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牌關帥衙門外,天剛矇矇亮,雷星亮正在府衙門口巡視。一隻灰色的信鴿落在門首棗樹上,“咕咕”叫了兩聲。雷星亮走上去,看見鴿腿上那個竹筒的標記,連忙擡手讓信鴿落下。
雷星亮取下竹筒後匆忙跑進府衙內。王佑正在院中練劍,看見雷星亮跑來,收劍入鞘,凝神靜氣。
“陛下。”雷星亮行禮,將竹筒呈上,“是從京城來的。”
王佑打開竹筒,取出裡面疊好的信件,展開閱讀,看完整封信後,王佑顯得有些吃驚,又將其中幾處地方仔細地看了一遍後突然笑了起來。
“陛下?”雷星亮擡起頭,小心翼翼道。
“哈哈,這個時機選的妙!”王佑口中笑,但眼中卻沒有半點笑意,“着實有意思。某些人真是煞費苦心啊!走吧,去城裡看看。”王佑徑直走出府衙,雷星亮迅速跟上。
城中,齊楚聯軍的駐地內,齊國士兵們亂作一團,正在各營的長官命令下匆忙整隊,每個人都眉頭緊鎖,身爲友軍的楚國士兵看着這般情形,也不免擔憂起來。
耿中霄從手下那裡得知了齊楚聯軍駐地內的異常,匆匆趕去,在路上碰到了王佑。
“方纔朕收到了蘇先生的傳信,齊國出事了。”王佑眯起眼睛道。
耿中霄皺眉,他暫時沒有想到齊國國內能出什麼亂子。
“齊王,遭到了刺殺。”王佑沉下聲道。
耿中霄聽後大吃一驚:“那……齊王?”
“死了。”王佑道。
耿中霄的臉色立馬沉了下來,顯然也想到了此事的直接後果:“陛下是要去聯軍的駐地嗎?我剛纔得到手下傳來消息,似乎齊國的人已經亂了手腳。”
“王上遇害,三軍豈能不慌?我們去看看。”王佑道。
王佑和耿中霄一行人來到聯軍駐地,齊國的士兵們較之剛纔已經冷靜了許多,現在正在城南的開闊地帶清點人數和物資。
駐地內也有不少燕國士兵,看到王佑前來,紛紛行禮。
耿中霄叫來一名正在站崗的楚國士兵詢問情況。
“齊……消息什麼時候傳過來的?”
“就在今天早上,聽齊國的幾個士兵說,好像是封加急的密函。”這名楚國士兵解釋道。
齊國大將劉筠正板着臉與幾名副將在營帳前交談着什麼,耿中霄走上前去,劉筠看見他過來,立馬停止了交談。
“你們這是準備開拔了?”耿中霄問道。
“還在清點物資軍備,快的話,兩天內能動身。”劉筠道。
兩人沉默了一陣,眼下聯軍與草原神狸的局面僵持不下,任何一點變化都可能會左右戰局的走向,更不用提齊國從無定原撤軍,會給神狸可乘之機。但眼下齊國國王被害,國內政局動盪,大軍必須火速回國穩定局面,防止發生內亂,自然是顧不上這邊。
幾人沉默地站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劉筠先開口:“耿將軍,你我同爲武人,你想必能明白末將苦衷。”
耿中霄不置可否。他繼承貪狼之位未久,還沒有染上太多七曜中人的毛病,也能理解劉筠苦衷。不過此刻界牌關他說了不算,自己明白與否並不重要。
一名副將跑來對劉筠說了些什麼,幾人匆匆離去。
王佑環視着駐地內的情形,齊國士兵們正在打包一些必要的輜重,以便能夠用最快地速度趕回國內,大隊輕騎已經在城南整隊,準備先行回國,穩住局面。耿中霄回到王佑身邊道:“陛下,劉筠說他們最快後天便能開拔,臣在想,是否神狸也已經得知了齊王遇刺的消息。”
王佑似笑非笑道:“這麼大的消息,應該已經知道了。興許多狸已經在與神狸的將領謀劃下一步的行動了。”
雖然眼下的局勢對燕國大軍不利,但王佑彷彿並不着急,在駐地內觀望了一會兒後,便氣定神閒地回到了府衙。
神狸軍營地,多狸幾乎是與王佑同時收到了齊王遇刺的消息,齊國境內安插了草原的耳目,平日裡並無動作,多狸當時安插眼線的用意只爲觀察齊國的動向,更準確地來說,是齊遨宇的動作,沒想到卻突然收到了這麼個大消息。、
得到消息之後,多狸立馬召集軍中的將領,有長老提出,這會不會是齊國故意放出的消息,爲的就是讓神狸放鬆警惕,集全軍之力攻打雄州,再唱一出空城計,來個甕中捉鱉。
這個猜想一提出,原本主張趁勢進攻的將領們都不說話了,聯軍是否想唱一出空城計倒有待商榷,但卻並不能排除假消息的可能,但若真的是假消息,那聯軍必定有更深的計謀隱藏其中,因爲要將神狸安插在齊國的眼線懵過去,讓他對齊王遇刺的消息堅信不疑,纔會向草原傳信。
神狸的將領和長老們你一句我一句地分析着局勢,一個上午過去了,也沒能達成共識,誰都不敢輕易給這起突發事件定性。
最終,多狸決定派一隊斥候探聽消息,如果齊王果真遭遇不測,那麼這幾天內,齊國大軍必定有所動作,到時候再謀劃下一步行動也不遲。
散會之後,多狸剛回到自己的帳中,就見沈丹嬰坐在厚厚的地氈上,身條曲線流動着莫名的韻味。這個女人,真是連女人看了都受不了的尤物。
可多狸對沈丹嬰卻始終莫測高深。她看着沈丹嬰,還沒想好說什麼,沈丹嬰便丟出一份傳書來:“看看吧,這仗打不下去了。”
多狸心中一陣狂喜,連沈丹嬰這邊都得到了消息,看來此事多半不假。她忽地擡起頭來,發現沈丹嬰正在觀察她,四目相對,沈丹嬰意味深長地道:“多狸聖巫,你準備怎麼做?要想牧馬南曜,這或許是個好機會哦!”
多狸怦然心動,可是又搖了搖頭:“不見得。齊楚聯軍就算退去,燕軍也可以和我們繼續耗下去。耿中霄用兵穩中有狠,他不犯大錯誤的話,我們或許可以打破界牌關,但是自己的死傷也不會少。南曜那麼大,那麼多人,我們不可能把所有人都殺光。”
她看着沈丹嬰,目光堅定:“我懂你的意思,不能一味窮殺惡戰,我要想個辦法,讓草原的人民能夠得到長久的和平。”
沈丹嬰注視着多狸的眼睛,曾經這雙眼睛裡充滿了對生命的熱愛和憧憬,如今逐漸深藏,但一種更深沉偉大的情感,卻在孕育之中。這就是草原的天命之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