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書桓低頭不語,手指若無意識的敲擊在桌子上,慢慢的,有節奏的敲擊着,良久才道:“倘若我和邵府沒有絲毫關係,自然也不會引起王爺的注意?”
“不!”安王搖頭道,“如果你和邵府沒有絲毫關係,我會直接把你送進宮去,陛下見着你,一定是高興的。”
邵書桓不由自主激靈靈的打了個寒顫,忍不住輕輕的搖頭。
“江南的事情,你準備怎麼做?”安王繞了老大的圈子,終於問了主題。
“什麼?”邵書桓擡頭,很是好奇的看着安王,問道,“王爺問什麼?”
“我說——江南的事情,你準備如何做?”安王故意提高聲音道,離開京城已經有着十多日之久,由於走水路,比陸路要慢上一些,他也連着問過邵書桓幾次,可是每次邵書桓都只是笑而不答,弄得他是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又拿他沒法子。
甚至,邵書桓在傍晚泊船的時候,還悠哉遊哉的命人給他搬個板凳,就在江邊垂釣,沿途更是觀賞兩岸風景,每每談及正事,他都是以一些風花雪月之事搪塞了過去。
“咳……”邵書桓故意咳嗽了一聲,依然很是無辜的看着安王。
“你得了,你別裝一副病秧子模樣了,我可不是你父皇。”安王不耐煩的問道,“你有什麼事情,趕緊趁早直說了。”
“我說王爺,這次江南之行,你纔是主使,我不過跟過來看看江南風景,順便看看有沒有美女什麼的,你問我如何做。我怎麼知道?”邵書桓一本正經的道。
“你……”安王道,“我連令尊大人的老底都抖了給你,你就不能給我一句準話?”
邵書桓聽得他如此說法,微微愣了愣,他這算什麼意思?
“先去揚州知府!”邵書桓道,“查賬!”
“揚州,查賬?”安王在心中嘆了口氣,直奔揚州。表面上看着沒什麼,可是揚州有着方家,還有莊家……
“聽的說,揚州素來出美女!”邵書桓輕輕的笑着,“我也正想領略一番!”
“你要真去看美女,令尊省心了,我也省心了!”安王嘆道,說着起身。半晌才道,“距離揚州,還剩幾天路程了。”
邵書桓點頭,起身向着船艙外面走去——大江上,三艘官船。迎風破浪,速度不快,也不慢,正緩緩的向着揚州而去。
這是一個奇怪地世界。邵書桓一直弄明白,這到底算是那一段的歷史?前世的記憶裡,自然沒有這麼一段,但是,這個世界和他前世存在的世界,應該有着某種交集,比如有些地名是重合的,揚州、金陵。甚至一些地理位置,都是一樣的。
但有些卻又完全不同,讓他有一種陌生之極的感覺。
二月,天氣已經轉暖,但的江面之上,風吹過,依然有些冷——邵書桓沒有穿大衣,只是一襲儒紗長袖。凌風而立。呆呆地出神。
船順風順水,這裡午後。船到揚州,在碼頭上泊船後,就有揚州知府方勝領着各地方官員前來迎接,邵書桓依然是一身月白色長袍,安王卻是換了官服,在一對對侍衛的簇擁下下了船。
方勝領着各地方官員拜見安王,安王下了船,見邵書桓扶着王泰,就站在他身邊,想着邵赦囑咐的事情,忙笑道:“方大人,這位乃是邵大人家的三公子,算起來,你們也算是親戚?”
方勝忙着笑了笑,作揖道:“見過邵公子。”
“方大人好!”邵書桓還了一禮,這個方勝,乃是先太后的侄子輩,論親戚算,和邵赦、周帝都算的上是親戚,真正的皇親國戚了,因此雖然沒什麼政績,靠着這層關係,還是爬上了揚州知府的位置,這還是這些年周帝不願先太后地勢力擴張,有意打壓下的結果。
而且,邵書桓知道,周帝雖然有意打壓,可是邵府和方家素來來往密切,一來邵赦夫人方氏迴護孃家這些兄弟,二來邵赦大概在朝中也需要一些人幫襯,親戚當然是最好的。
眼前的這個方勝,乃是方氏的堂弟,倫理該算是邵書桓地孃舅。
方勝自然也知道邵書桓的存在,因此見他形意懶散,也就是笑了笑,卻忙不迭的拍安王的馬屁道:“下官已經接到上峰旨意,不知道王爺準備如何着手?”他也算是人精,不問別地,先問正事。
安王聞言,看了看邵書桓,邵書桓懶懶的笑道:“先到館驛住下吧,這些日子坐船,搖得我骨頭都散了。”
“既然如此,就先住下吧!”安王忙道。
“是是!”方勝忙着答應着,又道,“是下官糊塗了。”說着,又給安王引見了一下當地的官員,邵書桓留神記了一下各地官員。江南素來富裕,這些地方小官倒也都滋潤得很,外表就可以看出一些端倪。
“王爺,館驛簡陋,而且不便,下官家在瘦西湖邊有一處園子,正好空着,昨兒下官得知王爺今日要來,因此已經命人把園子清理出來,王爺也便於暫時落腳。”方勝又道。
“如此甚好!”安王點頭答應着。
說話之間,早有下人衙役,擡了官轎過來,安王和邵書桓分別上了轎,一路鳴金開道,到瘦西湖邊上的一處園子,名喚“清芙園”落了轎,王泰穿着普通小廝的服飾,扶着邵書桓下轎。
邵書桓擡頭看着那匾額,卻是呆了半晌。
“書桓怎麼了?”安王也下了轎,問道。
“方大人,這匾額的誰寫的?”邵書桓好奇的問道。
安王這才留意到匾額,笑道:“看着向是免之地手筆,怎麼沒有落款?”
方勝忙道:“正是邵大人的手筆,去年邵大人南巡,下官求着他寫了匾額,他倒是同意了,不過卻不肯落款。”
邵書桓輕輕一笑,隨即搖頭道:“熟人一看就知,落不落款都一樣。”
“下官曾聽得邵公子才名冠絕京城,什麼時候有空,也賞下官一副字畫?”方勝陪笑道。
“以後再說吧!”邵書桓既不答應,也不推脫,道,“反正我們要在江南住上一段時間。”
“是!下官糊塗了,公子遠道而來,想來也累了,先進內待茶!”方勝忙道,說着,忙引着邵書桓和安王進去。
“上次家父南巡,也住了此地?”邵書桓邊走邊問道。
“正是!”方勝忙道,“上次邵大人南巡,也是下官負責接待的,蒙邵大人賞臉,也住在了清芙園。”
邵書桓點頭一笑,便不說什麼。
方勝把兩人讓到裡面房裡,安王安排在東跨院,邵書桓就在西邊住下,早就兩人隨行的小廝奴僕安排下行禮鋪蓋,邵書桓靠在椅子上嘆道:“終於可以安頓片刻了……哈……”
王泰捧過茶來,邵書桓接了,王泰忙着替他捶背道:“公子,不是奴才多嘴,只怕你還清閒不了。”
“哦?”邵書桓笑道,“別的事情,過些日子再說,我先享受一下江南的美景……”
“公子想要清閒,只怕方大人不肯的,今兒晚上,方大人勢必會設宴請你和王爺。”王泰笑道。
“就你這小廝多嘴!”外面,話音未落,安王已經走了進來,笑道,“方大人晚上在瘦西湖設宴,請我們倆,你去不去?”
“有酒喝,有戲看,我爲什麼不去?”邵書桓笑道。
“你倒是爽快的緊!”安王笑着揮手,命王泰退了出去,這才道,“你準備何時動手查賬?”
“王爺忒是心急了吧?”邵書桓輕笑道,“我們纔來江南,急什麼啊?”
“我倒是不急!”安王笑道,“只是你再待幾日,人家要弄什麼都可以弄出來了。”
邵書桓輕輕才啜了口茶,這才道:“從去年到現在,也不在乎這麼幾天了,人家若是要安排,也早就安排好了……”查賬,不過是掩人耳目罷了,能夠查出個什麼來,能夠從戶部挪走這麼一大筆銀子,賬面上自然早就做好了一切準備,自然是清楚明瞭,豈會給他看到?
“那你想怎麼辦?”安王問道,“查不到銀子地下落,我看你拿什麼向陛下交代。”
邵書桓促狹地笑道:“需要交代的人是你,不是我。我說王爺,這揚州自古出美女,你可別盡提掃興地話題好不好,我們姬姓皇族可是素來子嗣單薄……”
“你年輕,這個重要的使命就交給你了!”安王沒好氣的道,“本王就不作他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