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翩翩起舞的小薇婭,周宇自嘲地笑了,很尷尬但卻發自肺腑。
四處打量這個房間,裝飾風格一切如故,一如他在杜班西亞行軍打仗的帥營一樣。陳設很簡單,除了桌子、牀鋪和兩把椅子外空無一物,門旁放着一個木盆。
這個木盆的作用非常奇葩,是周宇用來每晚放在門口預警防敵的裝置。具體怎麼防範呢?就是把它裝滿水,偷襲之人往往視線只會集中在眼前和遠處而不習慣向腳下看。
當他偷偷打開房門準備跨步進來行刺之時,極有可能會一腳踩在盆子上,呼啦啦的水聲和丁零當啷的盆子聲立馬就會驚醒周宇。
沒想到,這個法門居然讓小丫頭沿用到了這裡。
“薇婭,這裡是原來。。。”
“卡尼,這裡原來是個廢棄的基地,與我們發現139那裡差不多,不過沒有杜班西亞的地下基地宏偉壯觀,也沒有機器人和帝國戰士。”
“那你、你們自己把這裡改造成這樣?”
“是啊,足足用了三個月的時間。我們一邊搭救被水王軍驅趕、屠戮的婦孺們,一邊把她們接到這裡從事勞動。你也知道,那些壯丁死的死、充軍的充軍,在這裡的老弱病殘都是無家可歸、無依無靠的苦命人。她們真的好慘的,比大飛、麻鴣還要慘,哦不!如果不伸出援手,她們怕是比蜥女、狼女還要慘。”
說到後面,小薇婭的臉色登時肅穆起來,眼睛充着血絲彷彿要噴出火來。
就在兩年前,她還是一個天真爛漫、與世無爭的小丫頭,一個每天過着打魚摸蝦、春耕秋收、渴了喝餓了吃、無憂無慮日子的小女孩兒。
但是與周宇在一起的日子,徹底改變了她的命運。在思想意識上,她變得比同齡孩子更加公義,懂得用雙手拯救他人就是拯救自己這個道理了。
其次,在意識形態上她更傾向於反獨裁主義,也就是說通過以暴制暴的方式來制止犯罪、中止迫害、消滅敵人、保全自己,這個道理大都督曾經給她詳細講述過。也就說,對於那些根本不拿你當人看待的對手和敵人,唯一可行又毫無爭議的做法就是消滅它,徹底消滅,精神消滅加肉體消滅。
從目前的情況看,小薇婭正在堅決落實這種廣義上的反獨裁主義。
第三,也就是最重要的,小薇婭繼承了大都督博愛的心。不可否認,短時間內糾集起這麼一股反抗力量並形成組織、形成規模,證明他從周宇身上學到了頑強和奮進。雖然她的拳頭強悍,但內心還是善良和柔軟的,周宇從剛纔她口中那句“孩子活着世界就有希望”已看穿了一切。
“看來,你真的長大了,薇婭!”
周宇默默地點了點頭,若有所思地看着逐漸慢下來的小丫頭。
“怎麼了,卡尼?難道我做的不對嗎?難道你不感到高興嗎?”
“呃,我、我高興、高興!”
“走,我帶你看看這裡!”
薇婭拉着周宇,飛也似的走出基地裡唯一的二層小樓。
整個地下空間的佈局陳設,完全照搬照抄杜班西亞的村落格局。草木搭建的房舍列列對其,每個十字路口擺放火爐,排水系統縱橫捭闔,把地面畫成一個個田字格。最爲神奇的是,薇婭挑選和調教了一批孩子組成了馬戲團,每天不定時在草臺子上表演帽子戲法、鑽圈吐火等能事。
這是跟墮落先生學的啊!厲害!
人不能沒有娛樂活動,哪怕只是一點點也可以緩解持續緊張、最終可能會爆裂的神經。比如,有些人喜歡買彩票、賭球、下象棋、看別人下象棋等等,這些生命中的細微活動和微組成正潛移默化影響着每一個參與者和旁觀者的性情。
再者,更爲跋扈的娛樂活動會帶了更爲慘痛的結果。比如,有些人喜歡吸食國家命令禁止的違禁品,歌兒也不唱了、曲兒也不寫了,冷酷到底是沒法冷酷到底了,戒轉到底到有可能是真的。
所以說人類文明的進程實際上也是精神文明活動不斷前進革新的簡史。中世紀人類對戲劇、文學、雕塑、繪畫、音樂的熱衷和追捧甚至超越了現代社會,而演員這個世界上最古老的職業之一也並非僅僅存在於宮廷之中,市井之間、瓜田李下但凡你會個口技、有個絕活甚至是能學個貓叫狗叫,都能勝任。
娛樂和藝術之間本來就只有一張紙那麼薄,但可肯定的是娛樂不等於藝術,甚至二者有着天壤之別。把滿嘴俏皮話的跳樑小醜稱之爲表演藝術家是對藝術二字的侮辱,而讓一輩子兢兢業業從事配音和翻譯工作的老同志提前下崗是對當世娛樂至上主流思潮的玩兒命捧臭腳。
“你這個不錯啊,你這裡搞得文體生活豐富多彩的!”
周宇這邊看到了馬戲表演,轉身就看到一羣十二三歲的孩子在練習自由搏擊。這些孩子雖然年紀不大、還未成人,但一個個精幹幹練、皮下無脂,黝黑的皮膚配着幾塊鮮明可見的腹肌,讓人恨不得過去捏兩把。
乖乖,小孩子也練得這麼上檔翅嗎?
“當然啦,卡尼你還記得嗎?當時你在風輪上教碎鱟和伏蟒這個擒拿格鬥,我就在旁邊一招一式記在心裡。組建了這支隊伍後,我一點一滴回想起來,也不知道記住了幾分,反正能記得都在這裡啦!”
說哇薇婭不好意思地擺了擺手,羞赧無比。
這瘋丫頭,還會害羞呢?對了,我怎麼也得罰她一頓吧?你這叫偷師學藝啊,沒有經過本都督允許,擅自偷學並開班講學是要承擔法律責任的!
什麼,你說你沒有牟利、沒有收入?那好吧,沒有牟利暫時還真無法給你定罪,看我一會兒找個其他罪名比如非法獲取公民信息一類的給你辦了。
“想不到你還真用上啦!”
周宇興奮地兩隻手交叉在一起,不停對搓。
“對了,你現在、現在有多少?”
“卡尼你是問我有多少兵嗎?”
“呃,如果他們、他們算是的話,有、有多少?”
大都督伸手指了指因爲個子只到成年人肩膀部位、腳必須踩在兩塊疊放起來磚頭上面的哨兵,訕訕一笑。
“常規兵士有四百多人,另有不到一百人負責接應、後援,這裡面從事工農勞作的婦人老人大概有七百多人,經過訓練後還有源源不斷地兵源補充進來。”
周宇明白,薇婭所說的不斷有兵源補充進來指的是解救了平民後,會有一些孩子補充進來。這種以戰養戰的思路,也源於大都督的鬥爭策略。
一切都沿襲了他在杜班西亞那一套,沒打半點折扣,就連那虎虎生風的擒拿手都跟周宇親自打出來一樣,虎虎生風。
“厲害!厲害!太厲害了!”
大都督連着說了三遍厲害,大拇指豎的老高。他是由心底裡讚歎和佩服,薇婭還只是一個十歲的孩子,他自認爲自己在十歲的時候不可能有這種建樹。即便給他跟薇婭掉個個兒,他也做不到。
“卡尼,話說你怎麼會與這些孩兒軍相遇的?”
大都督把自己如何從杜班西亞追過來,一路救了霏琳娜女王又糾結地方勢力、形成反抗軍的事情一筆帶過,甚至連自己被神兵坤附體這件事都隻字未提。不過,他倒是講到了讓小樑飛回去把晶石帶給特斯拉,至於能不能連線成功就看特斯拉的手藝了。
至少直到他出發踏上前往醉花城的征程,這一預想都未實現。
“你、你真的要去醉花城?”
“是啊,我想不出還有什麼更好的辦法。”
周宇攤開雙手,做了一個習慣性地無可奈何動作。薇婭伸手啪啪兩下,先後拍了他的左手右手,打的大都督手心生疼。這小丫頭勁兒變大了,一年多沒玩這個遊戲都快吃不消嘍。
果然,不服老不行吶。
“你要是真的想潛入醉花城,卡尼!我還真想到一個人。”
“一個人?”
見到這個婆子的時候,周宇一度以爲薇婭在逗自己。那是一間獨立的草木閣樓,離地一尺多高,看上去有五米見方但是由於搭成了金字塔形,使得內裡空間十分逼仄。
大都督不得不彎着腰,甚至是爬了進去,才得以看清這個躺在病榻上的“人”。
“咳、咳咳!”
老婆子聽到身後有聲音傳來,緩慢地轉過臉來。藉着昏暗的火光,周宇看到一張極爲恐怖的臉,把他嚇了一大跳。
這還是人嗎?這簡直就是一張女巫的臉,嘴脣外翻、一隻眼珠凸出另一隻凹陷進去,應該是鼻子的部位沒有器官,只有兩個黑洞洞的孔。
“卡尼,就是這位奶奶嘍!你們聊!”
薇婭介紹完,很識趣地蹦跳走開了。唉,周宇伸出手卻沒抓到風一樣的女孩兒,只抓了個空。他不得不膽戰心驚地回頭過來,獨自面對這張似乎是來自於地獄的臉。
“是你?”
“怎麼,你認識我?”
周宇大驚,雖然眼前的婆子聲音沙啞異常,可洞察力異於常人的他還是驚訝地發現音調裡面帶着幾分熟悉。這種熟悉,絕對相識。
是她!