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任,談得怎麼樣?”
碎鱟在幾人臉最大,所以這種撅着腚往前衝不怕打臉的活兒一般都是他來做。
“什麼怎麼樣?”
“不是和,哦不是談判嗎?我看您跟那個大公主嘻嘻哈哈、卿卿我我的,看上去私交匪淺,估計這次談成了吧?”
“沒有。”
“莫非,是那娘們兒要太多,您滿足不了?”
碎鱟說話向來都是那麼直接,那個假眼珠在眼眶裡滴溜溜打轉的樣子猥瑣至極。若說他不是那種公交車上的摳腳大叔,鬼都不信。
聽他這麼問,伏蟒和塞拉不免撲哧笑了出來,就連一向不苟言笑的蒼鷹都不禁男式莞爾一下。
“事情遠沒有想象的那麼簡單,天音城現在亂得很。我跟你們說,果然不出我所料,厝靈現在被軟禁了。”
“什、什麼?軟禁?誰有那麼大本事?”
周宇回頭瞥了一眼前呼後擁的馬車隊,若有所思地揮手一指。
“你、你是說大公主?”
伏蟒也把頭湊了過來,瞪大了眼睛尋求答案。
“嗯,不僅如此,她還幹掉了所有兄弟。現在的天音城裡,她沒有任何對手。”
“那這是好事啊,大都督?只要把她搞定,實在不行就用強的把那娘們兒搞上牀去,我們這仗就不用打了。哈哈,只要大都督在牀上開炮就行了。”
粗俗向來是軍中的蟎蟲,隨處可見、到處都是,若是沒了粗俗那便軍不是軍、兵不是兵了,這一點周宇還是想得明白的。
正如同在那場十年浩劫當中,所有人的所有話都會被有心之人記在小本本上,不知什麼時候就會掏出來,參你一本違背紅色思想,所以人們都噤若寒蟬、談虎色變。漸漸的有人發現,男女之間那些事不是禁地,怎麼說怎麼做都不會有太大鍋砸下來,充其量也就是個作風問題,不會被上綱上線。
於是,那十年纔是綠茶婊、聖母婊和人間大炮的黃金十年。
“你們錯了,其實正相反。”
“相反?你的意思是。。。”
“大人的意思是,若是厝靈九子還活着,自然形成了幾塊不同的勢力範圍,人各有異心、力使不到一塊兒,天音城始終還是爛攤子。不過現在不同了,既然大公主一人獨大,唯一的四旗總旗滅霸還宣誓效忠於她,那裡自然就是鐵板一塊,打起來要難應付得多。”
頭腦最清楚、情況最明瞭的還是蒼鷹,他從天音城來,顯然對形勢的判斷比別人都要高明許多。
周宇滿意地點點頭,幾次捨身、舍屁股賣人情給他,看來還是值回價碼的。
“蒼鷹,滅霸這個人你瞭解多少?”
“嗯,回大人,我與此人交往不深,不過有幾點還是可以確認的。第一,在四個總旗當中,武藝最高強之人絕對非他莫屬。我曾經看過他的一次出手,連招式都沒看清那對頭就被斬落馬下。第二,此人清心寡慾、一塵不染,這麼多年來從未傳入任何治軍不嚴、陽奉陰違之事,尤其是在女色一事上,出了名的潔身自好。第三,他是厝靈家族的忠實擁躉,祖上三代都是總旗,一脈相傳、世襲罔替,絕對不會輕易倒戈。”
說到最後面一點,蒼鷹老臉一紅,顯然對自己這種臨陣叛變的行爲有一些後恥。
“這個就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立場之事,站理不站情,若是爲了人情世故連道理法令都不顧,那就是昏庸無道。即便再驍勇善戰,也是無頭蒼蠅,只能爲別人做嫁衣。”
“對對對,所以主任經常提示我們,要多思考、多分析、多判斷,找好自身定位,政治立場要堅定呢!”
塞拉還是那副嘴臉,油嘴滑舌、現學現賣,一通好話從他嘴裡說出來跟拉人入會的乩童似的。
接下來的話,周宇沒說出口,自然是覺得跟他四人分享無甚意義。
他見慣了各種風浪和人物,雖然剛纔就打了個照面,但憑着前世的那些沉澱很容易就從二人的眼神、動作、舉手投足中發現,此中有蹊蹺。
滅霸的眼神和口氣,不像是對主上說話,反倒是向追求的對象表白表態。而浣羽的反應和態度說明,她只不過把那小子當了備胎和暖男。於是,一副血腥的畫面再次腦補在腦海裡,真正殺死厝靈九子的幕後黑手一定是浣羽,而借的刀則來自紅盔總旗滅霸。
滅霸也許並不知曉,備胎的下場最終一定是一腳踹開,連喜當爹的機會都沒有,因此自己不得不佩服浣羽的手腕和心機。若是讓她做大做強,恐怕整個杜班西亞都容不下此女。可惜總司令妮卡不在,否則上天安排一雙孿生姐妹對決,該是多麼好看的一場盛事。
回到營地後,周宇沒有按照慣例立即召開軍事將領聯席會議,而是一個人坐在偌大的會議帳裡,看着桌子上的茶盞發呆。
按理說,天音城被圍、厝靈軍節節敗退的消息現在火王應該瞭如指掌,可爲什麼他遲遲不派遣強援或者崩妖隊入場平暴,是個十分耐人尋味的題幹。
那麼可能性有三種:第一種,中央大陸戰事吃緊,他增派不出援手,無暇理會杜班西亞的亂局。可是按照圖達他們之前的說法,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因爲目前土王那裡高歌猛進,庫茲軍隊板上釘釘是守勢。
第二種,他對這裡的局勢有信心,認爲厝靈家族有能力、有把握控制住局面,掃清一切障礙,繼續在自治的框架內洗牌更迭,無傷大雅,不會失了好局。
第三種,火王熾完全不在乎杜班西亞的狀態,任誰造反、任誰革命,都甩開膀子幹吧。最好把厝靈滅掉,我再黃雀在後吃掉你,扶植一個新勢力主政。如果是這一種可能,那說明火王早就對厝靈家族心懷不滿,叛軍的出現正中他下懷。
燭火搖曳間,思緒遊弋閒。
周宇寧可相信第二種可能性,不是胡亂猜測而是一種判斷和直覺。
試想一下,自己造反的消息現在至少四王,哦不對,風王已死,那三王肯定是心知肚明的,整個中央大陸人馬調配緊鑼密鼓、西南戰事焦灼不下,傻子也知道杜班西亞這股力量並非獨木孤舟。
那麼,如果換位思考,自己是火王會怎麼辦?一定會派出最有力、最強悍的力量一招斃命、一擊必殺,確保一棍子打死,讓義軍永遠翻不了身。
從現在的局面看,這個棍子並不是塔依拉,更不是墮落先生或者推羅,而是她——浣羽大公主。想到這裡,他後背直冒涼氣。難道說,那幾代妮卡。。。
“在想什麼?”
突然有人在後面拍了他肩膀一下,周宇一個激靈險些尿在褲子裡。
“哎呦我滴親孃呀,姑奶奶咱別這麼嚇唬人行不行?人嚇人嚇死人的!”
“那是因爲你太過於專注,否則也不會沒感覺到我靠近過來。說,老實交代,你在想誰?”
凱茜眨着大眼睛,手裡託着一盤糕點,看樣子黑黢黢的又形狀各不相同,這是哪個伙頭兵出手相助做出來的?姑奶奶您學烹飪能不能拜個名師,比如暖暖的味道里夏天夏大廚。
“想誰?誰也沒想!”
周宇甩了甩脖子,活動一下筋骨。
“胡說,我看你的眼神就知道,你一定在偷偷想什麼人,而且、是女人!”
凱茜小嘴一努,作勢發怒的樣子,把托盤放在桌上轉身就要走。
“唉、唉,別走啊?大小姐,咱們、咱們說會兒話,我有問題要問你耶!”
背對着周宇佯裝要走的凱茜輕柔一笑,一把拍掉拉着她裙角的那雙惡手。
“有什麼問題?你能有什麼好問題?都是那些雞鳴狗盜的事情!”
雖然嘴上嗔道,可凱茜還是滿心歡喜地拉開一把椅子,挨着周宇坐了下去。
“我說大小姐。。。”
“唉?打住!”
凱茜坐直了身子,鄭重其事地望着周宇。
“有一件事要事先說明,從今天起你不許再叫我姑奶奶或者大小姐。”
“爲什麼?”
“我有那麼老嗎?都是奶奶輩的了?再說,我也不是什麼大小姐,本來就是一個苦命的人,跟那個賤人和什麼大公主的比較不起。”
“那、那我該叫你什麼?叫你金龜子或者鞠萍姐姐?”
周宇蹙着眉頭,實在挖不出一個合適的詞語來稱呼她。
“人家不是有名字嗎?”
“哦,那你的意思是讓我直呼姓名?那怎麼成?那太生分了,對不起咱倆這關係。不成不成!”
大都督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手卻不由自主地拿起一個糕點。
“這個、這個。。。”
凱茜有些扭捏,滿臉通紅不知道要幹什麼。
“這個東西樣子怎麼這麼奇怪?”
周宇把糕點拿起來又放下,黏糊糊的沾手味道又是一股子糊味兒。
“這是我專門做的,那個八米蝦啊,人雖然機靈可就是手藝太差,你看跟着他學徒,我學不到什麼真本事。”
“這是你跟他學的?”
“我不管,反正以後你得給我找個好一點兒烹飪師父,我要學做飯!”
什麼,你要學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