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你不能舉着一塊人皮進城,就算是水王紋章也會被衛兵以爲是殺人取得,免不了就地處死的下場。
所以,周宇還是在郊外尋了一處小集,儘管集市上到處都是水王的眼線,機靈的他還是悄悄尋鐵匠打了一個同款紋章。
鐵匠自然不知道紋章是作何使用的,人家只管吃銀錢賣力氣,在這兵荒馬亂的時代,有人來關照就算不錯了,更何況一般人手裡哪來的錢和金鐵一類器物。早已被那些喪心病狂的傢伙搜刮得一乾二淨。
周宇不得不拿出一個扳手,讓鐵匠熔了打成金屬紋章,餘下的贈予那匠人做工錢。要知道,對於鐵匠而言,一塊上好的金屬可比性命還要金貴,尤其是這入手沉甸甸、烏黑中散發着光暈的天外隕石。
揣好水紋印章,大都督滿懷自信地向重兵把守的城門走去。這年頭,沒有照片沒有微信,上一次炸開城牆、劫獄帶走霏琳娜的那個油漆匠早已被人遺忘,誰還記得起您姓甚名誰。更可悲的是,無序警戒、漫無目的的聯防形同虛設,周宇甚至對斐莉的死都持懷疑態度。也許,完全不需要剝掉這婆子身上的皮肉就可矇混入城。
一個大膽的想法涌上心頭,既然做就做大一點。機會總是稍縱即逝的,抓住就事半功倍,失去就捶胸頓足。
“站住,什麼人?”
兩個凶神惡煞的士兵拔刀出鞘,一把攔住邁着四方步向城門裡走入的周宇。
“什麼人?大人!”
“大人?”
兩人對視了一眼,哈哈狂笑起來,手裡的刀都要拿不住了。
“大人?”
“呦呵,大人吶!”
“哪裡來的大人?”
“笑、笑死我了!”
所有進出人等一概嚴格盤查,就差剝了個精光過核磁共振了。可惜讓周宇不齒的是,你們這麼個查法是給自己看還是給女王軍看呢?
真正想要潛入之人,肯定要做足功課的,就憑你們這麼搜能搜出個毛線?
莫不是隻是心理戰術,圖心理安慰的同時也寄希望於給企圖潛入的人員以警示,告訴你說別亂來啊,我們重兵把守着呢,你擅自闖入可要掉腦袋的。
果然,自欺欺人是很多社會現象的忠實體現,不分場合、不分時代、不分伯仲。
“小子,你莫不是活的不耐煩了?你可知道你在跟誰說話?這可是我們新上任的城防副總兵助理大人!”
旁邊湊過來兩個提着尖刀的年輕衛兵,一個把刀架在周宇脖子上,另一個用刀尖兒抵住他後心。只要大都督一個大喘氣,他就有可能能人頭落地、穿腸破肚。
看着他們頭盔上用通用語寫的那個“水”字,周宇重重嘆了一口氣,原來這羣士兵是水王從中央大陸帶來的心腹部隊,難怪如此猖獗。
不過他們越是猖狂,周宇就越喜歡。
“哦?原來是城防副總兵助理大人吶!幸會幸會、久仰久仰!”
雙手還尚且自如的大都督急忙作了個揖,擡起頭的同時向那位助理大人狂眨眼睛放電。
什麼助理大人?還是城防副總兵的助理,大都督若是留着鬍子可能會把鬍子都氣得飛起。你說你總共幾千城防軍,不是這長就是那長,什麼副助理、助理、副百長、百長、副千長、千長,爲了解決職務官軍越來越多,同時開源節流擴大賣官鬻爵的市場,甚至還要創造出副千五長、千五長這種形同虛設、毫無意義的虛職。
如此一來,本就沒什麼凝聚力的軍隊更加渙散了,大家追逐都是怎麼收錢、怎麼行賄,如何能夠儘快進步,更上一層樓。
儘快進步做什麼?當然是收更多的賄賂,然後買更大的官職嘍。
如果說在文明的天梯上行走,水王的確比霏琳娜更勝一籌。霏琳娜靠的是感染力、影響力、凝聚力和人格魅力來把芸芸衆生和一兵一卒聚在一起。水王不是,他並不需要如此費力,他早就掌握了人性的弱點。
人之初,性本惡。能夠騎在別人身上作威作福是人的本性,你只要想法設法釋放它,釋放那種惡,自然不需要投入過多精力去經營統帥,食物鏈會自動連接和運轉起來。
文明,果然還是一籌勝一籌。
“你小子少油嘴滑舌,趕緊給我有多遠滾多遠,看你那德性就不是什麼好人。再在這裡大呼小叫,我定不饒你!”
助理大人笑夠了,也沒吃周宇這一記馬屁,把刀掂起來,懟了懟大都督胸膛。
“大人、大人,您看我這裡有個物件。。。”
周宇說着,放電的眼睛沒停,把助理大人的視線吸引到自己攥着的手裡。長得尖嘴猴腮、臉上還貼着狗皮膏藥的大人怕他有詐,可又受好奇心吸引,將信將疑地湊了過來。
“你這是、這是。。。”
既然你們是從中央大陸來的,水王漓的心腹部隊,自然應該識得。周宇鬼鬼祟祟地閃了一下手裡的印章,快速揣回了懷裡。
“大人,看清了嗎?”
“看、看清了,您是、您是?”
副總兵助理大人登時換了一套嘴臉,比唱戲的換裝還快,手裡的刀急忙收起入鞘,隨即膏藥男疾速向左右使了個眼色,讓他們把兵器收起來。當週宇的目光再次流轉回到他身上的時候,換這小子畢恭畢敬地作揖了。
“唉?大人,這裡人多眼雜,不必多禮、不必多禮!”
周宇向來喜歡假戲真做,越是演高官越要親和,這才能讓人心悅誠服、毫不懷疑。那種上來就吹鬍子瞪眼、打爹罵孃的主兒,不可能是太大的官兒。前世的他參加了無數次高階官員參加、主持的會議,與那些局處領導慣常喜歡破口大罵不同,省部級領導向來和藹可親、平易近人。
爲什麼?一來人家坐在那個位置上,必須要有足夠的城府和深度,貿然讓你看出喜怒哀樂豈不跟市井之徒沒什麼兩樣了?還怎麼下棋?
二來人家跟你這些小人物也發不着火,對不對?他們看待這些人無非都是辦事的小兵而已,上面說什麼我就做什麼,做對了做錯了都是按照指示在做,你跟他們發火有個毛線用處?莫不如留着力氣罵那些決策的人。
“別、別,大人贖罪、贖罪,小的有眼不識泰山,不敢再大人面前自稱、自稱。。。”
“唉,不知者不罪!”
周宇一把扶起作揖的助理大人雙臂,假意鞠躬實則暗自加了力氣,意思是雖然表面上還得演下去,但實際上你必須給我這個真正的大人幾分面子。
“大人。。。”
“咳咳,大人,不知小人是否可以通關入城啊!”
“呃,可以、當然可以!”
助理大人抱着的雙拳急忙展開變成歡迎的雙掌,笑靨如花地指向城門內圍。
旁邊的那些軍士一頭霧水,怎麼了這是?助理大人平素裡威武霸氣慣了,怎麼今天見了一個藥農打扮的人跟老鼠見了貓似的?那人究竟給他看了什麼東西?
“哦對了!”
走了幾步的周宇又回了過來,看到正在擦着額頭上大汗的助理大人,嬉皮笑臉地湊了過來。
大哥啊,您是我親大哥,怎麼又回來了啊!助理的臉歪曲得七扭八歪,膏藥都被擠成了一條線。
“大人,今天的事我不想任何人知道,你懂的?”
“呃,大人放心,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揚長而去。
“助理大人,那人、那人究竟。。。”
“閉嘴,就你話多!”
一個大耳瓜子,扇得所有禁軍噤若寒蟬。除了助理大人,沒人知道一個來自中央大陸,持着“水王親臨”令牌的人此時已經進入了醉花城。
深諳人心之道的周宇微微一笑,諒你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上報此事。這太好推斷了,這種賣相的軍官不是詹索也不是蒼鷹,沒那麼大骨氣和勇氣,他們心裡裝滿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抱負,讓他們去幹點兒除了欺負老百姓以外的業務比讓他們出勤上崗還要難上千倍。
進城只是第一步,接下來的計劃可就複雜了。說白了,周宇是沒有計劃。雖然目標指向非常明確,那就是策反平陽、爆門和防磊三人,可他老人家連這三人家門朝哪兒開都不知道,如何下手?
不過以不變應萬變向來是大都督的鮮明標籤之一。他始終相信,你必須要去做,只要你開始就成功了一半。世界上只有一種失敗,就是半途而廢。
有了,先去萬三那裡,把老子的封魔球取回來。周宇打定主意後,快步向萬三老宅行去。
到了地方一看,大都督傻了眼。什麼情況?發生了什麼事?
萬三家,這也不是萬三家啊?
周宇左顧右盼了半天,一個深宅大院、朱漆大門聳立在自己面前,這門樓蓋的比東郊的皇家祠堂還氣派呢。難道說,我走錯了?
大都督搖了搖頭,回到三個路口外的中央大街上,一步一步重新數着路口和標誌性建築物,小心翼翼地又走了一遍。
又回到這裡!沒錯啊,就應該是這兒啊,自己就算再糊塗也不可能兩次都走錯吧,大都督對自己的方向感十分自信,從未失手過。可是這裡沒有萬三那破敗的老宅子,取而代之的真是一個莫名其妙的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