意識到情況有變。他舉頭看向那道紅色煙霧,只見煙霧如柱直竄天際。
方纔引爆詭雷,不僅僅是爲了脫身,更是爲了給遙遠的雲中城傳信!
雲中城內,所有武者整裝待發,聚集在機關門下,如上弦之箭。
林薪上前一步,對爲首的公輸臣作揖行禮:“長老,那幾支車隊都在監視之下,只要一聲令下就可動手。”
公輸臣微微點頭:“先不要輕舉妄動。鉅子山情況如何?”
“有一羣黑衣侍衛,已經被全數活捉,沒有傷亡。”林薪猶豫了片刻,“不像是西墨子弟,但使用的,的確是西墨機關劍。”
公輸臣擡起頭,看向遠處的鉅子山巔,苦笑道:“真如鉅子所料,墨可爲果然對雲中城有所隱瞞。”
林薪問道:“長老,接下來?”
“等。”公輸臣嘆了口氣,轉過身,看向那數臺修復完畢的萬箭弩車,“等他墨可爲亮出最後的底牌。”
……
一名持劍黑衣身輕如燕,沿着崎嶇山路一路飛掠,來到墨可爲面前,低聲耳語。
楊陌看着墨可爲臉色逐漸變得鐵青,他更是握緊了手中刀柄。
如此看來,雲中城的佈置有條不紊。即便自己今晚戰死,雲中城也不會失去自保之力。至少有足夠的力量,應對面前這些西墨人馬。
墨可爲再看向楊陌,臉上的皺紋蜷縮在一起:“楊陌,你就當真不留一點餘地,想讓雲中城隨你一併灰飛煙滅嗎?等你死在這裡,墨門何以爲戰?”
楊陌擺出架勢:“鉅子之死,雲中城已經經歷過無數次了。但失去鉅子,並不會讓墨門變得弱小,只會讓墨門在一次又一次的破而後立中,變得更加強大。”
“荒唐!”墨可爲少有的勃然大怒,“七曜傾盡全力,百年謀劃,爲的,就是扶持天命,統一大陸!區區墨門,怎敢螳臂當車!”
說罷,墨可爲奪下身旁一名持劍黑衣的機關劍,這名瘦小老人猛然身形矯健,僅僅數步就迅速拉近了距離,一劍揮出,劍環處機關轉動,幾隻細小利箭順着劍尖所指無聲射出,楊陌立刻側頭避開,仍是在臉頰上留下了一串細密血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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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着,墨可爲的凌厲劍勢攔腰而至。
楊陌以左手刀擋開墨可爲一劍,以右手刀襲向墨可爲,逼得老人停下攻勢,隨後翻身向後跳去,打算轉近爲遠。只是墨可爲瞬息間一步一劍便欺身而至,雙方再度交鋒,逼得楊陌沒有時間去張弓搭箭。
七曜之名絕非幸致,廉貞份屬殺星,雖然不如武曲,但是其自身戰力同樣不容小覷。一手劍法出神入化,饒是今時今日的楊陌對上他,依舊是守多攻少。其修爲雖然不及楊烈,但是也足以算得上世間第一等的優秀劍客。
兩人交手三十餘招,墨可爲突然冷哼一聲,腳下步伐變化先退後進,用力刺出一劍,楊陌以刀面格擋,卻傳來了不止一聲的尖銳響聲。楊陌腳下退後幾步,化解墨可爲劍勢,心中也自佩服這老人的劍法之精妙詭異,實在出人意料。
墨可爲見楊陌居然接住這一劍,冷冷道:“以你的年紀有這般修爲,已是難得。老朽本不願摧毀這麼一棵好苗子,可有違天命大業者,殺無赦!”
楊陌摸了摸臉頰上的血痕,終於露出了些慍色,怒道:“什麼天命大業啊,說什麼天命!人爲什麼要被虛無縹緲的東西束縛自由!”
墨可爲微微眯起眼,卻沒有繼續前刺。
“墨門只願天下和平,百姓安居樂業,我不知道你所說的天命大業是什麼,但若是要靠無數屍骸堆砌起一個全新的王朝,那這個所謂的天命,簡直不可理喻!”
墨可爲眼神微綻寒芒,“黃口小兒,又明白什麼?”
楊陌怒目而視:“我明白的是,你口中的區區墨門,就是要與那天命抗爭到底!”
剎那間,刀光流轉,墨可爲只感到眼前的雪白月光似乎陡然明亮了些許,下意識的一劍刺出,緊接着傳來一聲悶哼,另一把攬月刀便劈頭砍來。
墨可爲一愣,隨後不得不立刻抽身退去,再與楊陌拉開距離,定睛細看,楊陌的左肩被墨可爲一劍刺中,但傷勢不重。
先前楊陌以左手刀虛晃一招,然後故意露出空檔,吃下墨可爲的刺劍,隨後以右手刀悍然反擊。墨可爲眼神森寒,若非刀光乍現,自己恐怕真的就和楊陌拼個同歸於盡。
他輕哼一聲,架勢無形間鬆懈了些許。但楊陌依然絲毫不敢有絲毫怠慢,只因那些黑衣劍手此時已經從四面八方緩緩走近,在墨可爲身後圍成了一道人牆,陰森壓抑,不讓楊陌有任何喘息的機會。
楊陌咬緊牙關,壓低身體,隨時準備發起衝鋒。
此時,墨可爲出乎意料地緩緩放下手中劍,“楊陌,老朽問你!”
楊陌一愣,仍是不敢放鬆。
“貪狼於你乃是死敵,老朽表明了自己與貪狼在同一立場,爲何出手時還會留有三分餘力?”
“我說了事關重大!況且西墨也是墨門一脈,我不信他們都被你們七曜的野心所迷惑了!若有一線機會,我也不想大家不死不休!”
“眼下情形,你就不曾感到絲毫絕望?”
“就算我死了,雲中城也不會亡,墨門也不曾亡,死有何懼!”
“墨門當真要反抗天命?”
“我只願天下太平,百姓安居。若是此舉要逆天命而行,則行之。”
墨可爲突然哈哈大笑起來:“那你可知,天命是何物?那肩負命星的天命之子,又是誰?”
“當然重要。七曜永遠忠於天命之子,只因你是天命之子,我便不能對你下殺手,你說這不重要?”
墨可爲說話間放下了手中的劍,躬身行禮:“七曜廉貞,參見天命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